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宋丑目前在何处居住?”
“他呀,哼。得了爵位和田产,又投靠了卫家,如今做了大官了。应该是住在鄄城吧。”
“卫家...”宋歆听见这个名字,脸上闪过一丝杀意。“既然这样,多谢这位小哥。”
“好说,好说,你可以到村里问问谁家还有皮子出售的,并州大老远的,也别白走一趟。我劝你别去找宋家了,谁知道还会招惹什么祸事。”阿狗说完扛着扁担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娘嫁给宋丑了...阿娘嫁给宋丑了?”尽管在卫家已经听到这个消息,他当时还不信。可今天阿狗又一次提起此事,他的内心还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宋丑害的他几乎被杀,而且阿父宋金的失踪,也肯定与宋丑有关,自己的阿娘竟然真的嫁给这个混蛋了。
宋歆看了一眼破败的家门,厌恶地转身离去。
走到村口,却看见一大群人不知道在争论着什么。
“冤家路窄啊...”站在人群对面的,竟然是卫家人。
看服饰和腔调,是在卫家的下层院公,名字叫卫信,宋歆曾经见过他一次。他此时正飞扬跋扈地呵斥着宋家村人。
一个青年大声说道:“今年早交了佃租,怎么又要再交,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们可以不交啊。”卫信抱着手臂冷笑,“不过这是朝廷的命令,到时候就抓你们进大牢去,再发送你们到军前服徭役!”
“朝廷也不能不让人活啊,都交了明年种什么?!”村民们抱怨起来。
“卫家粮仓都是满满的,却还让这些贫苦百姓去缴纳军粮...”宋歆听了一会,明白这是因为打仗,摊派徭役到这里,卫家自己不愿出,就从依附他们的百姓手里抠粮食。
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是贪官污吏和恶霸们欺凌穷人的手段。
“限你们本月十五前,将粮食如数交了,否则,就把你们全部送去前线服徭役。”卫信最后威胁道。
宋家村众人都安静了,没人再敢反驳,低着头紧紧握着拳头,却又不愿意散去。面对强势的本地豪族,他们也只能把愤怒压在心里。这时候去服徭役,能不能生还两说。如果耽误了收割,那来年的粮食上哪找去,那样全家不都要饿死。
宋歆暗暗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都是贫苦人受欺...”
他以前所了解的历史故事,都是那些王侯将相的高光时刻。这些贫苦人,连史书里的一滴墨都分不到。
卫信得意地嘿嘿一笑,转身骑上马。又用马鞭一指众人道:“本大爷还要去邻村征粮,你们宋家人通通给我记下了,本月十五,我派人来取粮食,交不上的,就送你们去服徭役。”
说完他招呼身后的家丁和跟来的亭长,扬长而去。此时宋家村的人才敢大声抱怨起来,宋歆暗暗叹了口气,看着卫信远去的方向,慢慢跟了上去。他想要知道,到底刘京还是否在卫家。
不打听清楚,贸然闯进去,自己这点修为恐怕会立即被刘京给捏死。
自己面对刘京,没有半分胜算。他知道自己没有爽文主角那种越级挑战的本事,这个险他可不会去冒。自知之明,也是生存的重要条件。控制不住脾气的人,最后往往死的很惨。
等到卫家一行人将命令传达到各村后,已经是夕阳西下。这些人决定在一个小村里借住,还让亭长给他们找了村里的姑娘陪寝。他们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宋歆一直暗中跟着他们。
这些人跑了一天,加之晚上酒色无度,早已疲惫不堪,连个守夜人都没有。宋歆迅速接近卫信居住的房子,也根本没人察觉。
房间里面鼾声雷动,卫信疲劳至极,正搂着一个十七八岁的村姑呼呼大睡。
“小姐姐,对不住了。”宋歆走上前在姑娘后脑一拍,探了探鼻息,确认昏了。看见姑娘的裹脚布在地上扔着,顺手吵起来,然后一把揪住卫信将他拽起。
“啊。”卫信从睡梦中痛醒过来,刚叫了一声,嘴里就被塞上了一团臭烘烘的裹脚布。
接着他就被抓着脖子提起,跳上了院墙。寒风中他只能呜呜叫着,不知是寒冷还是嫌弃裹脚布太臭。
最后他们来到村子后面数里的坟地,卫信被扔在地上,摔了一身灰土,一阵冷风让他冻得瑟瑟发抖,哪还有半分跋扈劲。只是惊恐的看着眼前之人,呜呜地叫着。
宋歆故意压低嗓音,装作强盗的口吻说道:“你别怕,我不过是想要弄点钱花花。不想伤你性命,你可不要乱吼乱叫,知道么?”
“嗯嗯,呜呜。”卫信眼泪鼻涕涂了满脸,拼命点着头。
“我们奥特曼大王说了,兄弟们出来走一趟不容易,想到你卫家借点钱粮。只要你将卫家情形好好说了,到时候不会为难你。”
卫信早已经相信面前之人就是强盗,想要打劫卫家,这是来找人蹚道的。不过这什么奥特曼大王,他可是第一次听到,似乎很威武霸气。宋歆也是临时情急编不出名字,一顺口没收住...
卫信的脸憋得红如猪肝,呜呜地哼哼着。
宋歆将他口中布扯掉,“听着,兄弟们这一趟辛苦,你要是不老实,我立即就杀了你!”
“奥大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万不要伤我小命啊。”
刚说完就被宋歆抬手弹了个脑瓜崩,“什么奥大王,是奥特曼大王!”
卫信脑子里一阵嗡鸣,却还是连连点头,“是是是,奥特曼大王。”
“我问你话,你可不要诓骗我,不然...我从你身上割点东西!”宋歆佯做威胁道。
“小人一定知无不言!”管事连忙点头。
“卫家有多少人?”
“算上主人、奴仆、家丁门客、生口、有四百上下...”
“哼,人不少嘛。你们家可有外人居住?”
“外人...?没有没有...”
宋歆又是一阵暗喜,“哼,这还差不多。你们卫家那个小公子可在家中?”
“小...小公子...在的。”
“那就好,这个小子上次在娼楼与我大哥争女人,老子这次要阉了他的卵蛋。”宋歆装作一个凶狠强盗的样子,似乎要急着想给老大报仇邀功。
“阉...阉了...对对,大王阉的好,卫起平日里到处欺男霸女,小人早看不下去了!不过大王,小公子还有个师父,可厉害的很。”
“哦?师父?他什么来头?”
“小人在家中地位低微,都是听说这个师傅手段厉害,还会法术呢,他手边还有个厉害的家伙,可凶呢...”
“嗯?什么人?”宋歆一怔问道。
“是个鲜卑人,差点死了后来给刘师父救活,就跟着他做了个护卫,平日不爱说话,可是厉害的很。”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宋歆抬手拍了拍卫信的面颊说道:“嗯,算你老实!可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卫信顿时愣了,眼泪夺眶而出,哭喊道:“大王,小人可都是什么都说了啊,哪里敢欺骗大王啊...”
“哼,方才问你有无外人在家,你说没有,后来又说卫起的师父。还说不是骗我!”
卫信磕头如捣蒜地说道:“大王有所不知,小公子的师父是作为门客在家居住。并不算外人。”
宋歆嘿嘿一笑,问道:“他现在可还在你们卫家?”
“公子将他安排在别院居住,已经很久没有回庄园了。”
宋歆用刀拍着卫信脸颊,得意地说道:“嗯,看来你小子没有骗我。”
说着起身环顾四周,口中故意打了个呼哨,仿佛是在通知同伙。这管事看见,对眼前之人是强盗的事,更加没了半分怀疑。夜晚风吹的草丛沙沙作响,仿佛是真的有人在周围活动似的。
“行了,滚吧!”宋歆站起来,对着卫信光溜溜屁股就是一脚,那人吃痛却又不敢大声喊叫,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村子在那边!”宋歆又指了个方向,卫信才发现跑错了,连忙点头哈腰地对宋歆又是鞠躬又是赔笑,然后转身撒腿就跑。可是黑暗中没看清路,又被一个坟头边的破瓦罐绊倒,吓得他哇的叫了一声。
宋歆看着狼狈逃走的卫家管事,心中暗忖道:“他说的鲜卑人难道是拓山?他没死?那拓野呢?”决定回去卫家庄园看一看。
当天夜里他就潜行到了卫氏庄园之外,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一跃上了墙,最后跳进了自己曾经居住的那座小院里。
进来看到这里,宋歆记忆力那些过往一幕幕的出现在眼前,仿佛还能看见他和拓山、拓野在这里吃肉喝酒,锻炼角抵。
自己住的房屋门窗都破了,里面都是发霉的味道,显然很久没人居住。拓野的房门紧闭着,里面传出一阵低沉的鼾声,显然有人,但却不是拓野。刘京的房门也锁着,只有园圃中的鬼脉依旧是那么绿油油的。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宋歆脑中闪过拓山和拓野的样子,自己跑了以后,不知道卫家怎么对待他们的。
宋歆看向园圃中的鬼脉,心头闪过一丝火气。看见院角的油罐提起来就浇在了园圃里,正要点火时,突然刘京房门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声脆响在漆黑寂静的夜中十分刺耳,宋歆感觉后背一麻,他如同一只猫,悄无声息地跳进了院落的阴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