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又补充:
【警察挨个盘问了中午在值的后厨所有工作人员,除了请假的之外,就只有一人漏网,猜测是给安育青端了他每天午餐后都必喝的咖啡之后,人就消失了。
查了员工档案,竟然没填家庭住址跟成员,没有家属联系方式。
这是人事工作的疏漏。
至于把小安子堵在卫生间的两个人,因为监控被黑,抓住这些犯罪分子,那两人应该就没跑了。】
等陆泽瑞将手机揣进口袋里,转身发现夏琼依正盯着他看。
“对不起!没保护好你!”他道歉的口吻郑重其事,每个字都像浸泡在诚意里,居高临下的凝视中饱含深情。
“又来!‘我会永远保护好你’这句话,会让人产生安全感,但在别有用心的策划之下防不胜防,没有人能完全护得住另一个人免受伤害的,你干嘛又往自己身上揽?”
“你都不知道在这几个小时里,我有多少次的后悔跟自责。”
“嗯,我信。那要不要求安慰求抱抱呀?”
“要,当然要,求之不得。”
夏琼依朝右边挪过去,拍拍侧躺空出的另一边,“来吧,早些休息,明天好继续跟看不见的对手作战。”
万一这丫头反悔了怎么办,陆泽瑞动作奇快地上了床躺好,乖乖闭眼,“嗯,晚安。”
过了会儿他问:“嗳,这床本来就窄,我们还这么楚河汉界的,感觉更挤了,不舒服。”
她也问:“那要不,去租个床?”
“都凌晨了哪还有床可以租到,网租的早就租空了,实地租的也早就下班了。”
“确实不怎么舒服,怎么办?”这个单间里也没个长沙发之类的,要不她可以把床让给辛苦的他用,她去睡沙发。
“我能不能借胳膊给你当枕头用,这样就不用那么挤了。”
“为了能让你休息得好点,好吧。”
“谢你体谅。”
关了灯,两人一阵悉悉窣窣。
“谢你照护。”
“嗯哼,晚安。”美人在怀,心满意足啊心满意足。
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生物钟的意义不仅在于激素水平的健康,还在于光线的节律。
两个不爱睡懒觉的人差不多同时醒来,看着近在眼前的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起身洗漱完毕,夏琼依看了眼没什么景致的窗外,对着唯一听众感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死使我们分离,而我的死使我们团聚……”
唯一的听众却蓦地站起身就朝外走去,遽然又着急的样子。
夏琼依愕然,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就那么止在了嘴边。
陆泽瑞的步子越迈越大,最后干脆跑起来冲进车子里,一拳砸向方向盘,可心里郁着的那口气还是出不来,憋得他眼眶血红。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残忍……
是有什么紧急状况吧,夏琼依也没太在意。可等她用罢早餐,墨宝来撒了好一会儿的娇之后,花林的爸爸妈妈也来过了,还是不见男人的踪影。
之后一整天他都没再出现,照顾她的各项事宜都细微而简短地拜托给了张妈。
小孩子才问你怎么不理我了,成年人都是默契地互相疏远。
错愕之后,夏琼依开始反思。
等陆泽瑞面容憔悴地再出现时,已是掌灯时分,夏琼依半靠在摇起来的病床上听书。
见他进来,她把听书软件关掉,紧盯着他,抿了几下唇不言不语,而后就是小小地鼓气嘟唇,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朝他伸出手去。
陆泽瑞无奈叹息,走到病床前站定,却并没有去握她的手。
夏琼依的本意也不是要握他的手,而是捏住他的袖子扽了扽,说:“你坐。”
心内斗争了几秒, 陆泽瑞才在床沿边坐下。
她无辜的大眼牢牢看着他,“醒来之后我就说过,我一点儿也不想死,真是我心里话。我,竟然越来越贪恋这人世,贪恋和你们,和你,和墨宝在一起的时光,我真变得更贪心了,怎么办?”
这丫头!还真是懂得如何拿捏他的心脏呐。
陆泽瑞没有回应她该怎么办,而是一把将她揽入怀,手臂的力量越收越紧,心里有烟花炸起。
他清越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波伏娃除了你说的那一句之外,还说要陪伴一生的爱,而不要吞噬一生的爱。你怎么不说这句?我等着你说这句。”
他回去之后越想越气,带着伤怀、苦闷甚至是无望地翻呀翻,终于翻到她说的那句,竟然真的有出处。找到了方案他立马站在她面前质问。
“我还没说完,你就出……”夏琼依闷闷的声音传出。
这次仍旧没让说完,陆泽瑞就将她紧紧按向酸胀的心口以示惩罚,她的声音彻底被堵住了。
列夫·托尔斯泰说得没错,幸福的关键不在于有多合得来,而在于如何处理彼此的合不来。
他们合不来吗?不,只是丁点误会罢了。他们很合得来。故而他很满意。
晚餐过后,陆泽瑞推着拉脱水无力到坐轮椅的人,去看已经转入病房的安育青。路途中,夏琼依听着详细过程,对于歹徒的猖狂吃惊不已。
安育青失了血色般直直躺在病床上,一动也动不得,见到他们来,他虚弱地笑笑,唤了声“姐”。
仅只一字,夏琼依便咬住嘴唇,红了眼眶。每个送饭的中午,她和墨宝休息好后,都会和安育青联系。
而每段对话他总以“姐”字开篇:【姐,知道了。】【姐,收到。】【姐,等我五分钟,马上来。】
他好像特别喜欢喊她姐。
她竟然没注意到,昨天那个让她和墨宝去站台等的消息,既无“姐”这个称呼,又无和善口吻。
若是她明白得够早,就有可能让他免于重伤,让自己和墨宝免于挟持。
而她之所以没能早早明白,终究还是因为和安育青之间有隔阂,并没那么亲近与信任。
“姐,我没事的,养养就好了,还没这样躺在病床上享受过关爱呢,真的感觉挺好的。”安育青讲得很慢,却可以看出是真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