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换衣服去。”她命令他,又在他的注视下,取过一个衣架,红着脸背对他,挂好和道服一起换下来的小内内,找到插口插好吹风机开始烘干。
“我挂好就去,不然等我出来,你就挂好了,只想让你休息,不想让你挂。”他轻描淡写,像墨宝孩子般的语气。
蕾丝小内很快就干透了,动作麻利地叠好,用几张抽纸包裹住塞进手袋里,她乖乖地掀开被子,缩进去半靠着床头。
“哎,这家酒店几星的?如果阳台上有自动晾衣架就好了。”
瞥了小女人一眼,陆泽瑞道:“一般的人,住进酒店就是为了享受,谁还洗衣服呀,房间就算有阳台,也是用来观赏星月风光的。”
“也是哦。”
“而且,雨晴出事之后……”
没等来下文,她望向他,只瞧见背影,没见任何动作。
从被子里钻出来趿上拖鞋,她绕到他的正对面,昂着脑袋观察他,神情认真。
这双小鹿斑比的眼睛让陆泽瑞回了神,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抹了把脸,自己这是要干什么破坏气氛。
在脑海里回溯了一下话题,他才能接上:“我就勒令馨旅所属各个酒店,只要房间里有阳台的,一定要筛选入住旅客的情况。否则,发生了意外,我们承担不起家属要人的后果。”
“嗯。”她轻声应。
这个前车之鉴,发生也不过大半年时间,他还会哀伤属实正常。
见他神情专注,认真仔细地对付着她的衣物,她没有抢他的活,爬回床上侧坐着。
就让他通过分神化解吧。
只见他继续撑好上衣,挂在衣柜里,再用裤夹夹好她的裤子,也挂进去,都不忘抻抻平整,然后刻意地敞开柜门,好让衣物干得快些。
“动作还挺娴熟嘛。”夏琼依轻咳一声,想要驱赶心头异样的情绪波动。
“嗯哼,每天的衣服,可都是我自己,穿的脱的挂的。”男人神情傲骄,言辞搞笑。
她哈哈大笑,“你都多大个人了,还期待别人给穿衣服?墨宝都在追求独立自主了,你搞得比他还小,笑死人了都……”
陆泽瑞也笑看着她,眼里细碎的光温温柔柔,“哎,你还别不信,我知道的官、富、军二代三代里,真有人让保姆帮忙穿的,要不就是老婆帮忙打理的。”
“嗬,无法想象的世界。”夏琼依故意打趣,“那陆总呀,要不要我以后帮你穿呀?”
“哎呀,孩子妈咪,也别‘以后’了,就‘现在’呗。”陆泽瑞也顺杆上窜,欲走向她。
“想得美你!”她双脚朝外踢腾想赶远他,还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喊,有些掩耳盗铃的慌张,“快去冲洗换衣服啦,着凉了要!”
听到他闷笑出声,并没如她之愿,反而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你干什么?”她越来越紧地攥住被头,声音闷闷地问。
“你紧张什么?”他的声音传进被子里也是闷闷的,腔调不乏戏谑。
“……”她的心里感觉怪怪的,像是昆虫撞进了早就织好的网子里。
“别紧张,放轻松。”低头瞧着眼皮子底下高高拢着的被子,陆泽瑞故意伸手戳了戳。
她“啊”地叫出声,用脚踹向他在的方向。
男人哈哈笑得爽朗。
随后传来纸页翻动的哗哗声。
还有男人的温声解释:“我突然想起来,儿子急于见你,把时间定得那么早。明天我们直接去花林,回家换衣服,或者去买衣服都来不及,我让馨旅的24小时网约干洗来取衣服。”
“什么?”夏琼依一把掀掉被子。
这家酒店居然还有馨旅的干洗广告?酒店不是应该有自己的干洗服务吗?
“这里面有几个原因,好几种情况。”想让她更多了解自己的事业,陆泽瑞解释得很详细。
夏琼依了然地点点头。
商人无利不起早,对馨旅旗下,还有非馨旅的每个酒店来说,集体节约了大量成本和浪费,还不用操心。
服务对象不只是酒店旅客,还可以是其他居家顾客,要是营业网点覆盖到整个荣城的小区,这可是个偌大的市场。
陆泽瑞耐心十足地解释,这个市场,还包括美发美容、服装、汽车美容店,等等干洗业务的商业联营。
这就是他跟夏琼依提过的,他们在大学时代就开拓的业务。力求每个预约的单,上门取件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若送衣上门,不加急是相应折扣价,如果加急,时限不同费用不同,但都务必守时。
“啊?”夏琼依叫起来:“那这里会不会太偏,太麻烦了。”
“这不正好考验他们的服务?广告倒是铺天盖地,如果速度、质量,还有诚信都跟不上顾客需求,怎么长久下去。被信任是一种快乐,取得信任很难,破坏起来分分钟。”
夏琼依感慨,越是民主平等的时代,越讲究信誉。
她记得高中历史课上,老师讲了一首《好了歌》:人人都说皇帝好,其实皇帝愁死了;朝中有吏管事好,只怕丞相专权了;地方有人管理好,只怕尾大不掉了;大权在握享乐好,若无智慧命也了。
背诵完,她叹息,“你们兄弟,把摊子铺得,也实在太宽泛了。”
“你在担心?”陆泽瑞站在原地,手上没了动作。
“也算不得担心吧。亨利四世说,戴上皇冠的头盖不易为,的确,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承其伤。想来管理一个集团,也和管理国家一样,既有中央集权和地方分权的关系要处理,又有君权和相权的矛盾要解决,还都要平衡得恰到好处,好难呐。”
“你分析得精辟。你看今天香颂的事情,就是中央太过信任地方,或者皇帝太过信任大臣,导致利益交易中,地方权力过大,想要占山为王,才会出现危机。”
她并未笑话他自诩为“皇帝”,因为他的说法的确非常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