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们叫出来,让我们在城里到处闲逛,就为了拿如月影当诱饵?”
天草二十六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如月影的手,将纯白的人拉到身后,自己则冷冷凝视着对面面容冷峻的白发道人。
同样是眉头微皱、偏向严肃的面相,剑子仙迹只要一开口就能打破自己身上严肃的氛围,微皱的眉头根本盖不住他自身活泼的性格。
但鷇音子不一样,他没有剑子仙迹那样活泼的说话风格,性格也不似对方跳脱,这就让他在说出某些话语时,会显得更加严肃和冰冷,比如对如月影的安排。
“吾并非是要置他于危险之中,不过是利用之前的诈死刺激阎达的精神,好削弱他的判断力。”
“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刺激几乎有灭世之能的魔佛恶体,这如何不危险?他平日就算再神棍,那也是个没有任何武学功法的人,你让他怎么去!。”
难怪今早一出来,如月影就拉着自己在城里到处刷脸,各种地方全都去扎一头。闹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让城里大部分人都能看见如月影还活着,好让阎达有足够的条件知道这个消息。
阎达本就是魔佛的恶体,天生的恶鬼怒相,发现自己被霁无瑕联合正道诓骗,天草二十六都不敢想象对方会发怒成什么模样。
现在鷇音子竟然说,如月影还得走出城,把阎达引出来好让他布阵。让一个没有任何武功的人去直面魔佛恶体,开什么玩笑!
“他根本受不住阎达的一掌。”
“吾会保证他的安全。”
“你现在连自己的身份都得遮遮掩掩,拿什么来保证?”
对于鷇音子说的能保证如月影的安全,天草二十六那是一个字也不信。等出了城,周围地势开阔,既没有多少能躲避的地方,还都是非常容易被影响仰起来的沙粒,能发生的意外太多了,谁都不能保证战场上的安全性。
阎达不是霁无瑕,他可不会来什么先礼后兵,开打之前还会寒暄几句之类的。要是被他看到如月影在城外,绝对会直接一个杀招打过来,不给别人任何的机会。
“吾会让如月影待在罗浮山之下,以九鼎成阵,只要阎达踏入阵中,行动就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阻碍,他有足够的时间躲起来。”
虽然在原剧情里,九鼎是用来打还没突破极限的阎达,但反正这是柳清缘捏的剧情,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有个阵放着,都最后一回了,让那些丹炉有个出场机会。
“届时会有霁无瑕拖住阎达,比起诈死的如月影,欺骗了自己的女琊,会更能吸引阎达的怒火。”
“吾看你才是最能吸引怒火的那个。”
先是如月影,后是霁无瑕,这人真是把能拉上的人全拉来了,只是天草二十六在来之前就听说了,阎达突破自身极限,现在的霁无瑕与之已经不在同一阶层。
“反正都要到最后了,不如你也找阎达挑明身份,你拉仇恨绝对第一。”
比如天草二十六自己,他现在就很想给鷇音子来上几下。
“吾具体要怎么做?”
“如月影!”
天草二十六这边还没说完,如月影却主动从他的身后走出来,若无其事的询问鷇音子他详细的计划安排。
就好像他即将面对的不是具有毁天灭地之能的阎达,而是随手一抓就能抓起来的小猫小狗,没有任何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那可是魔佛恶体!”
见到如月影主动询问计划,天草二十六赶紧抢在鷇音子之前开口,试图劝阻对方配合的意图。
“那家伙可不是从前那些会讲理的反派,你碰上去可就死了完了!”
“你要做的很简单,只需要走出城,在罗浮山之下等待,吾会让其他人在暗中引导阎达的路线……”
就比如说,还在欲界利用八品神通“报信”的步香尘,罗浮山与周边的沙漠景观不同,山上植被茂密,如月影在罗浮山周围,被步香尘得知报告给阎达,顺理成章。
“你先别说话!”
只是他回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天草二十六打断了。
如月影突然出声也就算了,鷇音子竟然还真的在回应对方的问题,根本就不理站在如月影旁边的天草二十六,他立马一个转身重新面向鷇音子示意对方闭嘴,脑后的马尾都被甩的飞起。
“如月影,你再好好想想。”
见鷇音子真的安静了,天草二十六又一个急转身转回来,与如月影面对面,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好与之对视。
“到时候打起来肯定各种招数乱飞,但凡有一招你没躲过去,你这个天下第一大神棍可就神不起来了!”
“天命已改,小草,你不用这么担心。”
如月影将一只手搭在天草二十六的胳膊上,以轻拍表示对他的安抚。
“天命天命,你们到底去哪知道的那么多天命!”
自儿时开始,“天命”一词便时常在他耳边环绕,甚至算命的说自己活不过二十六,用的说辞也是命运天命之流。
可天草二十六不知道天命有没有真的改变,他更不在乎那莫须有的东西需不需要去遵守,他只知道战场上任何一个意外对如月影来说都会有生命危险。
“何时开始?”
然而如月影就好像听不懂天草二十六的劝阻,直接歪头让目光越过面前的人落到鷇音子身上,按部就班的询问计划。
“阎达目前估计刚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接下来还要等事情慢慢发酵,而且霁无瑕还没有到达西域,你们并不需要着急。”
依照目前看的情况,其实在场唯一着急的只有天草二十六,但他着急的也不是对付阎达的计划,他着急的如月影。
“你到底有没有听吾讲话?”
见如月影还在问,天草二十六把身体歪到和如月影同一频率,挡住对方的视线。
“嗯,吾在听。”
“那你……”
“霁姑娘何时回来?”
“……你这叫听吗?!”
好家伙,搁这里一心二用呢,这边敷衍着他,另一边还能跟鷇音子聊,这家伙果然没听他的劝。
“这件事,你比吾更清楚。”
鷇音子一甩拂尘,如月影能预知未来,对结局估计也早就有所了解,而且对方一早就跟大家说过,未来诛灭魔佛的契机在霁无瑕身上。
现在霁无瑕在做什么,什么时候能再来到这里,鷇音子估计,如月影了解的比自己清楚。
而如今天色不早,他也该离开了。既然将战场定在罗浮山之下,就需要鷇音子回去做很多布置。
“天色已晚,山人还有事务在身。诸位,请。”
“请。”
“你们两个听人说话啊!”
天草二十六感觉自己被这两个神棍无视了,并且他有确凿的证据。
就像野胡禅和素续缘在另一边说的,当这个计划是“必要”的时候,如月影不会拒绝配合,也不会出现其他人来劝阻,就算天草二十六表示出明确的不赞同,此时他的建议也可以直接忽视了。
“天草在本质上并不是佛门中人,他只是被如月影前辈一起带进了佛界,情况与百岫嶙峋类似……”
素续缘为其他人解释着为何天草二十六的意见不需要考虑,说到对方的情况时,他特意看了一眼坐在旁边背对着所有人的柳清缘。
经历了一摔一滚,对方现在的坐姿倒是规矩了不少,虽然仍不是什么端正的姿势,但好歹不会翘凳子了。
“……但比起百岫嶙峋,其实天草的立场和地位更加边缘,他不是佛门弟子,不参与佛界事务,甚至若不是如月影在佛界,他也不会留在这里。”
可以说天草二十六与佛门的纽带就是如月影,因为如月影在这里,于是他也跟着在这里,仅仅只是个住在佛界里面的人而已。
“而且如月影前辈能预知未来,他能知道最终结果是怎样,自然也就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意这个计划。”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觉得,天草或许会选择相信如月影的判断?”
既然能预知未来,不应该先相信如月影的的判断吗?毕竟他已经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
“天草不相信未来。”
就算如月看见的未来是悲剧,恐怕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走下去。天草二十六知道会这样,所以他不相信未来这种虚无的东西。
“这样一来,不就显得天草有点可怜了?”
在座不少都是情场高手,天草二十六对如月影的心思那又是基本人尽皆知,本来他们都没觉得怎么样,这两人在日常里看起来过的都挺好。
可现在经素续缘一解释,他们怎么觉得这小伙子有点惨呢。
“他们现在不错了,若是如月影最开始的天命没改成功,这两个就只能一死一活的过下去。”
天草二十六死了,如月影还会活着,如果要天草二十六活,那如月影就必须死。
野胡禅将手里的酒葫芦高高抛起,又稳稳的把葫芦接住,如此来回把玩,也不担心自己要是手滑了没接住会怎样。
“天命这种东西,就是明明听起来莫须有,可大家却又摆脱不掉,冥冥之中被天道牵着鼻子走。当年所有先天人一同退出凡世,也算是一种大家规避天命悲剧的方法。”
“敢问大师,这天命之事,你们是否能提前得知?”
楚留香心里想到了什么,于是向野胡禅询问。
“提前得知?”
这个问题听上去有些荒谬,毕竟哪会有人能提前得知自己的命运?像如月影这种有预知能力的人也只是极其稀有的个例,而且看对方的样子,恐怕这能力也不是全然无代价的。
但野胡禅听了这个问题,却没有第一时间否定,反而是先犹豫了一下,还看了素续缘一眼,像是根据这个问题有了某些联想。
“天命这个东西,玄乎的很,也确实有人能得到天道的启示,明白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知道该怎样去做。但这也只是少数人,很多人仍然是不知道的,他们只能在红尘中起起伏伏。”
那他看素续缘的那一眼,是在说对方就是得知自身天命的“少数人”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刚刚还在感叹天草二十六情路坎坷,怎么楚留香一下子就能拐弯拐到天命上面。
“因为有的时候,我总觉得大师们好像知道自己的命运一样。”
这件事情楚留香意识到已经有段时间了,他们的名字、称号都好像与自身命运息息相关,这不仅是个称谓,还是他们身上的特质。
还有那些别出心裁的诗号,如果让楚留香来形容,他觉得那就像笔者写给笔下人物的一段批词,涵盖了一个人的性格特征和人生结局。
如今重新想起玉菩提,对方被称做鹿王,身上也有能和佛经中《鹿王本生》中那位鹿王相似的地方,而其中最像的一点,就是玉菩提最终真如那位鹿王一般,为苍生而牺牲掉自己,就连一缕魂魄都不留。
“仔细想想,大师们的法号名字不但都有明确的出处,甚至性格经历都与经典类似,你们真的不是天上神仙下凡立劫吗?”
赮毕钵罗被侠菩提指引进入佛门,两棵相似的菩提前后走上同一条路,就像悉达多与佛陀的相会。
他们的名字,就好像他们的命运。
……
“呃啊!”
“娘嘞哪里来的水?!”
“哎呦!”
此时的京城晴空万里、天上连云彩都没有多少,这本该是个大晴天。
可诡异的是,在众人始料未及之时,突然水花四射、不知名的水流如倾盆大雨般劈头盖脸的浇下来,一瞬间不管是地面还是屋顶都湿了。
现在地上有水坑、屋顶瓦片还打滑,还有几个直接被水花迷眼,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楚。
得了,这还怎么打?直接打出溜滑,跑都没地方跑,刚刚还一个个气焰嚣张的江湖混子,瞬间就被周围早有准备的人按住。
“还是大师兄点子多啊。”
追命站在靖沧浪身后的位置,这是目前唯一没被天河水的水花浇到的地方,但即便如此,他的手里还备着一把伞。
自四大名捕体会了一把靖沧浪的武器特色,无情就在思考这种喷水的特性到底能不能实用到抓人上面,只是靖沧浪这拔剑泼水的范围实在太大,不管是敌人还是同伴都是无差别湿身。
但经过几日苦思冥想,还真给他想到了办法,那就是先空出一片地方,让靖沧浪等在那里,追赶的捕快则有意的将人往这边赶,最后把各个方向的人赶到一起,靖沧浪再一拔剑,水一撒、一网打尽。
“就是这个策略……咱们的无情大师兄是不是学了点奇怪的东西?”
虽然这个方法确实提高了效率,让京城里的闹剧逐渐安静下来,毕竟谁都不想被以这么离谱且丢人的方式逮捕。
他们可以是大腿中箭摔下来,但绝对不能是踩到水打滑滑下来,这要是传出去被某些好事的人知道了,能被江湖上的人唠一辈子,江湖也不用混了。
但是这跟赶羊一样的抓人方式跟四大名捕以前的作风可不怎么一样,也不知道在西域那段时间里无情都学了些什么,又是跟谁学的,竟然想出这么损的招来。
毕竟江湖之中虽然打打杀杀,但大家日常拼的就是就是一个名气大小,因为踩水滑倒或者被水泼的睁不开眼而被捕快抓到,这么丢人的事但凡好点面子的人都不愿意让别人听了去。
哪怕是为了避开这种丢人现眼的意外,在京城整天吵闹的人也肉眼可见的少了。
“结果比起神侯府和四大名捕,最让他们害怕竟然是先生你的洗墨鲲锋。”
不过还别说,从上而下看别人被靖沧浪这招淋成落汤鸡,确实很有趣,追命有些理解当时一灯禅打着伞看他们热闹时的心情了。
既然我淋过,你们这群闹事的家伙一个也别想跑!
“也多谢先生愿意陪我们在这里闹。”
“能帮上诸位的忙就好。”
其实在无情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靖沧浪的脑袋也懵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对方会设计这种抓人方式,看来无情大捕头在沙漠待的那段日子里也学坏了。
这种抓人方式怎么说呢,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既然水可以这样做,雪是不是也能达到这种效果?”
追命安排完底下的人后看着地上的水渍,他想到了能造雪的霁无瑕。
“不知霁姑娘对京城里的热闹感不感兴趣?”
冬季早已过去,若是霁无瑕当场来一场晴天飞雪,那不是更有意思。
钦天监:你想要我们的命你直说。
“恐怕现在不行 。”
靖沧浪将洗墨鲲锋重新收好,在这里他只需要拔一下剑、洒一下水,不需要真的挥剑出招。
京城里的建筑都有自己的功能,他的攻击力和范围又大,如果周边的屋舍被损毁大家会非常麻烦。
“先生是觉得霁姑娘不愿意?”
“非也。”
“那又是为何?”
“霁姑娘早就离开天佛原乡,往西域而去。”
霁无瑕离开天佛原乡也有几天了,现在估计都走到半道了,现在别说追命了,就算他们想找她也是没地方找的。
“霁姑娘又回西域做什么?”
好不容易脱离了欲界,怎么现在又要回去了?
“光尊说,她得去做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