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陆泽瑞缓步走过去,单腿坐在沙发扶手上,手肘撑着沙发靠背,指间摩挲她的长发,柔声问:“在想什么?困了?”
“他们这么聒噪,怎么睡得着。”夏琼依讽道,仍旧侧身坐在沙发上。
“对不起嘛,他们这是关心则乱。”
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夏琼依仰头问:“你要我等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陆泽瑞从扶手上溜下来,在她身前半蹲,掰开她抱膝的手握在掌心,抬头望她,眼神里溢出小心:“我就想知道,你,还生我的气吗?”
她嘟着粉唇:“谁说我生你的气来着,我在生自己的气。”
见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情,她打断他:“哎呀没什么,都过去啦,现在听我说。”
她抽回手坐正身子,双脚落到地上,双掌撑住沙发边缘,直接前倾面对他,正经八百地说:“对不起,我错了,今晚我不该使小性子拒绝做晚饭……”
“这又不是你的责任,况且你每天已经很辛苦……”
“怎么不是我的责任,我是墨宝的妈咪!你以为‘妈咪’这个级这么好升?!哪有不用心付出孩子就成长得很好的……”
墨宝的确天资聪颖,又肯努力,可毕竟才刚入学,还比同班同学都小一到两岁,写字什么的还因为手小力气小就比较慢,这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事实。
所以每天都该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和规律的生活,才能帮他树立规则意识,建立日常惯例表,起床,出门,到校,放学,三餐,吃饭,做作业,各种游戏,上床听故事,睡觉。
这一系列的时间最好每天比较固定,才容易让他熟悉规则,形成生物钟,养成好的学习习惯、生活习惯,建立位置感、归属感、独立性和自我满足感,对他以后的学习、生活才有更大助益。
她常说先做该做的再做想做的,但她自己今天就任性了没做好,所以从香颂回来就晚了,还浪费了来回路上的时间,等到弹琴、朗诵、演剧,今天没有书面作业,孩子就已经很疲乏了,洗漱过后倒头就睡。
她想到这些,心里就不是滋味……
细听她的声音里藏着哽咽,语落后脑袋低垂。
陆泽瑞坐到她身边,扳过她的身子,轻抬她的下颌,柔声问:“心疼了?”
“嗯……”她的长睫上沾着珠光,“我们是不是错了,让他这么小就要面对复杂的人和事,才这么两天的时间,就让他经历了那么多,让他过早地被社会化了……最宝贵的,不是应该让他的童真多留存几年吗?”
揽着她纤弱的肩,陆泽瑞柔声哄:
这可能是很多富三代都必须经历的,因为他们任重道远,长辈们会因为危机感提前进行早教,不想让儿孙们输在起跑线上。其实还真说不好,孩子们成年之后是否幸福指数更高。
再说这个问题嘛,还要看个人造化,比如墨宝就遇到了她这个妈咪,他就觉得挺幸福的,从小感知幸福的能力根基打坚实了,相信将来他也会遇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也会幸福的。
所以她也别这么悲观,很多事物都是多面的,不能单看一个方面。
“你又在宽我的心。”夏琼依望向陆泽瑞,因为距离太近,似乎他新生的胡茬都数得清。
“没,只是实事求是。”他也垂眸看向她,“你也看到了,儿子虽然较早地经历了复杂的人事,但他不是应对得很好吗?他的适应性和能量都非常强,在你的疏导下他经受住了考验,所以这是好事。”
就像她和他都比同龄人吃苦多,充分地证明了,过早地吃苦锻炼未必是坏事,会让人早早地生出责任心,产生自内而外种子破土而出的动力,是小鸡撑破蛋壳出世的力量,所以他才没反对儿子跳级到二年级。
这两天陆泽瑞又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孩子的良好成长,离不开父母的正确疏导。同样是面对同一件事,父母的角度和观点会对孩子产生决定性地不同,孩子就长成了不同的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哉。
“又开始哄我!”夏琼依情绪激动,“你以后能不能管管我,如果我任性妄为了,就拉住缰绳,让我清醒点……”
陆泽瑞将她整个揽进怀里:“又不是动物,干嘛要拴缰绳。你也才只有二十三岁而已,正值青春韶华,你的同龄人都还没玩够,还在夜夜笙歌,享受大好年华,天天蹦迪逛街逛酒吧,你偶尔放纵一下自己却这么自责,我心疼,真的很心疼!你能不能多为你自己考虑些!”
夏琼依瓮声瓮气道:“可是墨宝的成长,每一天都只有一次。如果我们大人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就该孩子吃尽苦头了。他今晚还没来得及听睡前故事,就沉沉睡去……”
陆泽瑞松开她一些,垂眸看向她,“儿子才入学,确实需要一个各方面都适应的过程,需要调动全身细胞去应对入学的紧张,但你不也说他一天之内就长大了吗,都不是坏事。好啦,别难过,我保证以后和你一起密切关注儿子的成长,和你共同陪伴共同应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