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半个时辰之后,一局结束,太上皇道:
“明镜大师,二十多年了,每次跟朕对弈,都是小胜或小负,你的底到底有多深?”
明镜打了个佛号道:“二十多年了,老衲棋艺在进步,陛下也在进步,故而还是半斤八两。”
太上皇拿起折子,看了会扔回桌子上,说道:
“倒是个知道忠孝的,可惜荣国府那个史老太太糊涂,没能笼在手里,给朕添一助力。”
那老太监问道:“圣人要不要出手?”
太上皇斜眼看了下老太监,浑身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哼了一声道:
“天威难测才是上位者的手段,不告诉他朕的底线在哪。朕说他生就是生,说他死就是死,让他们自己去猜,一言决其生死,这才是口含天宪。”
那老太监心想,那就是先不动,时机到了再决其生死。
……
次日,贾琮来到老师家,把昨日二王六公来贺小三元,以及陛下颁旨一事如实给老师汇报了。
本以为老师会失望自己这个关门弟子,被皇上下旨走从军一路。没想到老师好似早有预料,只鼓励贾琮,日后即使从军也不可改变读书的习惯。
接下来贾琮向个老师打听了北静王府的一些情况,因为郡主扮成歌姬到金陵见自己,实在让贾琮想不通。
其实勋贵的事,老太太最清楚,不过目前这种关系,老太太自然不会对贾琮讲,贾琮也不会去问。
老师说道:“勋贵的事,为师了解不多,只知道发生的大事。为师记得大约十年前,上皇坐镇京师,调动大军在北疆与鞑子大战。
你祖父、老北静王等诸多开国一脉和定国一脉的名将都参与了,那一场大战大楚和鞑子双方损失惨重。
开国一脉不少名将战死,还有一些回来不久后便伤重而死,你祖父和老北静王都是回来不久便去世了。”
贾琮又问道:“是不是定国一脉基本没损失,或者损失很小,这之后,两边勋贵实力便相差无几了?”
贾琮这么问,已经很直接了,差不多就是直接问上皇是不是利用这一战故意削弱开国一脉,从而让军方维持平衡。
老师还是点点头。
贾琮谢过老师,与老师商定,两个月后随同老师南下江南。
上皇这种套路,贾琮不以为然,作为后世信息化时代过来的人,这种路子见多了,不只是皇权,这是方方面面都常用的平衡之道。
那么北静王府有反意,跟源找到了,恐怕他们还会认为自己是天然盟友。贾琮有自己的路,不打算掺和进去,要保持距离。
不过还是要去见一下郡主,毕竟自己还有很多谜团没弄清楚,昨日她又那般助我。
按照婉兮当日提供的地址,贾琮在七里街找到了一品阁。见楼上果然挂着三个灯笼,便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有一个小厮像个认识贾琮似的,上前来给贾琮引路,上了三楼门口,那小厮退了下去,换成一个丫鬟给贾琮引路。
一个大雅间里,郡主隔着屏风在里面练《神足经》,听见贾琮进来,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此刻的郡主既不是贾琮第一次见到的那样风情万种,也不是第二次见到的那般血煞之气,更谈不上昨日的高贵庄重,倒像个身姿妙曼,袅袅婷婷的邻家姐姐。
郡主给贾琮斟了茶,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肯先说好。
过了好一会儿,郡主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贾琮道:“你能以什么交换?”
“昨日我帮过你,以后也能。”
“我救过你性命。”
“你玷污过我身子……”
贾琮撇撇嘴继续道:“我救过你性命。”
郡主道:“你难道不知对女子而言,贞洁比性命更重要。虽然我不会再嫁人了。”
贾琮不解,你不会赖上我吧,便问道:“静姝姐姐,什么叫你不会再嫁人了?”
郡主奇道:“你不知道?”
见贾琮一番茫然的表情,郡主道:
“也是,你之前一直是默默无闻的庶子,荣国府自然没人跟你讲勋贵之事了。对了,以后别叫我静姝姐姐,怪难听的,就叫我清扬吧。”
“清扬婉兮,婉兮清扬,水清扬。”贾琮喃喃的念道。
水清扬把自己不会再嫁人的来龙去脉跟贾琮讲了,原来北静王去世前,跟太上皇商定,让新皇的六皇子,也就是当时皇后仅剩的儿子跟水清扬定了亲。
然而两年前,六皇子去北疆历练,死于战场。水清扬当即公开表明,既然已经定了亲,便不会再另嫁他人。
这自然是为了讨好皇家。
贾琮又问道:“当日为何到金陵秦淮河见我?”
水清扬心想:若不告诉他,恐怕以他的性子定不会传我《神足经》。但告诉他,风险太大。
不过那晚京城外的事,他已经知道我在暗地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为了《神足经》赌一局。
水清扬说到:“七郎是知道事情轻重的,我告诉你了,你是否能跟我们一条心,将《神足经》尽数传予我?”
贾琮心想:什么一条心,你们王府不就是想替你父王报仇,恕不奉陪。至于《神足经》乃顶级功夫,你要学全了,岂不是能跟我近卫营的人一个层次了。
贾琮道:“我早说过,对你做什么,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所做之事,我自然不会对他人提及。
至于《神足经》,我也只有九篇,不过我可以传你一套保命的身法。”
水清扬:“什么身法?”
贾琮道:“飞絮青烟功。”
飞絮青烟功是青翼蝠王韦一笑的独门轻功,论直线速度是最快的;凌波微步则更强调灵活性,适合作战;武当梯云纵,则侧重身法的轻灵。
当然这些都没法和太玄经上的轻功相比。
水清扬:“很快?”
贾琮:“最快。”
水清扬:“有你那么快?”
贾琮摇摇头。
水清扬:果然留了一手,最快也没你快。水清扬思虑再三,终于开口说道:
“七郎,我们见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