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酷爱骑马运动,以前每个周末都会去马场骑马。
自从妈妈怀了小橘子,带他来香江念书,他就很少能去马场玩。
虞晚不忍心看小家伙失望,尽最大努力做好一个母亲,她牵住虫虫的手,温柔笑了笑,“爸爸空不出那么多时间,今天妈妈陪你去,咱们这会儿先回家拿骑马护具好吗?”
虫虫撅起嘴巴,“不嘛,要爸爸一起去。”
话是对着妈妈说的,期盼目光直直锁在爸爸身上。
沈明礼能对调皮捣蛋的儿子狠下心,面对可怜兮兮的儿子就有些心肠软,他屈膝捧起儿子的肉脸蛋哄他,“虫虫乖,爸爸要忙工作,今天只能送你跟妈妈回公寓拿骑马护具。
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下个月爸爸过来再陪你去马场玩,到时候还会送你一匹小马当礼物。”
虞晚也跟着安抚儿子,“虫虫乖啊,听爸爸的话。”
或许是懂得爸爸妈妈不会轻易改变的决心,虫虫委屈地抿着小嘴巴,低下脑袋不吭声。
在爸爸的一声声解释中,悄悄偏过脑袋,躲在妈妈裙边藏起蓄泪的眼睛。
“爸爸保证,下次来香江第一件事就是带虫虫去马场玩…”
虫虫的伤心,虞晚跟沈明礼都看在眼底,她除了捏着儿子的小手,替他偷偷揩眼泪,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她知道,是她这个母亲破坏了儿子的唯一性,并且剥分了虫虫能享受到的百分百母爱,以及为数不多的陪伴。
“虫虫不哭了,来爸爸抱。”沈明礼又哄儿子。
虫虫吸了吸红鼻子,恼怒拒绝,“不要。”
可惜沈明礼不给他躲的机会,左臂迅速抱起小家伙,另一只手牵起虞虞。
往银行大门方向走的时候,沈明礼心里一阵感叹:当一个尽责的父亲可比当一个好丈夫难得多。
瞧瞧,小家伙不用手里拿着的手帕,非把眼泪鼻涕全揩他肩膀上。
虫虫不爱跟人沟通,就爱默默闹情绪的坏习惯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虞虞也不这样啊。
难不成是应了老话,侄儿像姑?像小叔小姨?
虞晚一直留意儿子情绪,发现他往沈明礼肩膀上揩鼻涕,不由觉得好笑,同时又忍不住嫌弃。
“真是越大越像你爸爸。”都一样邋遢。
被妈妈发现,虫虫揩掉脸上的泪珠子,闷声闷气地问:“什么?”
“注意台阶。”沈明礼沉咳一声打岔,什么像他?明明是像姑,像姨,像叔叔,都是闷声不响哭着使坏。
虞晚轻笑,“没什么,妈妈是说虫虫是最可爱的小孩。”
“噢。”虫虫有些羞羞脸,一时也忘记难过流眼泪,他本来就是最可爱的小孩。
到了马路边,沈明礼拉开车门,小家伙又在他肩膀上咻鼻涕,真就是像了他的兄弟姐妹。
爱闷声使坏,还有点傻气。
……
*
送虞晚跟儿子回到利别道公寓,沈明礼叮嘱一遍阿斌才开车往北边赶。
黑色轿车穿过市区,经过粉岭,很快到了边境桥,刚才还晴朗明媚的天气,忽地变了脸。
到了傍晚,风雨齐来,大雨一下就是好几天,导致原本就地势低的罗湖,成了水患重灾区域,连从京市和沪市过来的专家住的招待所都被水淹,勘测绘画资料也被毁。
雨季水患是罗湖区(村)的多年急症,管控这边的分局派出所也为这事焦头烂额。
回到警备区,沈明礼一头扎进工作中,把从香江带过来的礼品都忘记邮寄,等想起来让勤务兵处理,已经是一个星期后。
四月底,京市沈家收到浅圳邮来的特快包裹。
包裹有三个,分别送到城西的军区医院、军区医院家属院,以及城东的军属大院。
住院部疗养套房内,勤务兵拆开收到的大包裹。
最上面一层是两盒铁盒点心,铁盒上贴着张小贴纸,上面是小楷字标记:蝴蝶酥、芝士曲奇,质保期十五天,4.19~5.3.某某酒楼白案点心师傅手艺。
今天已经是4月29号,送来的时间有些迟。
中间一层隔了两层防水布和稻草垫,依次放的是武夷茶叶,南洋燕窝、鱼胶、干鲍、鱼翅、海参干等物。
最下面一层是单独三层油纸包装,里面是给沈老爷子定做的三套夏季软绸衣衫。
一年四季都会送过来的包裹,没什么新意。
窗台边,玻璃窗半开着,趁着阳光好没有刮风沙,沈老爷子坐在窗前喝茶听警卫员读报纸。
“首长,里面还有封信。”
勤务兵发现包裹最底部的信件,信封上没写什么,就一个椭圆形名字章,沈崇与。
“拿过来。”
方便看信,沈老爷子拿起桌几上的老花镜架在鼻梁上,接过信件看到那枚小小的红色章印,严肃面孔瞬间变为亲和笑脸,眼神中透着些许慈爱。
信是虫虫写的,他没学多少字,几行连拼带画的问候语写得磕磕绊绊。
不过不影响读信人感观,反倒是哄得人心情舒畅。
“就是个小调皮,跟他爸一个样。”沈老爷子拿着信纸笑叹,一旁的警卫员和勤务兵不敢应声,老首长口中说的调皮蛋他爸,是现在南边浅圳警备区的一把手,正师级干部。
“铃铃铃——”
突然,电话铃响起,勤务兵迅速接起电话,简单两句话,很快向领导传达,“报告首长,是滇南军区沈团长来电。”
沈老爷子放下小曾孙写的信件,拿起桌几边的拐杖,拄着过去接听。
“爷爷,我是明扬…”
电话是从滇南西昆打来京市,沈明扬照习惯关心家里长辈,提醒老爷子注意身体,随时要防风保暖,前两年,沈老爷子大病一场,当时都以为熬不住,后面缓过来,身体就一直不大好。
只要遇到刮风下雨天,人就容易咳嗽犯旧疾。
几乎到了随时随地都需要专业医护人员照顾的地步。
打完电话,时间还不到上午11点,沈明扬想着要不要给陆女士打通问候电话,那边先打了过来。
“喂,明扬,你最近跟小叶通过电话吗?”电话那端,陆玉珠的语气有些急。
“没时间。”沈明扬往椅背后靠了些,单手拉开抽屉,拿出里面放着的银制烟盒。
陆玉珠生了两个儿子,不提外貌长相,只论性格,明礼更像他大伯,明扬则像丈夫沈长铭。
想着还要亲家帮忙给娘家侄女牵线,她劝起儿子,“再忙也抽空给小叶打个电话,你们新婚小夫妻,短时间分居两地行,时间长了迟早要出问题。”
“你是男同志,有些方面还是要多主动,向你大哥学学,别总一个人有什么都闷在心里。”
电话里一阵沉默,沉默的像是没人接听,陆玉珠以为小儿子没在听,换了一边听筒催问:“明扬?听没听到妈说话?”
那头还是没人应话,要不是有电流声,陆玉珠还当电话被挂断。
“明扬?”她又喊了声,电话里照样没人回应。
猜是听到她提明礼,小儿子可能不高兴,陆玉珠换了和软语气,苦口婆心劝,“妈都是为了你好,成了家就要好好过日子,谁跟谁也不是一来就有感情。
想想你爷爷跟你奶奶,还有我跟你爸,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一辈子不也过得幸福美满?你听妈的话,空了给小叶打通电话,实在没话讲,好歹也给你岳父打一通问候电话,他下个月满六十,你人到不了场,电话是该要打一通…”
“另外你跟小叶尽早要个孩子,现在政策收紧,最迟不超过明年就会全面落实生育计划…”
絮絮叨叨的一通电话,直到挂断,手表上的秒针也才转够三圈。
“噔~”
银制烟盒被打开,沈明扬从中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边点燃,抽了两口,拨通了海陵岛上守备区电话。
“叶琳,找你的电话。”办公室同事接到转线电话,喊对面坐着的叶琳。
“谁打来的?”
“滇南军区。”
叶琳被喊接电话前,刚从南海岛上回来,听到滇南军区四个字,整个人瞬间被钉在椅子上,他打电话做什么?不是说了没必要不联系吗?
“发什么愣?快来接电话。”同事又催。
再不情愿,叶琳也只好过去接电话,当然,态度是相当的差,“什么事?说。”
刻意省略的称呼,显露出接电话人的不情愿。
同样,打电话的人也是被迫不得已,“这边房子已经分下来,你那边什么时候交工作调动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