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宗亲欢聚过除夕
作者:双面盾   文成武德景泰皇帝实录最新章节     
    景泰元年的除夕这日,三更天刚过就有大量载着宗室的马车集中在城门口等着进城。因为一次性要安排进城的宗室实在太多了,彰义门、德胜门、西直门都塞满了车马。往日里分门别类区分不同车量、人员的手段也不用了,就是要确保大明朝自开国太祖皇帝以来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宗室聚焦让路。
    在礼部的引导下,四更天时一众宗亲终于安排开始了朝觐。寒冬飞雪,众人裹着厚厚的裘衣也无法抵御这冬日刺骨割皮的大风。有资格挤进大殿里的总是少数,大多数人在殿外完成了叩拜大礼后就被皇帝陛下恩赐允许到旁边的房室里避寒等待召唤。
    朱祁钰不喜欢开大会,乌呀呀的一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耽误议事。但是也不能剥夺其他人议事的权利,这才有了景泰朝廷的一日两朝部衙首脑与非部衙首脑议事制度。一众宗亲也得到了类似的待遇,除了一堆顶着王冠的之外,其他人都能分室静休,文房四宝侍候着有事有想法都可以写下来,司礼监随堂太监在一旁随时安排将宗亲们想说的呈报给皇帝陛下,再由皇帝决定是否要单独召见。
    这种事情都是走个过场而已,谁又会真的在大过年的给自己找不自在。如果不是皇帝召见不能不来,这会窝在自己家里当大爷舒服多了,谁愿意跑到这冰天雪地里来吃风受冻了。
    虽然说不上是锦绣文章,多少有些备案。无论文笔如何,夸赞景泰皇帝贤明无双乃千古一帝的奏折在一众宗亲手中呈报了上来。
    花团锦簇的文章自己不会写还没有长史教吗?就算长史愚钝没有提前准备,司礼监这些内书房出来的人多少也会提点些的。再不行,脖子伸长点抄也能抄两句。花花轿子众人抬,谁在这会给皇帝陛下找不痛快,当然就要被大明律找不痛快。
    都是明白人,自己屁股上那点事情谁不知道谁呀。对付小老百姓时,身份就足以压死一切存在。面对皇帝陛下,呵呵,这个身份就成了自己最大的负担。身为宗室就是对皇权的威胁,在皇帝面前连呼吸都是可以是错误的谋反行为。
    大殿里除了少数的部衙首脑和内阁成员陪同外,就只剩下一群操着各地口音脑袋上正冒白雾的宗室了。
    殿外风雪交加,地上厚厚的雪层散发的寒意让人恨不能立时躲进屋里避风头。大殿内温暖如春,几个奇形怪状的火炉子将殿内温度拉到如春夏之交,即便褪下裘袍仍然是热到冒汗。
    “将炉温降下来些。”朱祁钰观察到这些细微的变化,招呼兴安安排内侍降下炉温。
    “这事怪朕,只想着外面冷大殿里又漏风,担心诸王受了风寒回去,这宗亲难得一聚若是病倒了几人便就不美了。”一个眼神,又有热茶奉上。
    诸王连忙起身要行礼谢恩。
    “免了,都免了。诸位都是朕的长辈,若以宗亲论朕理应向诸位施礼才是的。”
    “陛下是君,臣等事君乃是依礼行事。”老代王借着说身子骨不行了坚决不肯来朝觐,朝堂上就平日里闹到最欢的襄王、郑王成了众人眼中的带头大哥。
    因为金印在京城的事情被翻了出来,襄王面对着锦衣卫的特别关怀心里难免有些戚戚哀哀,只能小心应付着自己这个孽种侄儿。
    大丈夫能屈能伸,如今人家形势比人强只能低头。不低头不行,这个孽种皇帝随了他老子的性子实在太缺德了,都是坑叔玩意儿。
    原本被金印的事情吓出一个激灵老实了十来天后就回过味来,本来还想继续耍光棍不买景泰皇帝的账。一个锦衣卫小校冷笑着来了句:“近期朝廷抓获多起瓦剌细作入朝行间案件,多有勾结地方者。上有边镇镇守太监、御马监少监,下有边塞要镇百户、千户,唯独未曾获得宗室勾结瓦剌意图谋逆篡位的实证。”
    你姥姥个熊的这叫什么事?景泰小皇帝真敢这么栽赃嫁祸?好像真敢。
    “前者权阉王振党羽被清理,上到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内官毛贵、王长随为百官当殿殴死。锦衣卫同知王山、太监郭敬、内官陈玙、内使唐童、钦天监正彭德清等被抄家,就是毫无廉耻地拜阉坚王振为义父的中书舍人徐颐也被罢职为民。可惜陛下仁厚,还有几个交结王振的宗室一直未曾处置,依王爷之见,朝廷会在什么时候处置这些个勾结权阉的藩王呢?”锦衣卫小校的一席话像是一盘冰水将襄王浇了个透心凉。
    自己的金印在景泰皇帝手里,之前拿着金印盖几张意图谋反的书信是个警告,要是真惹火了这位主将襄王金印盖在跟王振称兄道北的书信上,甚至直接伪造一份讨伐檄文上,估计这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做个庶人了。
    而且真要这么干了,别说后世子孙会怎么骂自己了,这一辈的小老百姓就能被煽动起来砸了自己的王府。
    在紫禁城里做过两轮监国的人太清楚上层的这些把戏了,小老百姓嘛,用得上的时候煽动起来是人民,用不上的时候就是一群随风飘摇的韭菜。只要自己敢在景泰朝有半点不敬,这个小畜牲一定敢给自己扣一顶太祖复生都不能原谅的大帽子废了王位贬为庶人,那还不如直接一刀噶了来的痛快。
    “王叔所言朕受教了,今日请诸宗亲来京只叙亲情,不论其他。”
    呸,真虚伪!真是像极了朱瞻基那个夺婶生子的混帐东西。
    “陛下言重了,臣等能在太平盛世享受荣华富贵,全仗着陛下英明,朝廷百官尽心尽力。”
    “叔王这么说,朕可不敢当。”朱祁钰笑道:“远的不说,朕登基这一年多朝廷可是查出了不少贪腐大案,朕可不敢称英明之主。实在是土木之后太后懿旨令朕暂总百官,后又得群臣并在京军民拥立代大兄承统。”
    说着,朱祁钰摆摆手,兴安领会用意安排内侍奉上茶点。大清早的,多少人只是扒拉了两口食物,经过漫长的入城等待又是站班入殿,早就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大兄归京时,朕本意是还位于大兄的。奈何兄长不肯复辟,还颁下了避位诏书,朕就这么一直代领朝政至今了。”说完,朱祁钰还似笑非笑看了眼身侧的兴安。
    兴安讪讪笑过稍稍躬了躬身算是回应,大殿内的襄王朱赡墡连忙起身表示忠心。
    “陛下之才远胜父兄多矣,既有昭皇帝仁善又有章皇帝果敢。依臣愚见,陛下之功堪比太祖、高祖,陛下之才唯我朝立国以来之仅见矣。”
    呸,真不要脸。居然这么拍马屁,还是做过两次监国的叔叔辈,居然这么给自己侄子捧臭脚。
    听到朱瞻墡这么说郑王朱瞻埈不乐意了,连忙站出来说道:“五弟所言欠妥。”
    郑王朱瞻埈排行老二,与老三蕲王朱瞻垠、老七淮王朱瞻墺都是贤妃李氏所出。身份虽然比不上襄王朱瞻墡尊贵可都是一起做过监国的人,前不久被锦衣卫拿着盖了襄王印的信函找上门来差点没吓到屎尿齐出,这会还气不过恨不能一脚踹死朱瞻墡这个坑货。
    “臣以为,太祖因时起势而得天下,此得天时。高祖靖难为人和,两者与陛下今日成就不可同日而语。陛下临危受命,接受太后懿旨承袭大统后攘外安内之功绝非太祖、高祖之功可比,此为大明再造之功。”
    说着,急于撇清自己与朱瞻墡关系的二叔朱瞻埈不顾自己辈份和早有招呼过的免跪拜礼,硬生生一个头磕了下去,在大殿金砖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臣以为当今陛下之功远超列位先帝,理应给陛下加上圣尊号。依臣愚见,陛下当称为‘天皇’方能彰显才德。自古以来北方游牧皆为中国强敌,今陛下一扫北虏统一寰宇,乃历朝历代帝王所未能企及,陛下若不称天皇,何人可称天皇?”
    “王兄,倭寇早就自称天皇了。我中国自唐时也有天皇之称。”朱瞻埈怼了一母兄弟,老三越王朱瞻墉有些看不下去了。拍马屁就后马屁,干嘛拿别人出来顶缸显示自己忠诚?
    忠诚不忠诚谁心里还没点数,癞蛤蟆插鸡毛掸子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呃…那个诸位王叔莫要伤了和气。”看着殿内跪了一地的宗室,朱祁钰忍不住站起来发话:“都先起来吧,地上凉。”
    “好你个兴安,之前朕再三强调今日只论亲情不谈君臣之礼,莫不是你没有告知诸位叔伯兄弟?”
    对于突如其来的背锅之举,兴安立刻低头表示通知是通知了,可能表达的不够清楚让各位宗亲产生了误会。
    “诸位王爷,陛下意思不用行跪拜礼,不止是今日,将来非大礼仪也不用。全怪老奴没有说清楚,累了诸位王爷行大礼,奴才一会就自行掌嘴谢罪,还请诸位王爷都先快快起来吧!莫逆了皇爷一番美意。”
    说着,兴安又转身向朱祁钰行礼道:“奴才想来,皇爷恩德诸位王爷都是知道的,只是发自肺腑之情难以自禁,这才行了大礼。”
    “是这样吗?”
    “是的,臣等对于陛下的敬爱发自肺腑,非止尊于礼法。”荆王没客气,立刻抢着表态。哥几个不厚道,往日里咋咋呼呼闹得欢,见到真人怂成兔子了。
    可别害了我们兄弟,抓紧表忠心不会错。朝廷上下都传遍了,这个小皇帝手黑,心思活络,这一年多时间从兵事到百工再到钱粮税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原本大家都是藩王的料,兄弟几个是什么料大家都知道。子侄能成什么样子大家心里也有数,看看朱祁镇那个二百五皇帝就知道了。再看看这个小皇帝,如果传闻都是真的,那他母亲吴氏就绝对不是表现出来这么盔省油的灯了。
    想想也是,汉王朱高煦兵败后全族被拿下都是待罪之身,她吴氏就能把握好时机轻松上了他朱瞻基的床,轻轻松松从待罪之人成了咱们的小嫂子,凭什么?
    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人教育出一个工于心计的儿子来一点也不奇怪,也亏了孙太后表面上那么厉害一个女人,居然被吴氏母子两个玩弄于股掌之间。
    怀着这样的想法,朱瞻墉、朱瞻垠几人匆匆交流过眼神都急吼吼的向自己这个庶侄表忠心。
    作为叔父,大家将紧密团结在以族长侄儿朱祁钰为核心的朝廷周围,确保宗氏们从小抓起,坚决贯彻听族长的话,跟着族长走,感谢族长护佑,只要宗亲们跟着族长,日子就一定会越过越好。
    要让宗亲中年青一代从小就学习体会族长的恩情,要深刻理解爱族长、爱朝廷、爱国家、爱人民,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的道理,
    身为宗亲族长的景泰皇帝陛下给予了我们宗亲无微不致的关怀,教导我们遵守祖制,坚守律法,做一个不会愧对祖宗、愧对朝廷、愧对人民的好宗室……
    “那个…兴伴伴,我有这么好吗?”听到一连串的彩虹屁朱祁钰眼皮跳得厉害,斜了眼看陪在一旁的胡濙似乎双眼浑浊昏昏欲睡的样子。王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左都御史王文好点,眼观鼻鼻观心,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一般。
    “嘿嘿,这话怎么说的,爷爷乃是天子,授命于天,宗亲们有感而发也是理所应当的。”比起拍马屁,兴安是一众藩王的祖宗。
    自永乐朝进宫以来能够四朝时间爬到司礼监三把手的位置,可不就靠着眼色好,会拍马吗?
    “我怎么觉得你们在骗我?”朱祁钰抽抽鼻子也不多作计较。藩王们这点“真情流露”还是骗不过自己的,但也完全没必要追究。
    “诸位叔父请起。”朱祁钰躬身做了一个虚扶的手势,自然有眼色好的内侍连忙上前搀扶起众人。
    “众位宗亲,诸位长辈、诸位兄弟并侄、孙,今日祁钰有幸得诸位宗亲认可实在是非常开心。之前二叔、五叔为了表示对祁钰的支持就将王府的不少积蓄都献给了朝廷,这些朕铭记于心。”
    听完朱祁钰说这句,襄王的腮邦子一阵酸痛。郑王偏过头瞪了眼襄王,气不打一处来。
    锦衣卫拿了谋反的证据上门没有拿人能有什么好事情吗?被逼着购买了大把朝廷债券不说,一大把盐引还被抄了去说是自愿献给了朝廷。
    那可是盐引,掌握在藩王手里的盐引,比真金还金的盐引,就这么被抄走了,心痛。
    “为了表达对各位支持朝廷的举措,祁钰代表朝廷为诸位送上一份小礼物,还请诸位宗亲笑纳。”
    “啥?礼物?!”一直神游九天的陈循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皇帝这是要把什么白送给宗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