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姨看了一眼小刘总,然后小声地跟叶舟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刘家这对父子的办事风格挺相似的。手法都是让人很难理解……但是吧,效果却出奇的好。”
叶舟深以为然地点头,“对对。”
小刘总若有所感,他看过来,微微蹙眉,“翠姨、小舟妹妹,你们在说我吗?”
翠姨和叶舟都默契地摇头,坚决否认,“没有啊。”
她们俩都知道,要是让小刘总知道她们觉得他和他老豆相似,他估计要像狗子一样炸毛了。
此时的文光辉已经被老刘总的操作给整懵逼了。
隔壁邻居门口,半大的孩子聚集在一起,集体说他们家人的坏话。
“他们家爱占便宜,还爱装。天天为了证明自己是地道的京城人,说话的时候,把儿话音托得老长。”
“他们家闺女,上的铁道学院,听说分数差了好大一截,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手段得的录取资格。”
“他们家儿子,读的书可能都没有我这个初中生多,在办公室后勤部门,靠着一张脸,和能说会道的嘴巴,把我们子弟学校的老师给哄住了。快要结婚了。”
“就算结了婚,也得离。听说老师的父母不乐意他们在一起,所以要了很高的彩礼。”
“还有他们家那个男的,还想冒充资本家的后人,想占人家的房子。”
“……”
半大的孩子,正是口无遮拦的时候,嘴巴没把门,又有人赞赏,他们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孩子们知晓这些,当然是因为平时家长在家里说话的时候,不注意避开孩子。
一开始,家长听到自己家孩子在那瞎扯,还想去把孩子叫回来。
后来发现其他家的孩子也在积极发言,而且尺度比自己家孩子还要大,也就不管了。
毕竟,文家人真的很讨厌。
再有就是今天大家伙都听说,文光辉刚出差回来,就被领导毫不留情面地批评了。
文光辉大概是摊上大事了。
又有消息灵通的人说,那个让孩子们积极发言的普通话不好的人,是港城那边很知名的企业家。
心思活络的人凑在一起,得出一个结论——文光辉得罪了港商,港商在领导面前有话语权,文光辉要死翘翘了。
既然如此,就让孩子们去哄港商开心去吧。
不是他们踩低捧高,是文家人实在太不招人待见,尤其是那个杨得胜,大家都怀疑,很多匿名举报信都是她写的。
文光辉和杨得胜一开始还想出去把那些小孩赶走,不让他们胡说八道,但是听那些小孩说了几句话之后,都没有勇气走出门。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家在家属院里的名声这么差。
文光辉怒不可遏地对杨得胜说:“我让你管好家,你就是这样管的?你听听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的?就连我们两个孩子,也被他们这样编排!”
杨得胜瑟缩地说:“我又没有做什么……”
“你还说你没做!这几年,风向早就变了,而你呢,还用以前的那一套,他们肯定是知道你写举报信了。”
杨得胜被指责,头脑又突然变得清醒起来,她瞪着文光辉说:“我写举报信让你得到好处的时候,你怎么不吭声?现在又把锅直接扣到我的头上,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要是男人的话,现在就出去跟那个老头对骂呀?我看你是年纪越大,脑子越不清醒了,现在招的祸,没准就是因为你得罪了那个老头。”
文光辉怔了一下,也开始思索杨得胜这番话的可能性。
他真的得罪那个港城人了吗?
思来想去,文光辉觉得如果得罪的话,也是得罪了对方的儿子。
没错,文光辉已经推测出那个老头是小刘总的父亲。
父子俩眉宇间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还有这个很难让人忽略的口音,简直是如出一辙。
他应该没有得罪小刘总呀……不但没有得罪,他还特别赏识他,想过要把小刘总当作乘龙快婿……
难道就因为自己惦记对方的儿子,让这个港城老头不高兴了?
外面的小孩越说越不像话了,文光辉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走了出去,被老刘总说:“这位同志,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这把年纪,应该听说过什么叫谨言慎行吧?”
老刘总挑眉,“我这把年纪?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比你老?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老头呢?”
文光辉脸色一僵。
老刘总立刻转过去,对那些孩子说:“你们说说,我和他看起来谁比较老?”
老刘总穿着黑裤子白衬衫,身材挺拔,头上虽然有一些白头发,但是他打了摩丝,看起来很精神。
孩子们丝毫没有犹豫,异口同声说:“您看起来比他年轻!”
管家立刻把手里剩下的巧克力分给孩子们。
老刘总扬起下巴,打量了一下文光辉。
这个男人年轻的时候应该有一点魅力,年纪大了,也就那样吧。反正老刘总觉得不如自己。
文光辉磨磨牙,上前,用只能老刘总听得到的声音说:“我知道你来这里闹腾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我想撮合你儿子和我女儿吗?你放心,我现在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老刘总往后退了一步,挑剔地看着文光辉,说:“什么?你居然还打过我儿子的主意?想让我儿子给你当女婿?你怎么这么看不起人?当我儿子没吃过好的吗?”
旁边的孩子们眼睛瞬间亮了,这可是最新的八卦。
有个孩子说:“伯伯,你看不上他家女儿就对了。他女儿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就跟好几个人谈过,跟这个谈的时候,发现另外一个条件更好,就故意找茬分手。”
文光辉怒不可遏,瞪向那个孩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咋滴?就学你家闺女瞎搞八搞,还不许别人说出真相?”
老刘总和蔼可亲地对着那个孩子说:“有些人就是这样,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用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如果老刘总的普通话说得更好一点,这句话会更加引起共鸣。
老刘总说完之后,对面那群孩子有些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这时有个孩子帮忙翻译了一下,“伯伯的意思是说,文家人最喜欢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用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怪不得他们家那么喜欢写举报信,伯伯你看人可真准。”
……
……
老刘总从这儿回去之后,就去了胡同口的杨氏饭店吃饭。
来京城之后,老刘总也习惯了把这里当成自己的食堂。
老刘总坐下来之后,又一次跟老板杨老爹提意见说:“杨老板,你就不能拓展一下早餐的业务吗?”
一日三餐,现在老刘总只有中餐和晚餐有保证。
杨老爹说:“当然不能,晚上营业到9:00,不管是厨师还是服务员都很累,还要一大早起来,再折腾早餐的事情,这哪能行?”
老刘总说:“那你可以分两班倒呀。”
杨老爹说:“让谁上晚班,谁上早班呢?不好管理。”
老刘总有些郁闷:“你们真的不考虑吗?”
杨老爹坚决说:“不考虑。”
老刘总叹气,“那我就开一个吧。”
老刘总又问:“距离你们不远处的那家饭店,看着是要倒闭的样子,他们转卖吗?”
那家饭店就是周辉在背后当老板,想要把杨氏饭店搞垮的饭店。
自从周辉变成通缉犯之后,这个饭店就没有了资金储备,干一天赔一天。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把这家饭店跟杨氏饭店作比较,对方之前想走的高端路线也走不通了。
杨老爹说:“卖不卖,我也不知道,你得去问专业人士。”
老刘总说:“你儿媳妇不就是专业人士吗?”
杨老爹说:“所以你要去店里问一问呀。”
杨老爹暗忖:我儿媳妇早就跟我说过了,只要眼前这个港城的大老板问关于双胞胎的奶奶的话题,一定要及时打住。他肯定是想把话题引到双胞胎奶奶那边,我才不上当。
老刘总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希望能够跟黎女士一起去找那个饭店的老板谈,把饭店买下来,开一家早茶店。
只可惜,杨老爹好像不接招,明显不愿意帮自己牵线搭桥,而是让自己去找他的儿媳妇。
第二天,老刘总又是一大早上树,看到对面有动静,他又马上从梯子上下来,跑去开门偶遇。
翠姨早就已经习惯,她对老刘总熟视无睹。
老刘总也一如既往地自说自话:“黎女士,早上好呀。”
“今天的温度比昨天高几度,你可千万要注意防暑降温。”
“还有你们家那两个小孩,听说已经会爬了,这时候身边应该离不开人了吧?我今天也没什么安排,需要我帮你看孩子吗?”
“你这是要去买早餐吗?”
“我昨天尝试了一下你们这里的豆汁,那个味道实在是太奇怪了,我吃不惯。”
“你之前去港城的时候,应该也吃过我们那里的早茶吧?早茶有很多吃的,各种点心,甜品和粥类,应有尽有。”
“你说我要是在这里也开一家早茶店,生意应该会好吧。”
虽然翠姨一个字也没有给他回应,也不妨碍老刘总不停地往下说。
直到一阵凶悍的狗叫声把老刘总的意识拉回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地跟着黎女士来到儿子家大门口。
两只狗叫得很凶,一副坚决不让他进门的样子。
老刘总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跟狗讲道理:“你们不要这么凶,我是你们的主人的老爸。你们可以看看,我们父子俩长得很像的。”
翠姨压根不搭理老刘总,正准备把门关上的时候,老刘总鼓起勇气,推着门,说:“黎女士,你让我一起进去吧,我正好有些话要跟刘煊讲。”
翠姨冷笑说:“你有什么好跟他说的?跟他道歉?说你错信了风水大师的话?说你这些苛待他,可以补偿?”
老刘总的脸色僵了僵,然后辩解说:“是人都是会犯错误的嘛。而且你也是啊……你当年不就是错看了那个姓文的,把他当成是可以托付的人……”
翠姨踹了一脚老刘总,直接把门关上。
往房子里走了几步之后,回头对着大门啐了一声,“什么玩意儿呀!这眼睛是用来当摆设的吗?还有这脑子里的水还没有倒干净吗?居然觉得我和姓文的是那种关系!”
翠姨之所以一大早来这边,是因为刚才顾恒打电话过去说小刘总生病了。
今天,根据工作安排,小刘总要去公司开会。
所以7:00的时候,顾恒去房间门口叫小刘总起床。
小刘总回应的声音有些异样,顾恒进去之后才发现小刘总烧得满脸通红。
顾恒让小刘总起来去医院,小刘总不肯。
没办法,顾恒只能寻求翠姨或者叶老师的帮助。
翠姨让叶舟看孩子,她过来查看情况。
一进房间,看到小刘总烧得满脸通红的样子,翠姨心疼得不行。
“都烧成这样了!赶紧给我起来去医院。”翠姨拿起旁边的衣服就要往小刘总身上套。
小刘总有气无力地扒开翠姨的手,“不要去医院。”
翠姨说:“乖,我们去医院好得快一点。”
“不去……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生病的样子。”
他?
翠姨立刻想到了老刘总。
翠姨有些后悔刚才自己踹的那脚有些轻了。
“他算个屁呀!你就算是生病,我们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那个死老头又给孩子留下了什么阴影呀?怎么连生病都要避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