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萍连忙出声打圆场,“嗐,小紫就是年轻,心肠好,大家继续聊。”
胡台儒嘴唇嗡动,眼圈发红,半晌才喃喃地对着她说着:“谢谢啊,谢谢。我的理论其实也没这么好,不够成熟……”
“不是,胡先生你的理论很好,”她刚刚气吞山河的气势一下子下去了,客客气气地,“真的很好。”
这一刻,她仿佛也词穷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可是她心中的大神,压根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
所幸胡台儒也不讲究场面话,倒是非常高兴和她聊起来。
他满脑子都是财务架构,企业财产分析……遇到一个懂行的文希紫,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两个人就着圆桌热络地聊天,各自手中一杯清茶,在明亮白炽灯下你一言我一语,投机之处,文希紫拍手称好。
他们嘴里那些个什么“资产”、“公允价值变动”……没人听得懂,他们自然形成一个磁场,周围宾客都无法插嘴。
屏风后,高大的男人看着不远处,眉飞色舞的女人,红润的唇开开合合,眼睛都是神采。
可真是很投机啊,霍郎宽从未看过她能和一个人聊得如此投机。
文希紫在黄湖村的时候,无论和谁都是有事说事,没事闭嘴。
就算对着丈夫,她也不会示弱,唯独床上流露娇羞罢了。
而在这种公开场合,霍郎宽从未看过她这副小女人的模样。
如今,她满眼崇拜,看着对面那个穷酸眼镜男!
还有,刚刚她举着那张破纸,帮着胡台儒说话的模样,那么坚决,那么勇敢!
真是刺目无比!
她和那个男人并无太深的交际,甚至都没听她提过这个男人的名字,可她居然这么拼命维护那个男人,称得上赴汤蹈火了,
霍郎宽仔细看了一眼那男人的长相,呵呵,文质彬彬,倒是书生气十足。
也许这就是文希紫真正喜欢的款,至于自己嘛,说不了几句好听的,又说不出几句软话,当然不讨人喜欢。
霍郎宽死死盯着那对热聊得人,胸腔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炸了,喉咙像被什么噎住了,吐也吐不出来。
为了她,自己掏钱,请她的员工在国营饭店吃饭,结果呢,她自个儿在别处和男人谈笑风生。
不就是收了杨雪儿一个月饼嘛?
可他又知道,文希紫不是幼稚到故意让他吃醋的,所以恰恰她就是真心喜欢和胡台儒聊天!
真是傻子,出钱出力不讨好!霍郎宽在心底暗骂自己!
“宽哥?你吃好了?”身后阿瑞的声音传来。
霍郎宽脸上微动,掩盖自己脸上的冷意,反正他是不想让人看出他心情不好,多大点事。
“没胃口,不吃了,你们吃。”霍郎宽淡淡道。
阿冬瞅了一眼文希紫那边,一下子就明白了,“害,嫂子说的都是生意场上的客套话。”
霍郎宽暗想,她可不止生意场上的客套话,刚刚恨不得替胡台儒两肋插刀!
对着阿瑞,他实在也不想表露什么,淡淡“嗯”了一声。
阿瑞又瞅了那边一眼,担忧问道:“要不要提醒一下嫂子?我听说这个胡台儒可能是个骗子,搞什么企业财务的。”
霍郎宽实在有些不耐烦,“那不也是她自愿的吗?又不是三岁小孩了,都开工厂当老板了,这女人不想当娇妻,也不用其他人操心,你要是提醒她,说不定她倒打一耙对着你骂!”
他一番话,说得阿瑞没反应过来。
从阿瑞的角度,宽哥这番话着实情绪化,着实不太“宽哥”。
霍郎宽说完,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常,总归对着阿瑞语气不太好,他烦闷地拍了拍阿瑞的肩膀,“你也忙,不用担心这么多。”
秦占转身走出国营饭店的大门,在酒店招牌的霓虹灯下,吹着冷冷的秋风。
门童看了他一眼,兴许被他脸色吓坏了,倒是站得远远不敢搭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气什么。
她不过是替人说了几句话,自己干嘛在这为难自己呢?
文希紫不一向这样吗?见义勇为,口若悬河,就没她吵不赢的架。
他巴巴地赶过来干嘛呢?结果还是给自己找罪受,再怎么说,自己也得吃饭,点了一堆海参鲍鱼,为了个女人较劲不吃饭。
有必要吗?没有。
霍郎宽想通了,扭头往大厅走去。
喜紫工厂的一帮人吃了一大半了,酒足饭饱之际,那真是笑声满堂。
“宽哥,今天可谢谢你,我见世面了!”
“这地毯可比我的衣服还好看,不得了!”
……
霍郎宽也不好摆脸子,起手示意,“你们继续吃。”
他自己也开始往嘴里夹食物,倒是没人再来打扰他。
虽然霍郎宽难得大方一回,但他平时也不是亲切和蔼的人,可不是大家闲聊的好对象。
……
文希紫这边,和胡台儒聊了半小时,敲定胡台儒为喜紫工厂设定财务结构。
“那个,文老板,我就不打扰你和大家交流了,”胡台儒看着周围人,“我本人也不喜欢这种场合,明天我再去喜紫工厂报道。”
文希紫连忙站了起来,“胡先生,你叫我小紫就好了。”
她实在很难接受未来的大佬,居然对她叫“文老板”。
胡台儒乐呵呵地点头,“行吧,就是个称呼,小紫,我先走了。”
文希紫连忙起身,将胡台儒送出饭店大门。
胡台儒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一个人拿着一叠册子走进夜色。
刚刚她问了,胡先生住在城区最边上的一个农民家,租金足够便宜。
文希紫对着他背影叹息,扭头看向西厅,热闹的说话声从里头传出来。
再怎么说,这些都是她的员工,既然大家都知道她在隔壁,却不过去露个面实在说不过去。
文希紫抬步往里头走进去,大家纷纷抬头,眼里都是惊艳之色。
“老板,你今天像个仙女哦!”有人起哄。
“宽哥,你可真有福气啊,娶的媳妇漂亮能干!”
……
大家都在起哄,唯独霍郎宽一个人坐在桌边,脸上淡淡地,没生气也没高兴的表情,正慢条斯理地剔鱼刺。
那模样,看不出他是饿了,还是手里闲着,总之很忙的样子。
“小紫,既然来了,坐下来聊聊呗。”阿冬说着,就扯开霍郎宽身旁的椅子。
文希紫也没想太多,挨着霍郎宽坐下,服务员很专业,立刻给她上了一副碗筷。
“小妮、小典,你们吃饱没?”文希紫一边烫碗筷,一边问着一旁的两兄妹。
霍典忙着和烤鸡奋战,匆忙点头。
霍妮倒是吃不多,笑眯眯道:“紫姐,你别操心我们,你快吃吧。”
“隔壁饭菜这么丰富,没把你吃撑?反倒是饿了!”霍郎宽冷不防地开口。
他嘴毒的时候,真是无形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