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前世不修
作者:双面盾   文成武德景泰皇帝实录最新章节     
    朝廷要建立新部门,还是从兵部、锦衣卫和户部抽调人手的,更重要的这个新部门明显是个肥到流油的衙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看掌权者归属问题。
    就在人们以为会在这三个部门中安排直接负责对象甚至直接归入锦衣卫时,皇帝却将缉私处做为一个单独的部门直接安排司礼监对接。
    “陛下此举,臣以为不妥。”户部陈循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广州的海贸有多少赚头户部不是很确定,但从广州水师每年采购的物资中可以猜出个大概来。
    广州水师这些年不仅没有向兵部要过钱,还向广东布政使司衙门下过不知道多少货品的订单。所涉内容五花八门,带动了湖南、江西、福建都受了宜。
    清茶、刺绣、丝绸、瓷器各色物件经四面八方汇集广州城,再由广州府的衙役安排下装进了广州水师的海船出海训练。
    训练你妹的!有这么训练的吗?
    凡能上得了水师舰船的货品绝对是精中求精的佳品,任何一件拿出来都可以登堂入室,就算是一府大员的宅第也不一定能见得到这么些个宝贝。东西就这么运出去,再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运回来,这哪里是投降的叛军有的待遇?就算是天子亲军也没这种好事可以遇到。
    仅凭些细微的信息就能知道这缉私处绝对是金山银山的去处,莫说户部本就沾着一份,就连旁人都想插上一脚。
    “启禀陛下,缉私处虽名为缉拿私交海外之事,实则缉拿海贼逃避厘关匣金私易番国,且有户部派员,理应有户部当管。”为了拿到缉私处的管辖权,陈循不仅自己跳了出来还偏过头冲着身边的一众同僚疯狂使眼色。
    钱哪,钱!这可是金山银山那么多的钱,要抓到大臣手里,不能留给皇帝哪!
    在对抗皇帝这件事情上文武百官有着天然的默契,一个飞来的眼神,一个稍重些地呼吸声都能让人血脉贲张积极响应。
    “启禀陛下,臣以为陈尚书所言不妥。”于谦没搭理陈循的眼神,直接跳出来唱反调。
    “于少保你……”陈循怒了,有种脱了靴子砸人的冲动。
    “臣以为,四海缉私难免与海盗产生争斗,刀光血影死伤在所难免。因此缉私处理当由兵部管辖。”这话听起来像是真的不能再真了,也不知道于谦是不是真的没有想过其中的收益问题。
    “缉私处也可岸上抓贼,无须海上追寇。”
    “既是缉拿私通海外者,理当海陆并进,岂有放弃海上擒寇的道理?”
    “海寇自有水师,何况还有备倭军呢!缉私处只用沿海村落搜捕便可确保万无一失。”
    “如此便是治标不治本……”
    银钱迷人眼,这话一点都不错。之前还是同僚兄弟,因为一个查获钱财的权利归属问题殿内不多的几位大明景泰朝重臣就闹翻了天。
    “爷爷…爷爷……”站在朱祁钰身后一侧的张永轻唤了两声道:“爷爷何不问下锦衣卫的意思?锦衣卫本就有个税务局不是,涉及外番事务又有国家安全局当管…爷爷可不能轻信了这些外臣们的心思,他们都只想着把财权拿到手里呢!”
    大明朝没有财权的皇帝在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大手一挥将内库里的钱划给户部之后基本上朝臣们也没再拿皇帝的意见当过一回事情了。张永倒不见得是先知先觉,不过是对于“手里没钱,人畜避嫌”有着深 刻的理解。
    “爷爷若是将这财权交了出去,往后想要回拿来就难了。若是这会坚决不放,日后朝廷需要银钱再由内库拨付给户部便是了。”
    “嗯”这一点朱祁钰深有体会。所谓的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对皇帝一样适用,只有将钱财捏在手里才能掌握朝堂上的话事权。就陈循这性子,指不定后面办什么事情他又要拿“朝廷没钱”来说事的。
    “怎么着,这争来争去就是觉得缉私处不该由司礼监暂管吗?”对于朝堂上的闹剧朱祁钰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出声打断了众人为了缉私大计各抒己见的势头。
    “可以不由司礼监管,朕觉得诸卿所言不无道理,内庭管这些有些鞭长莫及了。”
    “皇爷……”张永一听到有些急了,忍不住出声想要劝阻。
    朝堂上一双双冰冷的眼光立刻射了过来,吓得张永脖子一缩又退了回去。
    “司礼监管不合适,这缉私处又是兵部、户部、锦衣卫抽调人手设立的独立部门,便由内阁铨选官员……着内庭调中官一并管理吧!”朱祁钰发了话,一锤定音决定了缉私处的管辖权问题,让刚才正想跟于谦约架的陈循气昏了头。
    刚刚听到皇帝交待由内阁铨选官员时大家心中还充满了期待,后面那半句要是没讲出来该多好呀!
    这个皇帝不行,身体差了,这明显是要走他爷爷和他老子的老路了。听听现在皇帝陛下说话都开始大喘气了,这就已经不比从前了!想想前几年皇帝陛下刚登基那会,哪有这样大喘气的呀?这是不行了,身体坏了,大坏喽!
    这个大喘气是个什么症状…明显是肾力不足倒导致的呀,这脚步虚浮,气力不足,说话大喘气,都是说明了这个症状的。
    瞧着吧,酒色伤身,皇帝年纪轻轻不学好,长年沉迷酒色。哼!等着瞧吧!
    对于皇帝安排了中官参与管理,众官腹诽不已。
    有了中官的介入,缉私处钱粮上的事情就不好办了。中规中矩办起事情来稳稳当当,一定会以皇室利益为重,大项的银钱甭管是谁想要截留都不太可能。那手下不干不净的呢……还不如中规中矩的。
    可是大家争个面红耳赤还不就是为了这个进项落进谁的口袋里吗?朝廷需要钱,需要大把大把的钱来应付差使,皇差不好当呀!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请陛下收回成命。”甭管皇帝怎么个意思,反正我们就是不同意,大不了一头撞死在这金銮殿上,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景泰皇帝朱祁钰是个昏庸无道、无德无能的狗皇帝!
    “朝中大小事物理应由我等大臣为陛下谋画,岂有交付中官的道理?莫不是有某些宦官又忘记了祖宗教训,想要效仿权阉王贼?!”陈循说着话,眼睛死死盯着站在朱祁钰身侧的张永。
    感受到目光的张永抬头望往向陈循,吓得一时手足无措。刚才确实是跟皇爷爷说了要抓住财权,没想到这就被户部尚书给盯上了,还拿正统朝的老祖宗王振说事。这,这这…莫不是要当殿拿下就给乱拳打死在当下了?
    “嗯,没说不是交给大臣啊,朕刚才说的可是由内阁挑选合适人选负责督办,只是从内庭中选取协办人员而已。要说中宫外派也不是在朕起的头,永乐朝就开始有镇守太监了,何况缉私处还有锦衣卫旧部参与,安排中宫协理有何不妥的?”忠心办差的狗腿子还是要保的,何况这本身就符合自己的意思。
    “此事就这么定了,内阁议后将名单呈报给…朕……”殿外宦官一路小跑急匆匆将一封加急奏报呈了上来,朱祁钰一分神话头断掉了。
    皇帝的表情当然没有逃过众臣的眼睛,寻着皇帝的目光众人找了过去,一个低品内侍匆匆将急奏呈到玉阶前由张永接过确认无误后就转身退了出去。
    怀着不安的心情打开奏折,快速浏览过后朱祁钰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众人疑惑间朱祁钰开口说话了:“南边…周卿去了。”
    周忱负责大明南方革新以来可谓真正算得上是宵衣旰食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就这么连轴转个不停,南京好些过惯了养老生活的官吏根本赶不上趟被参劾了好多。
    本就顶着压力工作的周忱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也劝不听,坚持要趁着自己在位置上多做点事情。
    说来也是,封建王朝时期的好官员不比任何一个新的社会里所宣传的官员差,这是人的本质,深深刻进骨子里的记忆,不是因为有了某个信仰又或者加入了某个组织就能够让人获得洗心革面的改变从而一心向善做个好官的。
    从实际结果上可以看得到,很多所谓的好官仅仅是下属在无节操地吹捧上司时才会出现的,根本不能深究。村官就能是土皇帝的欺下瞒上中饱私囊到一个天文数字,何况其他官员了。
    甭管这个党那个派说的有多么好,凡有品级的官员拉出去砍一刀、扎一枪,有漏掉没错过。至于没品级的,哼哼,逢十抽一肯定杀少了,逢十留一也不见得就能把那些贪官、贼官给杀尽了。
    “唉~多好的一个人哪!”朱祁钰一声长叹,无奈又少了一个能为朝廷办实事的好官。
    “陛下心念周总督,他泉下有知也含笑九泉了。”王直自从加了太子太傅后有逐渐退居二线的打算,往日里话也少了。见到朱祁钰为周忱过世而伤神自己也心有戚戚,这个皇帝重感情是好事,轻易不会干出卸磨杀驴的事情来。
    这天下帝王过河拆桥干得多了,如果不缺德好像还真成不了帝王,甚至连个枭雄都算不上。
    想想汉刘邦那句“分我一杯羹”的名句才有了中国历史上仅次于周王朝延续时间最长的帝国,而项某人最后只能割了自己的脑袋送人,还真的“项予”了。
    “礼部…”
    “臣杨善在。”朱祁钰那句嘟囔似的发声杨善可听得清楚,前任尚书,堂堂大明少保、总督身故了,可不得礼部安排人手好好安排着才能显得出大明朝廷的体统嘛!
    “厚葬…”
    “臣…遵旨。”杨善拖长了声音,这是个好差使,夺人眼球。
    “召胡太师回京…”
    “臣遵旨。”胡濙被召回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年事已高,再不召回来就只剩下跟周忱一样倒在任上了。可是召回胡濙,他的位置谁顶上呢?
    莫说杨善紧张地躬着身微微倾头看向朱祁钰,其他人也望着景泰皇帝陛下若有所思。一下子两个总督,一死一召回,那么是找人接任还是不再安排人接任了呢?
    总督吔,大明朝上百年也没出几个,跟大明朝皇帝数差不多呢!
    “陛下,为今之计除了安排周少保后事之外,江南税赋是否需要另外遣人总督?若是召回胡太师,那塞北又是否要另派得力大臣前往总督塞北军马、百姓?”于谦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站了出来。
    “嗯,确实是要考虑。朕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就由在京四品以上官员举荐两位总督人选吧!”总督是文臣,却要通晓军事。大明朝的文官大多都读过兵书,但读过兵书和通晓军事简直是天差地别。
    赵括也通读兵书,算是知晓军事吗?只能算是通晓丧事而已。几十万大军被折了个干干净净的主帅大明才出了一个,短期内可不敢再安排一个出来。
    而南方的税赋问题也不是随便抓个文臣就能上的,靠读八股文当上官的人讲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写出来的花样文章要是真究就只有“假、大、空”三个字来评价。
    懂税?睡是懂的,只要当上官就有得是可以睡的。
    地主家的、商贾家的、官宦家的,绣楼的青楼的,该睡的不该睡的都能睡个遍,一个都不会漏掉。
    但要问财赋,问税?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就没曰过怎么样可以让老百姓缴更多的税,那是不道德的昏君才干得出来的事情,咱们读书人当官就是要为民请命的,绝对不能任由天子走上一条与广大人民为敌的道路。
    莫说朱祁钰对于在朝廷官员中选拔接任两、北两处总督的人选没有头绪,顷刻间让于谦、王直这些朝廷大佬给个人选也是两眼一抹黑。还不如直接交给在京官员相互推荐,总能从中间找一、两个可用的人来。
    “若是没有其他事要奏禀就退朝吧!”看出朱祁钰兴致不高,于谦带头行礼退朝。
    踩着小步子沉重地迈向屏风后的朱祁钰突然有感而发哼唱起了小调:“前世不修呀~生在九洲…操劳一生啊~不能荣休…不修不修呀~生在九洲~…来了以后还不能回头…”
    哐当一声,王直双腿一软摔倒在案几上,殿内顿时一片呼天抢地的声音向远方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