定山侯府,因为苏继邦的归来,显得特别的热闹。
只不过没两天,就被苏继邦发现唐玫并不在府里。
他跑去追问苏绑为。
“父亲,我母亲在何处?”
他的眸底有着担忧与急切。
“自然是养身子,你且放心,并没有什么危险。”
苏邦为继续写着大字,头也未抬的道,“待过了燃灯节,我便派人把她接回来,届时你不就能看到她了?”
苏继邦简直不敢相信。
苏邦为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
他忍不住质问。
“父亲,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冷漠了吗?”
苏邦为握笔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看向苏继邦,认真而严肃的道,“继邦,你是男子,切记不可感情用事。”
他走到苏继邦的身侧,拍拍他的肩膀,又道,“你是侯府的继承人,侯府的未来掌握在你的手里。”
“你要想的,要做的,便是如何让侯府更加繁荣昌盛,而不是把目光落在后宅妇人之上。”
苏继邦因为苏邦为的这席话,泛起阵阵凉意。
“可是那你是的结发妻子,你的枕边人,你……”
“收起你的妇人之仁。”
苏邦为眸底一沉,冷声道,“苏继邦,我对你给予厚望,你若让我失望,我便让你永远看不到你的母亲。”
苏继邦紧咬着牙,拳头握得紧紧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白色。
他明白苏邦为的话,可是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他的母亲居然成了父亲威胁他的工具?
苏邦为不满他的态度。
目光锐利,表情严厉,沉声道,“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可明白了?”
苏继邦似乎在这一瞬间,快速成长。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下来。
而后慢慢的抬起头,看向苏邦为,轻轻的道了句,“父亲,我明白了。”
苏邦为点头,满意地看着他,“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他是满意了。
苏继邦却真正的心凉了。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
转身来了雪辰院找苏辰。
苏继邦来的时候。
苏辰正在对着东宫的礼单。
因为她身体不好。
太子体恤她,便让人把东宫往来的账本送了过来。
听到苏继邦过来了。
苏辰把账本整理了下,放好后,才让他进来。
“哥,我打扰到你了吗?”
苏继邦整个人瞧着,都有些颓废。
他的眼眶明显泛红,似乎是哭过?
“没有。”
苏辰带着他坐到一旁的暖炕上,倒了杯茶递给他后,方问,“你这是怎么了?是谁给你气受?”
既然来找苏辰,他就没打算隐瞒。
所以苏继邦直言道,“是父亲。”
说着,他深吸了口气,低着头继续道,“我没有想过,他的心居然真的是凉的,不,他根本没有心的。”
“其实还是有心的。”
苏辰淡淡的道,“只不过心里只有自己与侯府罢了。”
苏继邦怔愣了下,抬起头看向苏辰。
此时他才意识到。
若论被伤害的程度。
自己的这位兄长才应该是父亲伤害最深的人。
“哥,你的母亲,我是说,前定山侯夫人到底是如何亡故的?”
苏继邦看着苏辰,突然开口问道。
只不过说完,便发现自己不应该问。
于是忙补了句,“你若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的,当我没有问过,我……”
“没什么不能说的。”
苏辰摇摇头,对他道,“我母亲是病故的。”
“病故?”
“嗯。”
苏辰点点头,“我记得她走的那年特别冷,冷到她刚刚闭上双眼,她眼角的血泪便冻住了。”
“不一会儿,她的身体也变得僵硬,帮她换衣服的嬷嬷都说,从未见过刚刚过世就变得这般硬的人。”
说到这里,苏辰稍稍闭了闭眼,缓了缓自己的情绪之后,才重新看向苏继邦,道,“你若担心自己的母亲,那我正好可以回答你。”
“你知道我母亲的下落吗?”苏继邦激动的跳了起来。
“是,她就在我的颂忠庄内,你且放心,我回京时,她已无大碍,只需静养数日便可大好。”
闻言,苏继邦再次红了眼眶,语带激动的道,“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他有些语无伦次。
足以体现他此时的心情,波动的是如何的激烈。
明天正好没什么大事。
苏辰想了想,便对他道,“好,明天我带你过去。”
翌日一早,苏辰便带了些给苏芷的年礼,与苏继邦一起前往颂忠庄。
他们离开之后,苏浅也从素芬手里接过苏辰给她的年礼。
那是一副红宝石的头面,艳丽奢华,漂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与她嫁衣正好相配,而她也正为找不到适合的首饰而头疼。
苏浅看着这副头面,眼眶渐渐湿润。
“哥哥。”
她轻声低喃。
若非已经从素芬口中得知,苏辰出了府。
她现在肯定是要去找她的。
此时,苏辰已经与苏继邦到了颂忠庄。
她让李叔带苏继邦去见唐玫。
自己则带着年礼,往秋苑去了。
还没有到秋苑。
远远的,她就听到从院里传来一阵阵哭闹声。
“我不管,你们哪里是在教我,就是在虐待我!”
“去把我哥哥找来,我可是他的亲妹妹,我绝对不会相信,他会同意你们这样对我!”
“滚开,不要碰我,听到没有!”
“哥,你快来看看啊,你让她们伺候我,可是你来瞧瞧啊,她们就是这样对我的啊!”
苏辰听到这一声声的哭喊声,便觉得头疼。
她抿了抿唇,略停顿了下,才走到秋苑门口,抬手敲了敲。
不多时,院门被打开。
开门的是个丫鬟,她看到苏辰,竟慌乱的直接跪了下来。
看到她的反应,院里的动静瞬时消失。
紧接着便是一串踩雪而来的脚步声。
来人正是木嬷嬷。
她看到苏辰,忙躬身上前,行了一礼。
“见过世子。”
“这是怎么了?”
苏辰走上台阶,却没有进门,而是注视着木嬷嬷问道。
木嬷嬷微低着头,态度却不卑不亢的道,“世子,我们也很想好好的教导三小姐,可三小姐实是一点都不愿意配合,而且我们但凡严格一些,她就会像现在这样哭诉一番。”
“我因与世子有言在先,又不敢真的对三小姐如何,如今倒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的话里带着担忧与紧张。
大概是害怕她怪她?
苏辰微微皱眉,目光看向院子里,“我去看看她。”
说着,便提着年礼径直走进了院子。
一进院门,苏辰便看到另外两个嬷嬷站在主屋门口。
苏芷则被关在门内,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意。
在看到苏辰时,她一噘嘴,头一偏,竟是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从小,只要自己一生气,需要别人哄的时候,苏芷就是这副样子。
苏辰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越过两个嬷嬷,走到主屋门口,望着门内的苏芷。
“阿芷,你当真不愿意改变吗?”
“我为什么要改?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苏芷猛的转过头,双眼死死的盯住了苏辰,怒道,“我是你的妹妹,不是犯人,我也仅仅是爱上了一个男人,想跟他在一起,又没有作奸犯科,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
苏辰看着她,对她道,“阿芷,你该知道,为妾者是如何的凄苦,你也不想落得跟五姨娘一样的下场吧?”
五姨娘是苏邦为的纳的第五个妾室。
他的妾室,都是没有名字的,只有编号。
他至今一共纳了十个姨娘。
如今还活着的,也不过只有三人。
这些姨娘里,死的最惨的便是五姨娘。
犹记得,那是个夏天,天气特别热。
她当时还是侍卫,是需值夜的。
那天早上她刚进府门,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接着,她就看到,从一旁小角门里,有个用草席包裹着的人,被下人匆匆抬出去。
她那时只当是哪个年老的仆人死去,因为天气炎热才臭得厉害。
等回了雪辰院,才从李嬷嬷嘴里知道。
被抬出去的是五姨娘,那个明媚秀丽的女子。
她才十七岁,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苏芷显然也想起此事。
那样惨烈的往事,到底还是让她变了脸色。
苏芷脸色苍白,心中明显动摇了。
然而她还在不停的努力的安慰着自己:“不会的,他不会那样对我的,他曾说过,他最爱我的。”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一红,竟突然扑到门前。
“对了,哥,他曾说要见你的,你见见他吧,你帮我一起哄住他,好不好?”
她眼带期盼地望着苏辰。
可她的话却让苏辰倍感恶心。
那个男人说要见她时,她是在场的。
苏辰非常明白,他并非单纯的要见她。
苏芷或许不知道,但她说出这种话,足以让苏辰耗尽最后一点耐心。
“苏芷,你真的是疯了。”
苏辰抿了抿唇角,沉声道,“从今日起,你便被禁足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踏出这个院子一步。”
苏辰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看苏芷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厌恶,仿佛在看一只令人作呕的虫子。
苏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妹妹啊!”
苏芷哭喊着,拼命的砸着房门。
苏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哥,哥,你回来!”
“你给我站住!”
苏芷气得跺脚,眼泪夺眶而出。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忘了母亲临死前是怎么说的了吗?你怎么能不管我!”
苏辰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回头。
“我没忘。”
她抿了下唇,沉声道。
“我现在就是在保护你。”
苏芷愣住了,她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痛苦。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她的哥哥吗?
怎么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把我关起来就是保护?哥,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
苏芷用力砸着门,冲着苏辰怒吼,“你应该帮我,应该放我出来,这才是保护我……你回来,你回来!”
“哥,你别走,不要走,我不要被关起来,我不要,不要!”
苏芷拍打着房门,直到苏辰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才无力的滑跪下去。
“哥,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没多久便彻底没有了动静。
听到苏芷安静下来。
苏辰才对木嬷嬷道,“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们。”
说着,她将年礼递给她,“这是给诸位的年礼,你们看着分了吧。”
“多谢世子。”
木嬷嬷接过年礼,躬身道。
“不必谢,这是你们应得的。”
苏辰说着,朝着院门口看了眼,这才真正的离开了。
她回到马车上时,苏继邦正与唐玫说着话。
很明显,他们比她早到许久。
“哥。”
看到她,苏继邦笑着打了个招呼。
唐玫则露出尴尬的神情。
不过,到底还是因为这次的事,她对她笑了下。
苏辰则对他们点了点头,便让车夫驾车回京。
与此同时,凤藻宫内,皇后看着跪在殿内的贤妃与惠妃,眸底滑过一丝冷意。但她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对着两人微微一笑,问道:“好了,你们先别哭,谁来说说,到底发生何事了?”
贤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抢先说道:“皇后娘娘,此事事关龙裔,您可要替婉贵人做主啊!”
皇后的脸色依旧温和,看向贤妃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你先别急,慢慢说来。”
贤妃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口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今日去看望了婉贵人,却不想,婉贵人她……她已经小产了!”
皇后故作惊讶地看向贤妃,“怎么会这样?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贤妃怯生生的看了眼惠妃,才苍白着脸,语带慌乱的道,“臣妾也不知道啊,我也问了婉贵人,近日可有谁去见过她,或者送过她礼物,可她说,只有惠妃妃去过……”
“血口喷人!”惠妃怒道,“若按你的意思,你岂不是也有嫌疑?”
说着,惠妃看向皇后,又道,“臣妾恳求娘娘彻查此事,以还臣妾一个公道!”
贤妃也跟着道,“臣妾也恳求娘娘彻查,以证臣妾之清白。”
两人都说自己无错。
那便两人一起查。
皇后满意于两人主动递上来的机会。
当即便让青缥带着人,去了惠妃与贤妃的宫里彻查此事。
至于真相如何?
便只有她知了……
待苏辰回京,便看到苏邦为急匆匆的离府。
她正疑惑呢,便被老太太叫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