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京兆郡,长安。
说起汉长安城,最着名的非未央宫莫属,位于后世陕西省、西安市、未央区的宫殿遗址依然可见到它的宏伟与气度。
‘非壮丽无以重威!’便是对未央宫最真实的写照。
未央宫是西汉帝国的朝会正宫,便如唐朝的大明宫一样,未央宫是汉朝的政治中心和国家象征。
公元前200年由丞相萧何在秦朝章台宫的基础上修建而成,西汉皇帝都居住在这里,其为汉朝数百余年间的政令中心。
未央宫也是西汉、新莽、东汉、西晋、前赵、苻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十一个朝代的理政之地,留世千余年,为华夏历史上使用朝代最多,存在时间最长的皇宫,说它仅次于万里长城也不为过。
汉武帝时,博望侯张骞在未央宫领取武帝的旨意出使西域,拉开了一场征服与凿空的蓝图,丝绸之路由此而始。
东亚、中亚、西亚,无数个国家与部落开始在地图上显现,南来北往的商人通过丝绸之路将各自国家与部落的文化、商品传递到世界各处。
永嘉之乱后,中原和关中之民为避五胡战乱,大量迁往陇右的河西和西域一带,同时也将中原的文化与风俗带了过去,使得西域之民对中原产生了更多的憧憬向往。
未央宫偏殿,秦国天王苻坚正与自己的岳父新兴侯礼部尚书慕容暐下棋,清河公主侍立一旁,谈笑之余替为两人将盏中茶水斟上。
慕容暐不时落下一子,看的出来燕国亡后,他这位前燕皇帝在秦国过的还不错,但有心人知道,其中少不了符坚爱妃清河公主所吹的枕头风。
苻坚除了弓马娴熟,下棋的造诣也不俗,连续几子落下,慕容暐的白子已是进退两难再无可胜之机。
“陛下棋高一畴,臣不如也!”
苻坚微微一笑,正打算收回棋子再来一局,却见贴身的小宦官在门口徘徊,似乎想进来又怕打扰了他下棋的雅兴。
“进来。”
“何事?”
“陛下,右仆射有要事求见!”小宦官垂手而立,恭恭敬敬说道。
苻坚爽朗一笑,对宦官招手示意:“让他进来吧!”
片刻,尚书右仆射权翼走进殿中。
“权尚书,最近气色不错啊!”
苻坚前段时间去五台山游玩半月有余,特意赶在明日大朝会前回到长安。
“托陛下的福,老臣最近静心养性睡眠也好了不少。”
说着话,权翼将手里的两封奏报用双手托着交给苻坚。
苻坚看了权翼一眼,见后者脸上笑容不复于是稍微严肃起来,缓缓打开第一封奏报。
半晌,苻坚又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差点将手里的书简扔了。
“乞伏部反叛,苻平率师两万征讨,竟被陇西鲜卑八万部众围困,只逃回数千人?”
权翼又补充道:“苻平也被乞伏国仁所杀。”
苻坚气不打一处来,终是忍无可忍将手里的书简重重摔在地上。
“明日大朝之会,孤必率军亲赴贺兰山,踏平陇卑诸部!”
今苻坚气愤的并不是苻平这个族弟之死,而是自他推翻堂中苻生自立以来,秦国还未尝一败,如今区区一个陇西鲜卑也敢挑战他的权威,他不容许这样的存在。
慕容暐虽为礼部尚书却只是个空架子,见两人议论军国之事他有心退避,不过苻坚没有让他走,他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又给清河公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下去。
清河公主对三人欠身一礼,这才敛起裙裾款款退出殿外。
只听权翼从旁劝道:“陛下,乞伏国仁多次朝见皆礼数周到,如今贸然反叛其中必有原委!”
“况且陛下为一国之君,理应坐镇中央岂能轻言率军亲征?”
听罢权翼之言,苻坚冷静下来又打开第二封奏报观看。
此报是用竹筒制成,封口处有一团火焰印记,是西羌中亲附秦国的烧当羌所传密报。
封口已经被打开过,尚书台有权查看军国秘闻,然后挑选其中重要之物呈于御前。
取出里面的牛皮纸,上面只有歪歪歪歪的一行小字。
“藏地各族争乱,清海吐浑坐大,若不抑制,恐河湟危矣!”
苻坚将牛皮纸交给慕容暐,一屁股坐在棋盘上,思索片刻他抬起头来复又对权翼问道:“权尚书对此事怎么看?”
“陇西鲜卑杂乱无章,不过疥鲜之疾!”
“而……吐谷浑占据青海,羽翼渐丰,时常劫掠边地,再不给其致命一击,必为肘腋之患!”
“嗯!”苻坚点了点头,王猛坐镇中原,他在关中最能倚仗的文臣便属权薛二人。
顿了顿,苻坚站起身来目现精光,让慕容暐与权翼两人皆不敢直视。
“明日之后,孤亲自率师兵进青海,回头再来收拾陇西鲜卑不迟!”
“陛下,万万不可!”
权翼急道:“今中原初定,四夷未稳,梁洲干旱,青兖遭水,此时若大动兵戈劳民伤财不说,国库也难以支撑啊!”
苻坚想想也对,去年才兴师动众打下燕国,今年又对仇池和益州动兵,若再征吐谷浑确实不妥。
遂问道:“尚书有何对策?”
权翼瞥了一眼苻坚,见他正目光炯炯又满怀期待的盯着自己,于是重新低下头回道:“臣等远在京师,千里之外的局势难以洞悉,臣以为当派一得力将帅坐镇河州,待时而动!”
苻坚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此举免去了出大军远征消耗钱粮,再不济也能保住河湟,压制吐谷浑和陇西鲜卑各部。
问题来了,该派谁去呢?
三郡之地的刺史不可能派军中分量太高的人去,这是屈才也是一种贬职,只会让人心怀不满。
苻坚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钟荣,此人刚去青州便打开了局面,铲除燕国余孽不说,流民之事也做的漂亮。
其有数战之功,同时他自己也想去河州,再合适不过。
可惜王猛屡次进言说此人入秦时间不长,又听薛赞谈起权翼还打算嫁女给他,苻坚有心试探一番。
于是问道:“爱卿觉得钟荣如何?”
苻坚话一出口,没等权翼反应旁边的慕容暐却是一个激灵,亡国之仇他当然记得。
但慕容暐掩饰的很好,不待两人目光朝自己看来,他已装成没事人一般,逗弄起旁边笼子里的鹦鹉。
权翼摇了摇头,似乎对苻坚的看法并不认同:“沿海三郡刚有起色,现在将他调离或许不妥。”
“那该派何人前往?”
“执阁将军王鉴,熟读兵法,又得陛信任。”
“臣觉得,派他前去最为合适!”
苻坚没有反驳,看向慕容暐问道:“新兴侯以为如何?”
慕容暐将逗鸟的手指收回,急忙转身,惶恐道:“臣虽为礼部尚书,但不敢妄议军事!”
从未央宫返回家宅,权翼在房内奋笔疾书。
事毕,招来那名联络苟安的扈从。
“将书信送出,告诉他:谋取河州的时机,很快便至!”
“让其早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