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正亮站在夺来的小舟上，心痛的领着一群将官抵挡着敌军，他的眼眶通红，脸色苍白如纸。
一切都完了。
程正亮闭起双眼，心脏仿佛被刀割一般，那种疼，让他喘不过气来。
自己的大军！自己的大军啊！
程正亮胡子乱糟糟的，头上头盔都不见了，忽然间嘴里喷出一大团血，倒在了小舟上。
“大帅！大帅！”
程正亮一倒，慌的一众将官又是捶背又是抚胸，见程正亮还没有转醒，小舟上的几个都督立刻示意手下撤离这里。
为将者为帅者一跑，那些侥幸上了小舟的士兵也跑了。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还有到处庆祝的叛军。
……
襄平，乃是土筑方城，四面设门，乃是大乾长城的东部堡垒。
周称意领着方平跟赵扩二位都督站在城墙上，看向乐浪郡的方向。
“按照计划，王爷的大军应该到了浿水河岸，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伯爷安心，高弗利等小儿绝对不是大帅的对手。”方平赶紧说道。
周称意这才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赵扩：“赵都督，明天一早你就准备回首阳关大营，一定注意好师比跟康居二族的动向，首阳关不容有失！”
“伯爷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二族突破首阳关，越过长城一丝一线。”赵扩点了点头。
几人说话的功夫，一支骑兵飞速而至，在城外停下，迅速奔向城内。
周围的将官看清楚那支骑兵狼狈不堪的装扮之后，全都变了脸色，这支骑兵是大军的传讯兵。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快，快通知伯爷！\"
……
\"怎么回事？\"周称意皱眉问道。
关九走上前，低声把情况说了一遍。
周称意的脸色瞬间阴沉的能滴下墨汁来。
赵扩跟方平二人听完，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伯爷，现在怎么办？\"
\"传令胡都督，让他从临屯撤回来，大军立刻收缩防线，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保护襄平的安全。另外，赵都督，麻烦你马上赶回首阳关大营，那里不能出意外，不能给二族丝毫南下的机会！\"周称意咬牙说道。
首阳关大营是大乾长城东北部的第二要塞，重要程度仅次于襄平，如果丢了这座堡垒，大乾长城北端将再无屏障，师比族和康居族将直接进入大乾腹地。
\"遵命！”赵扩领命退去。
“方都督！这里交给你！关九，你点一校骑，跟我去接大帅回来！”
“诺！”
……
天色渐暗，黑云笼罩着大地，东北风呼啸的刮了起来，雪花飘飘而下。
程正亮被几名士兵抬着，头前是几个都督，他们很多都盔甲尽失，一个个身上潮湿，严重者身上都结了冰，步履蹒跚的走在山路上。
程正亮的手忽然动了动，眼睛渐渐睁开，被身边的士兵看到。
“王爷醒了！”
打头的几个都督赶忙翻身下马，走到担架旁边。
担架上的程正亮虚弱无力的躺在那里，嘴角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大帅！大帅您怎么样了？\"
程正亮微微摇了摇头。
\"大帅！大帅！您别吓我！\"
\"大帅，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几个都督七手八脚的运转内力给程正亮渡了一波内力，程正亮这才咳嗽几下，一口瘀血吐了出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翻过前面的山，渡过马訾水就到武次了，大帅再坚持坚持，我们到武次就安全了。”
程正亮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我们还剩多少人？”
几名都督都不说话。
“说话啊！我们还剩多少人！”
程正亮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不少。
\"还剩......还剩不足九千人。\"其中一名都督犹豫的回答道。
\"九千！？\"
几名都督纷纷低下头不说话了。
要知道大军此番讨伐三韩逆贼，一共六万大军，还有十二万农夫跟随，现在只剩下九千人，程正亮心痛，无比的心痛，紧接着就是遍骨的寒冷。
他想到了一个事情，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乾元帝的暴怒。
世人皆以为乾元帝对待他们几个叔叔不错，他程正亮被封为襄平郡王，总督东北行营，实际上乾元帝登基后人就变了，乾元帝开始或明或暗的对着自己的几个叔叔找茬，尤其是自己这个掌握着东北行营兵权的大都督。
现在大军被三韩击溃，乾元帝肯定会大怒，他这个罪魁祸首恐怕也要受到牵连，到时候恐怕性命难保。
\"大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几个都督忐忑的看着程正亮，他们跟方平、赵扩不一样，都是程正亮的亲信，被程正亮一手提拔起来，所以他们也猜到了程正亮为何惊惧。
正在此时，只见身后士兵忽然杂乱起来，他们扭头往坡下看去，只见一支叛军已经追了过来。
两名都督立刻翻身上马，点了几百名甲胄俱全的士兵赶至队尾，阻拦叛军追兵。
其他几个都督立刻领着程正亮还有溃军跑路。
追兵渐远，两名都督返回，身上俱都带伤，所归者十不存一。
太阳下山，人皆饥倒，马尽困乏，再加上天气寒冷，不少士兵冻伤渐重。
中箭、中枪者相互扶持，步履蹒跚，北风吹过，瑟瑟发抖，不少士卒直接倒地不起。
隆冬严寒，凄苦何可胜言！
程正亮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停了下来。
“天色已晚，他们也不敢贸然追击，暂且休息一会，生火做饭。”
众人皆苦，此番逃命，哪个身上还带粮食。
不得已，众人只能杀了几匹马，生火做饭，抱团取暖。
一夜无语。
次日，天空阴霾的仿佛要压塌下来，狂风呼啸着，卷起漫天风雪。
\"大帅，大帅！\"
程正亮刚刚从草窝里裹着披风爬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什么事？\"
几名都督低沉的说道：“昨夜冻亡者不下五六百之数。”
程正亮愣了一下，随后叹息一声：\"往前吧！\"
程正亮虽然悲恸，却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带领活下来的人回去。
正在此时，只听身后马蹄声震耳，程正亮握紧了宝剑，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王爷休慌！子云来也！”
那追兵见一精锐骑兵而来，依旧不惧，上前厮杀，不到一两回合，追兵头领被杀，追兵这才慌忙撤退。
领兵主将这才不慌不忙走到了众人眼前，众人这才发现是周称意。
“王爷安好？子云已知兵败，立刻点了一校精骑前来接应王爷。”
程正亮闻言，感慨的说道：“子云救我等一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