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初步的检查显示你的病情并不是完全来自于物理层面，更多是与精神有关。恕我冒昧的问一下，您在近期是否有恋爱失意的经历？”拿着小本子不断检查着数据，写写画画的白大褂医生站在项天明旁边问道。医生穿白大褂似乎一直延续到现在，项天明忍不住想到。
    “项先生？”见他没有反应，医生又拿笔在项天明眼前晃了一晃，随后又写下几个字：反应迟钝，注意力不集中。
    “您刚才说什么？”项天明如梦初醒，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面又问道。医生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语气平和，大概这种事见得多了。
    “不，我……一直单身。”项天明尴尬地说道，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问，似乎是看出他的不解，白大褂医生停下手中的笔解释道：“这里是财团，人与人之间没什么关系，大家的情绪普遍比较稳定，通常来说没什么能让人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持续时间如此之长。一般不是被划分为奴隶就是被爱人甩了，我看你显然不属于前者。”
    项天明面无表情，含糊地称是。“生理盐水和情绪调整药物暂时先打着，明天会给你预约到心理医生，再见。”医生说完拿着笔记走了，出门前还撕下一张备份贴在门口。
    而项天明就呆呆地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地看向空无一物的墙壁。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面色发白，远远看去好像一只精致的瓷娃娃。
    咚咚两声，是有人在敲打病房的门，项天明能听到，但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项哥？”小a提着一盒水果走了进来，看着那张毫无灵性的脸问道。“小项，怎么样，感觉好些吗？”李斯特也紧跟在小a身后，随手掩门，动作轻得像是在做贼。
    “小a，李斯特，你们怎么来了？”项天明扭头望向他们，语气有所变化，但表情寡淡。“我们可是兄弟，当然要来看望你了。艾尔伯特说你的了那个什么……呜呜。”小a话说到一半被李斯特捂住了嘴，硬生生憋了回去。
    “艾尔伯特说你就是心事太重，加上身体有点虚，你别担心。来，吃碗面，这可是我求着艾尔伯特那老小子做的。”李斯特把手里的饭盒盖子打开，一阵异香随之传开，扑到病房内三人的鼻中，叫人垂涎欲滴。可项天明只是点点头，淡然地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看不出是喜欢还是怎样，这可叫李斯特和小a急坏了。
    “他现在被注射了情绪中和剂，没什么反应很正常，等药效过了也许就能恢复正常。”艾尔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手里拿着项天明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你们先帮他拿着，医生之后还要给他做全身检查。”艾尔伯特毫不犹豫地将东西递给李斯特。
    “也许？”李斯特敏锐地察觉到关键词。“星际飞行员综合症的特征之一，就是情绪缺失，原因之一是之前波动过于强烈，所以用中和剂试试。”
    “所以，小项他现在就是被确诊为星际飞行员综合症？我记得不是只会呕吐和不适，还是刚经历过跃迁才出现吗？”李斯特说完这一长串病名感觉嘴皮子都要不利索了。
    “那是星际飞行综合症，和星际飞行员综合症不一样。项天明这种病人大多是有过长期且连续宇宙航行经历的星际飞行员，具体症状表现为以某件心事为导火索的情绪低落，思维极端化，感知能力下降以及自残倾向。到了一定程度后，会不愿意离开自己长期驾驶的飞船，终身不再踏足地面。”艾尔伯特眉头紧皱地解释道。
    “那这病怎么治疗，之前李振又是怎么好的？”守在项天明旁边的小a急不可耐地追问道，眼里满是希冀。“要慢慢来，物理上要吃药，精神上要找出诱因。具体的我也不敢说得很绝对。”艾尔伯特走到病床的另一边，将百叶窗打开，明亮温暖的阳光避开叶片洒在项天明的脸上，后者鼻翼翕动，还是没什么反应。
    “这种病其实很多年没人得过了。最开始就是出现在星际大航海时期的星际飞行员身上。可是随着探索宇宙，开疆拓土运动的低潮到来，得这种病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文明区被封锁之后的几年，更是只有李振和寥寥几个人得过。没想到，这孩子也会遇上。”艾尔伯特不无感慨地说道，他似乎想到了很多，却没有继续开口。
    “有一种说法，是猜想这属于内外共同作用下的心理问题，严重后进一步诱导了大脑的变化。内，自然是指心事，心魔。外，则是指探索宇宙本身。”艾尔伯特想了想还是接着说道。
    “探索宇宙本身？”李斯特和小a都不由得发出疑问。在星际时代普通人乃至大部分航行者的理解当中，探索宇宙虽然不再流行，但也想不出怎么和病症联系起来。宇宙本身更是被不断去魅，成为人类的宝库。
    “对，在星际大航海时代，许多殖民者和飞行员都患有这种疾病，他们唯一共同点是参与了大航海。结果是没有患过病人的后代被播撒到文明区各处，得这种怪病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也许，项天明的祖辈上，就有得过这病的人或者根本没有参与大航海吧。”艾尔伯特猜测道。
    就在三人为项天明的病情感到颇为棘手的时候，项天明的意识正在以另一种谁也想象不到的方式经历着这一切。
    星际飞行员综合症？这十几年就我一个人得过？我怎么又这么倒霉啊！项天明在脑海内感叹道，情绪波动之强烈，就差没‘醒’过来了。是的，此刻的项天明正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很难用人类的语言去形容这种怪异。
    在项天明看来，此刻在病房里，虽然只有一个项天明，但是他的意识却分为了两部分。一个意识只拥有基本的人格，可以吃喝拉撒说话，但是不能表达情绪。而另一部分意识却像个第三视角一样观察着这一切，除了思考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拥有自己的情绪。
    这个第三视角用得其实也并不贴切，只是项天明想要形容这种自己看自己却觉得这不是自己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