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大胆的想法呢～”八重神子似乎完全没在意她口中的**是自己，“没想到小狗居然还会有这种想法～”
    “小狗真的敢么？”
    小狗大概是不行的……
    不管脑海里闪过多少阴暗的想法，就在刚刚，八重神子一句简简单单的“喂我”，两个字，小狗的心情已经完全由阴转晴，再也生不出半点反抗情绪。完完全全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真是一只好哄的小狗。
    愤愤不平的顺着八重神子的指示坐下，特意离白宵远了好几个身位，眼睛死死盯住白宵，手还一直搭在刚刚收好的刀上，紧握刀柄，踩在地上的脚微微紧绷，随时准备发力冲锋，拔刀指向这异想天开之徒。
    白宵完全没有将她视作威胁，即使之前九条裟罗的刀直晃晃的指着自己，现在这警惕隐忍的样子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小猫亮爪子，半点威慑力没有不说，甚至有点可爱。
    对于面前这个魔神的滤镜已经完全碎成了渣渣，然后套上了新的，不可描述的滤镜，现在的白宵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充满污秽的不可描述之物。
    在神子戏谑的视线下不自在的移开头，头皮一阵阵发麻，身体僵硬，她说：“不、不敢……”
    身体上不敢于行动，精神上大胆于想象。
    “神子～”被强硬的掰过脸抬起头，不得不直视面前的八重神子，面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促狭的舔舔嘴唇。
    “你生气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生气了。”回答她的是神子板起脸的面无表情的话。
    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麻，这位是真的哭了。克己道具学以致用转以克敌了属于是。
    小吃摊的桌子不大，即使隔了个九条裟罗，几人的距离也是伸手就能碰到，这会白宵小心翼翼揪住八重神子宽大袖口的一角，扯扯。
    “神子～”
    泪，炸了。
    白宵其实是个不怎么会哭的人，最多是嘤嘤嘤的装模作样，之前刚出暗之外海发现打不过雷电影也只是干嚎两声，其实一直在找机会反击或者溜走，唬唬粗线条的魔神还行，要是遇上个懂点的还会被祂假模假样的态度气到。
    以前连亲人离开也不会有多少触动，被来吊唁的亲戚指责狼心狗肺，整天笑嘻嘻的不经事，魔神战争时被多方围剿也没掉过眼泪。
    现在，眼泪不要钱的砸到桌上，白宵抽抽噎噎的开口：“呜～我不想有那种想法的……呜呜、就、就是忍不住会冒出来。”
    七元素相克相生，环环相扣，可卡尔贝特生而不全。
    原本只缺草元素已经足够苦恼，千年之前又被摩拉克斯封印了「水」，剩下的元素一个比一个暴烈，没有「水」从中调和，剩下的元素只能横冲直撞。
    火雷冰风岩，前三者都是暴烈的元素，风又喜欢鼓动，按理说磨损的速度应该会很快。卡尔贝特如今还能保持这个样子，而没有整天易暴易怒，因为磨损发狂已经很了不起了。
    会哭的魔神真不多见，一般魔神都喜欢直来直往的用暴力行事，这种当面示弱的行为对祂们来说简直就是耻辱，死前都要多嘲讽两句才是真的。
    雷电影直视历史性一幕，惊得欲言又止。
    之前在海上一战也听过她“嘤嘤嘤”的嚎叫，但事后想来也知道是在演戏，这会真哭了颇让人不知所措。
    嗯，会哭的魔神。雷电影默默给她打了个“娇气”的标签（白宵：？），把她的脆弱程度排在了八重神子上面（八重神子：？）。
    “嗯，知道了～”八重神子把手放在白宵脑袋上揉了两下，揪着她的头发道：“这次便罢了，饶你一回。”
    “真是难得，可惜枫丹那边的留影机尚未传来，不然怎么说也要记下来。”
    ……
    座位又变了。
    九条裟罗被无良大人赶到一边，与她们面对面坐着。
    一张方桌，四个边，理应是一人一边，但是有一侧堆满了东西，只能两两对坐。现在白宵又强硬挤到将军她们那边，把坐侧边的九条裟罗扔单独扔到对面，自己挤到神子旁边搂着她的腰。
    雷电影和白宵一左一右围住神子，让九条裟罗一个人独自坐在对面，看着三个人卿卿我我。
    麻，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这样真的好吗？刚刚说的话你们没人在意的吗？还有怎么会是三个人？不，怎么能质疑将军大人？这一定是正常的，一定是我的错。
    九条裟罗一句话不敢说，放在刀柄上的手也不知道要不要拿下来。
    白宵一边把神子想吃的东西准确夹到她口中，一边还能顺便投喂持续奋斗的雷电影几个，然后居然还能自己也吃几口。八重神子和雷电影，一个光眯着眼笑吟吟的靠在别人身上等着伺候，一个右手被长大了的眷属拉着，只能用左手艰难的与甜点心战斗。
    虽然是一个人，但是能近距离观看将军大人吃甜点心欸！
    “汝名九条裟罗？”也许是九条裟罗的眼神太过炽热，让雷电影都无法将注意力专注于面前的甜点——反正一直夹不起来，干脆不夹了——抬起头将视线移到九条裟罗脸上，“九条家的小辈？”
    “啊，是！是！”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问，九条裟罗连忙回答，昂首挺胸，紧张的面对雷电影的审视。
    “不必如此。”见她这样，雷电影放柔了语气：“九条家曾为稻妻立下赫赫战功，天狗更是一向以勇武着称，望汝继承先辈意志，继续护卫稻妻。”
    “是！将军大人！”
    虽然根本听不出雷电影语气的变化，但九条裟罗大受鼓舞，恨不得现在就拔刀出来，去演武场上练个一百遍，绝不辜负将军大人的期待。
    八重神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东西，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笑得都倒到白宵怀里了。
    “怎么了？神子？”雷电影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回去再告诉你～”八重神子晃晃两人牵着的手，一边微微用力从白宵怀里撑起，嫌弃的拍拍她的胸甲：“好硬。”
    “衣服款式是你挑的。”已经选择性忘掉了之前发生的事，白宵又恢复了之前的厚脸皮，对她的指责表示委屈，然后又表达了对两人有小秘密的不满：“我也要听！”
    “好好～”八重神子随口敷衍她，歪头看向强装镇定、其实谁都能看出满满兴奋的九条裟罗：“小天狗，你今天来是想加入白宵扉下？”
    “是的！”九条裟罗一本正经的回答。
    虽然现在发现这可能是个错误。
    “为何？九条家不是有幕府军吗？”雷电影询问道。
    九条裟罗沉默片刻，没有像之前对于白宵的掩藏，而是语带低落的解释：“我是在幕府军，家主也待我极好，我与幕府的士兵也相处得很好。但是……”
    九条裟罗顿了顿，终究是讲了下去：“不久前在训练后我与相熟的士兵于校场打赌嬉闹，回去晚了点，家主大人在家等了我好一会才开饭，饭后也没有询问缘由。”
    “我饭后向家主大人请罪，家长大人并未责罚，但是与我嬉闹的兵士却在第二日被重罚。”
    “我向家主询问缘由，希望最起码能受到同等责罚，但是没有。”
    「不守规矩，不学无术……收养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无聊的事！」
    随着复述，那天那日的场景仿佛于脑中浮现。
    玩闹的欢愉，归家的踟蹰，请罪的不安，揭过的庆幸，校场上对士兵的责罚，相熟之人的远离，询问家长时的难过……
    “家主大人没有责罚，仅仅留下一句训斥，那些个士兵也并没有怪我，但是也与我保持了距离……我知道他们是害怕家主的责罚而不是因为厌恶我，我也知道家主大人为何只重罚他而没有罚我……”
    “但是太沉重了。”她垂下头，手紧紧攥起：“我希望其他兵士与我是平等的，受同样的奖赏、同样的责罚。但是没有。我自打入兵营起就备受瞩目，不是因为我训练时有多好，只是因为我是九条家养女。士兵们敬重我，也只是因为我背后靠着的九条家。”
    “我的努力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九条家的人，无论好坏，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无论如何努力，他们称赞的也是九条这个姓氏，也无论是否努力，他们也会因为这个姓氏赞叹我一声‘年少有为’。”
    “我不好，家主不会责罚于我，只会对与我交好的士兵下手，但我宁愿他罚的是我。”
    “我知道，九条收养我是因为我是天狗，只因我有神之眼……”
    “……”
    雷电影居高临下俯视小天狗垂下的后脑，挂在脑门的红色面具，犹豫不安摩挲刀柄的动作，不由得想起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老友。
    之前那个天狗是怎么说的呢？
    “若是想让人记着你，那就让自己超越九条这个姓氏，让九条家因你而强盛，就像九条家先祖那样。”
    笹百合一本正经脸又浮现眼前。
    「天狗为妖，人诚可怖，若我真心护民，何惧他人言语，日积月累，凡人亦会真心相信有妖愿意护苍生凡民，非妖即恶。」
    他也确实做到了，牺牲于大蛇入侵一战。自此之后，世人对天狗的印象，由食人恶妖变为雷神御下三大将之一，成为勇武的象征。
    “九条家主偏心如何？不忍责怪你又如何？神尚且不能做到平等的爱世人，人更偏爱自家儿女又有何错？”
    雷电影抬手，九条裟罗腰间的神之眼受到共鸣，微微颤抖的飞起，脱离挂扣的牵连。
    “神之眼是神明投向世间的视线，或是说我将目光投向了你。九条家现今未有一个人有如此待遇。”
    垂眸，将那紫光大盛的神之眼置于九条裟罗眼前，九条裟罗呆呆伸出双手去接。
    “神之眼选择了你。”手轻轻放在那乌黑顺滑的发顶，“被偏爱的人，所得皆应。”
    “是！”九条裟罗紧紧握住那亮光的神之眼，心里涌出无限豪情，振声：“将军大人之语，九条裟罗铭记在心，定不负将军大人厚望！”
    被偏爱的八重神子：笑
    面对两个眷属干坏事，雷电影给出的回答是……毫不犹豫把卡尔贝特打一顿！
    狐狸还小能懂什么？肯定是五千岁老魔神的错！
    “若你还是因自身光芒被九条掩埋而不岔，那白宵那确实是个去处。”
    *
    “真的吗？”白宵离开时神之眼还尚未出现，所以对这个不太了解，她小小声问八重神子。
    “可能吧。”八重神子笑得一脸玩昧，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
    送走一脸振奋的九条裟罗，白宵感叹道：“这孩子真省钱，什么都没吃，还都是她付的钱，真好养活。”
    八重神子笑而不语。
    “影刚刚的话……”她拉着暧昧不明的长音，意有所指。
    “嗯。”雷电影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忽悠她的。”
    “神之眼一向由天空岛发放，虽然神明也有发放的权利，但是那时我还在一心净土。”
    所以大概率是天空岛发的，不然还可能是……雷电将军？
    “她很像笹百合，看到就忍不住逗一逗她。”
    雷电影很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恶趣味。
    八重神子：就知道：）
    白宵：6
    “哈哈哈哈。”白宵笑道：“小天狗绝对信了。”
    雷电影嘴角也勾起一点，露出个清浅的笑，目带怀念。
    笹百合那时也这样，说什么都能信，老被狐宫斋忽悠，这次踩的坑下次也不会落……
    八重神子弹了她个脑瓜崩，在雷电影一脸不可置信看过来时掰过旁边的白宵挡在前面，笑得一脸得意：“走了，还要继续逛呢。”
    雷电影无奈的抚上根本没什么感觉的额头，摇头笑道：“也就只有你了。”
    现在敢这样对她也就只剩神子了……
    “喝呀！”白宵起身，望了眼被店家收拾干净后的桌子上剩着的小东西，“影帮我放一下，回去再给我。”
    雷电影面无表情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好。
    不，还有个卡尔贝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