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尘，你可还记得我？”
    “二十三年了，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来为我的妻子报仇雪恨。”
    “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帮着你。”
    “苍天不公啊！”
    鼻青脸肿，浑身浴血的中年男子瞪着双眼，就好像要将蓝灵儿生吞活剥。
    “呵~”
    慕云寂笑了。
    只是那笑不达眼底，“本尊还没找你麻烦，你倒是胆子大，恶人先告状。”
    他手指一弹，一根银针脱手而出，飞速刺中男子哑穴。
    随后，目光微转，“五师兄，二十三年前，正是天神仙宫覆灭，那时你在外历练，尽管全力赶回来，亦为时已晚。”
    “那时，你有五年不曾开口说话。”
    “除了到处去找失踪的圣女，就是把自己关起来修炼，若非你是光灵根，定会心绪难平，走火入魔。”
    蓝灵儿微怔。
    慕云寂拍了拍她的肩，“直到又过三年。”
    “圣灵宫凌云峰主青云仙尊从凡间带回一个小女孩，名为江柔。”
    “她身上有你当年所赠凤血玉佩，和天神仙宫一枚净世莲印。”
    “青云收徒那日，你曾去看过一眼，并告诉她，以后有何麻烦，可以拿信物寻你。”
    “我知道，你是觉得，对那个流落凡间的小丫头充满愧疚。”
    他叹气，“怎么能怪你？”
    “你那时被一个大妖绊住脚，莫说赶不回来，就是回来了，一切仍已尘埃落定。”
    “四大仙门收到消息赶到之际，天神仙宫一族，皆被掏空心肺，无一活口。”
    时隔多年，忘了太多。
    蓝灵儿听见这些，眼底早已泛起一层水雾。
    灯火摇曳，殿宇中的事物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她静默须臾，问：“那些人，被葬在了哪？”
    慕云寂诧异看她一瞬。
    回想当时，自家五师兄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没做他想。
    “原本是想寻个风水宝地，可你说，就葬在天神仙宫，所以九霄天上的仙宫成为修真界禁地。”
    “在天宫下，重新建立一座城，名为天神仙城，各宫门经常在那招收弟子，也有看守仙宫的意思。”
    他说到这，见蓝灵儿目光转向鼻青脸肿，身中数刀的男子身上，又补充道：“我觉得此人应与当年，让你无法脱身的大妖有关。”
    “五师兄，现如今，你还认不认得他？”
    书中未曾说过这一段，有的只是凸显女主与别人不同，甚至愿意为了她，闹得三界不宁。
    蓝灵儿自然不知，身为男主的白千尘，有过这样的往事。
    可是……
    他分明是为自己而来。
    亦因找不到她，万般自责。
    最终，全成了书中女主，在男主心里如何重要的证据。
    是江柔，抢了她的人生。
    整整二十三年！
    真是忍一时七窍生烟，退一步亏到升天。
    这笔账，早晚要算回来！
    “五师兄？”
    慕云寂又唤一声。
    蓝灵儿回过神，镇定自若胡编乱造。
    “时日太久，这人容貌又被打到惨不忍睹，实在看不出。”
    “五师叔，这是……”乔朗本想实话实说。
    突然想起小师妹红着眼，说过的话，“师尊不想见我，麻烦大师兄帮忙把这下毒之人押至廉贞殿。”
    他好不容易把人安抚好，才来玉衡峰，打算求情。
    这么一考虑，到嘴边的话一转，“这贼人不老实，见到我们就跑，无奈之下，拳脚无眼，我也不是故意的。”
    “嗯。”蓝灵儿颔首。
    乔朗蒙混过关，刚放松，就听她一字一顿道：“从上到下身中一百二十剑。”
    “每一剑伤人，却不致命。”
    “没看出来，你一个符修，剑术如此高超。”
    “倒不如，来跟五师叔改学剑道？”
    他：“……”
    “扑呲……笑死我了！”慕云寂前俯后仰。
    蓝灵儿淡声道：“七师弟，我有些私事要问。”
    “啧啧啧，卸磨杀师弟。”
    吐槽完，慕云寂认命站起身，带上六个少年往外走。
    “砰！”
    殿门被灵力卷起。
    隔音阵法“嗡”地扩散开来。
    男子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含笑的眸。
    那眸底，是深入骨髓的冷。
    “叮~”刺入身体的银针落了地。
    蓝灵儿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俯瞰他，“叫什么名字？”
    “叶彦风。”男子满眼愤恨。
    “颜娘是为了我，才不得已杀了一个村子里的人。”
    “而你身为修真者，不顾我一介书生苦苦哀求，一剑又一剑，让颜娘神形俱灭。”
    “我苦修多年，便是为了来找你报仇！”叶彦风俨然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周身煞气顷刻间爆发。
    惨白肌肤下，纵横交错的青筋暴起。
    “白千尘，凭什么你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灭杀我的颜娘？”
    “你修无情道，怎能理解失去爱人的痛？”
    “我要你一起下地狱，想飞升成仙？”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状若癫狂，仰天大笑，“我偏要你下地狱！”
    蓝灵儿从他的字里行间，大概判断出一些事。
    无非是有妖害人，想用一村子的人命，来救眼前这个书生，欲求永远相伴。
    毕竟，人，生命短暂。
    而妖，只要一直修炼，不出意外的话，千年万年也能活。
    她神色一冷，“剑灵，留一口气。”
    “是，主人。”
    破妄凭空浮现，修长手指微动，一道道剑气透体而出。
    “噗噗噗……”
    叶彦风经脉寸断，黏腻血液流淌一地。
    生命渐渐流逝。
    不多不少，仅剩一口气，话都说不出半句。
    他被人踩在脚下，男子薄凉如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世上，万事万物皆为因果。”
    “你不服是吗？”
    “呵~”
    “那又怎样？”
    “你是人，是个读过圣贤书的人，却为妖而贪生，企图不死。”
    “那颜娘为你杀人无数，死有余辜。”
    “由于你是人，才逃过一劫，未死于非命。”
    蓝灵儿素白广袖轻抬，手腕一翻，破妄剑自觉出现她掌心。
    “既然你对颜娘万般不舍，依本尊之见，便下去陪她。”说着，手起剑落，锋利剑尖刺入男子心脏。
    叶彦风咬着牙，从始至终一声不吭。
    弥留之际，仿佛又见那年漫山遍野百花开，偶遇一佳人，于花丛中翩翩起舞。
    他伸手去抓，那画面风一样消散。
    耳边似乎又听见神秘人叮嘱过的话，“想要颜娘重获新生，必须为我做一件事，事后，你必须死。”
    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