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其他几个人过来后，柳清缘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陆小凤怀中不可置信跟地上的薛冰对峙，自己又开始在脑子里聊起天。
不管是从哪方面看，薛冰这一步棋走的实在是太臭了，甚至让他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红鞋子的怂恿，将薛冰这个年纪最小的八妹当做弃子来用。
〖柳清缘：问了几句情报就直接来暗杀，她从前的下手目标到底有多蠢？能让她这么自信的过来？〗
突然觉得江湖上这个“四大母老虎”的名号可能有些水分，或许大家选这个叫法的时候，颜值更占上风？
〖天迹：能把陆小凤迷的神魂颠倒的女性，应该不至于这么单纯吧？会不会是脱离了原有世界线后降智了？〗
在一年前，陆小凤已经是半只脚踏进绣花大盗副本了，如果按照原有的剧情发展，薛冰会被蛇王与金九龄联手绑架，最后横死。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段的薛冰早就该死透了，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已经得了大便宜。
所以有没有可能，因为剧情被蝴蝶了最后没死成，导致人物自身的智力崩坏，于是开始玩自爆？
〖问菩提：要这么算的话，慕容复早就该疯了。〗
〖情公子：但慕容复现在看起来已经有点苗头了。〗
〖柳清缘：唉，还是年纪太小不懂世间险恶，但凡这姑娘多想几步都不至于大晚上的来送人头。〗
这么说起来，薛冰年纪不大，长的又秀美文静，从前那些人，恐怕就是栽在这方面，就像武林中调戏薛冰，最后被她利落斩去手臂的男人，他们基本不会觉得一个漂亮柔弱的小姑娘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俗话说的话，人不可貌相，就像薛冰这个“冷罗刹”，或者红鞋子中的其他成员，还有陆小凤楚留香这两个麻烦聚合体的红颜知己们，没一个省油的灯。
〖柳清缘：说起来……薛冰她有十八吗？〗
这姑娘长的白白净净的，一看就能看出年纪小，但具体年龄多大，柳清缘还真不知道。这么一看，感觉自己在欺负小孩一样。
〖天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柳清缘：因为有些事情不能细想。〗
〖一灯禅：什么事？〗
〖柳清缘：你们看啊，薛冰这姑娘可能连十八都不到，但是陆小凤……好像快三十了吧？〗
不能细想，反正按照现代思维不能细想。
〖天迹：怎么你每一回的关注点都这么秀？〗
歪话题的功力比他还厉害，关注点也一直清奇的很。
在屋子的中央，薛冰被柳清缘利用机关和绳索固定在一把椅子上，让她可以和大家平视，但看目前的样子，她大概不想跟任何人对视。
“你为什么要加入红鞋子，你难道不知……”
陆小凤本想质问薛冰知不知道红鞋子做在恶，但是转念一想，对方都主动出手了，绝不可能一无所知，她早就知道红鞋子的恶名，并且在里面待的心安理得。
可他实在想不通，薛冰为何要加入红鞋子？薛夫人对这个孙女极为疼爱，不愁吃穿、也没什么约束，薛冰年纪轻轻就能拥有这样高的武艺和名气，天赋固然重要，但薛夫人这个祖母的培养也功不可没。
“薛夫人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神针薛夫人在江湖上名声也是非常不错的，跟逐渐势微的无争山庄不一样，神针山庄以刺绣功夫出名，靠着刺绣生意扬名四海，该是没有需要动歪心思来保住地位的需要。
薛夫人是否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加入了红鞋子，跟着她们在江湖上为恶？
“……不知道。”
或许是受心中情感影响，即便身份已经暴露，在面对陆小凤的时候她还是表现出了几分乖巧，这是薛冰只有在陆小凤面前才会展露出的姿态。
寻常时候，薛冰对待其他男人要么是冷着一张脸，要么就是直接手起刀落，只有在陆小凤这里，她会像个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只是从今天之后，陆小凤恐怕就不会再那么相信她了。
“关于找圣虔者，你们想找他做什么？”
这个问题是柳清缘最在意的，问菩提非常肯定自己没见过薛冰，红鞋子中另外几个已知身份的也没见过，红鞋子的成员各种身份都有，能寻个露脸比较多的先天人做靶子也正常，可为什么会是问菩提？
“圣……你说那个金发公子？姐姐们让我找一个先天人攀关系，我就听着路上的传闻随便找的。”
眼下成了阶下囚，薛冰也没有傻到抵死不从，在她看来，只要自己好好配合，念在两人的关系，陆小凤一定会保下她。
“路上传闻……由中原到西域这条路？”
问菩提之前去过武当山附近，和风僧白云剑以及楚留香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用做短暂接应，如果薛冰是半道根据传闻找人，问菩提也确实有这个可能。
当时他身旁还有楚留香，这是个最好的身份证明人。
经过一番询问，薛冰一开始就想去西域，但那时还不是因为红鞋子，她只是单纯想去找陆小凤，因为对方这一去就是将近一年，江湖上的风风波也拐去了一个古怪的方向，薛冰实在是无聊的很，就想着跑去西域找陆小凤。
然后在半道上接到红鞋子的消息，大姐公孙兰一直被关押救不出来，便有人想着，能不能通过如今风头正盛的先天人来破局，正好八妹薛冰要去西域，那里正是先天人的战场，于是就把任务给了她。
但是薛冰呢，她本来只想去找陆小凤，突然被交了任务心中其实也不怎么乐意，就随便搜刮了一下附近关于先天人的传闻，觉得问菩这个金发红衣的贵公子不错，比其他几个白发和尚的还听，于是就地编了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开始往自己身上套。
只是她没想到，陆小凤就在往回走的路上，她要找的这个人，对方也真的认识，而且传闻传错了，这个人也是个和尚。
不过没关系，起码她找到陆小凤了，不管是因为私心还是为了红鞋子，她都要跟上来，不管用什么理由。
“吾已经写信给佛剑大师了，他此刻就在京城神侯府，红鞋子的事情，就让神侯府来处理吧。”
看薛冰这样子，柳清缘估计她是说不出更机密的东西了，作为红鞋子最小的成员，这个组织的很多行动都没有通知过薛冰，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上面那七个姐姐在江湖上都有什么身份。
顺带一提，薛冰加入红鞋子的理由也问出来了，但这个理由，却直接冲击了陆小凤对薛冰的认知。
她说，是因为好玩。
“……有劳素大夫了。”
陆小凤久违的再一次感到心累，薛冰的回答不只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在旁边的楚留香胡铁花也同样感到震惊，这个看上去文静秀美的姑娘，在她的眼里，人命竟是如此轻贱。
薛冰对别人冷脸，这是陆小凤知道，她能轻易削去调戏自己的人的手臂，也还可以说一句是那些人自作自受，可被红鞋子杀害的，都是些平白受殃的无辜之人。
他从来不知道，在薛冰的眼里，杀人的活动竟也能划到“好玩”这个范畴里，这个姑娘确实单纯，单纯的可怕。
“唉……”
看着这样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薛冰，陆小凤心中疲惫不堪，甚至有些共情到了萧峰，面对同样不把人命当回事的阿紫，他是否也感到这样的心情复杂。
……
“圣衡者，真不用我们去吗？”
看着身体依然虚弱的释至伽蓝执意要去与八面鬼戎谈判，不少人都在担心他一去不回，怎能让法畏金刚和名剑绝世同行呢？为了安全起见，怎么也得再加个佛剑分说吧？
“人太多的话，八面鬼戎会起疑。”
对于这件事，释至伽蓝早就想好了，八面鬼戎心思深沉，如果去的人太多，对面一看就会发现不对劲，估计会直接转头跑掉
考虑到对方这么多年的潜藏技术，之前跟八面鬼戎打过照面的人也不能出现，比如侠菩提、天迹，佛剑分说更不行，总之不能让八面鬼戎察觉到自己有围困之意，要让他觉得，释至伽蓝在幻想靠自己解决所有。
名剑绝世修为深厚，剑法高绝，又因为长年清修与外界接触不多，八面鬼戎对他没多少了解，只知道这也是西佛界的一个剑者，是能很好的麻痹对方。
“诸位放心，真正的杀手锏早已备好，吾会带着灵鹫舍利回来，去支援仙门的诸位。”
杀八面鬼戎还是其次，只要能拿回灵鹫舍利，鬼狱的封印也能再一次加强，让鬼族的计划落空。
“既然圣衡者质执意要去，那吾等也不强求了，来，把这个拿好。”
天迹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形似窜天猴的大烟火，递给前面的名剑绝世。
“……给吾烟花做什么？”
杀了八面鬼戎后庆祝用？也不对啊，哪有大白天放烟花庆祝的，谁看得见？
“这不是烟火，是信号弹。要是你们打不过了，就把信号弹拉开，逍遥哥马上到！”
“为什么要用这个造型？”
这也不是传统信号弹，不需要点火之类的，干嘛做成烟火的样子，打架的掏出这么大一个窜天猴也不像话啊。
“入乡随俗嘛。”
“……我们用的信号弹也不长这样。”
神侯府的几位捕头表示，他们才不要背这个锅，不是所有信号弹都需要往天上打大花的。
“那又为什么给吾？”
释至伽蓝和法畏金刚才是主要的人，他其实就是武力帮衬的，求救信号弹这种东西不应该给法畏金刚吗？
“因为发生意外的话，你最有可能留有力气行动。”
如果意外来的太快，现在跟脆皮差不多的释至伽蓝和法畏金刚应该没机会求救了，名剑绝世是这三个里面武力值最高的，也是最有可能在最后有力气发信号弹的。
“而且……”
说着说着，天迹突然凑近到名剑绝世耳边，压低了一点声音。
“你看那边两个，像是会用这个东西的样子吗？”
“……有道理。”
名剑绝世知道打不过就溜，但另外两个估计不行，甚至大家都觉得，释至伽蓝是奔着跟敌人同归于尽去的。
“你压声音，好歹认真点压吧？”
这话他们可都听见了，包括释至伽蓝和法畏金刚。
“诸位真的不用担心。”
释至伽蓝叹了口气，他只是去给最后的计划收尾，怎么大家都认为是他们要跟八面鬼戎同归于尽？
即便同归于尽，也不是这个时候，起码要能拉上半个鬼狱，他之前确实想跟八面鬼戎拼死一搏，但以现在的情况，还是拿回尊佛的遗物最重要。
因为没了从前深厚的修为，释至伽蓝行动的速度也是被迫减慢，等他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八面鬼戎早就等在那里。
正如八面鬼戎所料，来的除了释至伽蓝和法畏金刚外，就还有一个名剑绝世，只有西佛界的人，其他“外人”一个没有。
“看来对未来，你还抱有幻想。”
二对三，看似是释至伽蓝占据优势，但真正能算战力的，只有名剑绝世一个人。但八面鬼戎这边，除了他自己玩，还渡末莲。
最讽刺的是，如今西煌中的二圣四禅天，唯二保有原本实力的，竟然是两个鬼狱渗透来的卧底。
“若你答应来此只是为了嘲笑吾，那你们可以回去了。”
释至伽蓝站在最前方，虽然他已经没了胎藏妙法，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但面色上仍然不惧，坦然面对八面鬼戎的讥讽。
“如果不是尊佛遗物，吾等不会再次相见。”
“你确实是尊佛的好弟子。”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因为自己收了的舍利才会主动提出谈判，但到底是不是真的谈判，大家心知肚明。
双方所求之物，无非就是敌人的失败，这是无法相融的一个诉求。而今天这场“谈判”，本质上是最后一次死决。
八面鬼戎不知道释至伽蓝想干什么，但在他看来，西煌早就失去了再翻盘的能力，除非对方把云海仙门一起拉来，不过这基本不可能。
不说除去身份特殊的天迹，云海仙门的其他人是否能像他那样来去自如，鬼狱的封印也不是那么好压的。并且以释至伽蓝和性格，如果不是仙门主动介入，他估计也不会与之合作。
“一枚无用的舍利，就让你心甘情愿的来送死。”
八面鬼戎将手一翻，一枚发光悬浮的舍利在掌中浮现。
“灵鹫舍利！”
只一眼，法畏金刚便认出那是真的尊佛舍利，想来是八面鬼戎身为鬼族无法激发尊佛在舍利中留下的力量，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功能，便大方的拿出来了。
“当初吾的确想直接把这东西毁了，但其中佛力倒是强劲。”
发挥不了效用，又无法毁去，除了尊佛对西煌的意义之外，放在八面鬼戎这里就跟个普通石头差不多，现在唯一的作用也只是当做一个拿捏敌人的筹码。
“既然认出来了，就不必再说其他。”
已经让对面知道自己确实持有灵鹫舍利，那这个东西也不需要一直拿在手里，于是八面鬼戎随手将舍利丢给身后的渡末莲，拿起伐罪冥杖，打算直接开打。
从最开始，他就没想要谈判这个步骤，如果是天迹来，他就威逼利诱，总之问出对方是怎么越过界限到这里来的。如果是西煌的人，那就先用舍利钓着，让人走不了，然后直接开杀。
其实比起像是外人的云海仙门，负责鬼狱的西煌反而更好对付，只要西煌彻底崩盘，宿何年看重弟子全部死亡，那不管宿何年曾经还留下过什么后手，就都没有再实施的可能了。
“喂！”
看着二话不说直接冲过来的八面鬼戎，名剑绝世将剑一横挡住打来的伐罪冥杖。
“这么直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你也太不讲武德了！”
他知道八面鬼戎心里没憋着好，但没想到这么直接，上来就是打啊，所以“谈判”两个字的意义何在？
得亏他跟着一起过来了，不然单这一下就得出事。
而且八面鬼戎也精的很，他虽然是主动冲过来打的，却将敌人最关心的灵鹫舍利给了另一人，想要拿回舍利，他们就得去找待在后面的渡末莲。
可先不说渡末莲实力如何，要想接近渡末莲，就要先解决冲在最前面的八面鬼戎，而等他们把八面鬼戎这个大头干掉时候，可能也不剩什么力气再找渡末莲。
而且在这期间，也不知道渡末莲会不会主动来战，他们都被八面鬼戎用这一块舍利钓在这里了。
“你们这些反派的脑回路，怎么总这么奇葩？”
名剑绝世挥剑打开八面鬼戎的攻击，以他的实力挡住对方非常简单，但对方的重点不在自己身上，他需要兼顾着释至伽蓝。
当八面鬼戎将舍利丢给自己的时候，渡末莲最开始也有些意外，除去反水废掉胎藏妙法，很多时候对方并不会和自己商量行动计划，更多时候是八面鬼戎去说，渡末照着去做。
鬼族舞祭的身份固然不错，但在这里，两人是明确的上下级，而且八面鬼戎也不是多么体恤部下的人，自然不会有跟别人商量计划这步思维。
但是看八面鬼戎之后的动作，他明白了将舍利丢给自己的意图，舍利在后方，对面要是想拿回去，就不得不迎战。
这一步足见八面鬼戎对渡末莲的信任，他是几个卧底中潜藏最久，也是最成功的那个，看来自己那一场废掉释至伽蓝功力的行动，让对方非常满意。
只可惜这关键的一步，八面鬼戎走错了。
趁着前方激战的时候，渡末莲沉默的将舍利收好，他的目光越过战斗，看向与自己相隔最远的两个人。
法畏金刚不与他对视，但释至伽蓝在察觉到目光后，转头与之交汇，依赖于先天的优秀的视力，渡末莲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释至伽蓝无声开口，渡末莲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那个口型却是无比熟悉，只有简单两个字，“近月”。
“虽然如来狂人吾应付不了，但打你还是能……？”
因为跟八面鬼戎面对面，名剑绝世能看见对方身后的状况，他清楚的看到后方的渡末莲对在笑着对自己挥手，然后就是拿出武器准备攻击的样子。
名剑绝世虽然面上不显，跟八面鬼戎的战斗丝毫没落下，但让他心中疑惑的是，渡末莲奇怪的态度，还有对方准备的攻击目标……好像不是自己这边，也不是释至伽蓝。
仔细看的话……好像是八面鬼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