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郭沐自己认输,郭桓面如死灰。
见对方愿赌服输,宋歆不免对这个郭沐高看了一眼。比起郭桓这些纨绔,这个郭沐倒更像个君子。
宋歆此时也趁机给对方了一个台阶,躬身一礼道:“宝弓奉还,郭家祖传之物,在下岂能占为己有。”
郭沐一脸羞红,尴尬捏着大弓,想说愿赌服输的话,可心中又害怕对方真的把弓拿走了,那自己回去定然少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宋歆见他犹豫,猜出了他的想法,索性又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你我不过相戏耳,方才的赌约,皆是玩笑,不必当真。”
听到宋歆这话,郭沐脸色稍稍好转了些,郭桓说道:“对对,不过是戏言而已。堂哥不必当真!而且今天是平局,哈哈哈。”只是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
郭沐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都是你们惹事,还不闭嘴!”
郭桓马上低下头,缩在了其他人的身后。
郭沐叹了口气,解下了腰间宝刀,双手捧到宋歆面前,说道:“虽然宋兄高义,不与我计较,但在下毕竟是输了赌约。家中宝弓宋兄看不上眼,但在下愿意献上宝刀,权做输给宋兄的彩头。”
宋歆笑着将宝刀推回,说道:“郭兄是个君子,能与君子结交,要不要这些东西都不重要。话说回来,在下岂能夺人所爱呢。”
郭沐听了这话,脸上更加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郭妙见到这场冲突算是解决了,便说道:“堂哥,既然他不要,你就收回去吧。”
郭沐这才呵呵一笑,见宋歆也没有要收下的意思,这才扭扭捏捏地收回宝刀,然后说道:“那...在下愿意和宋兄结为兄弟,不知意下如何?”
宋歆说道:“求之不得。”
宋歆在许都势单力孤,自保尚有余力,但家人却不能时刻分神照顾,如今能和郭沐结拜,至少将来再遇到田政那种事的时候,让他能有些依靠。有了郭氏在后面,一般的宵小之徒也不敢轻易骚扰自己家人。
两人就在靶场跪地焚香,结拜了兄弟。郭沐比宋歆大两岁,就为兄长。
郭桓见大哥和宋歆结拜,心中五味杂陈。这下算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原本想借机要回追影,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自觉惭愧,灰溜溜地退出人群离开了。
郭沐将宋歆请入宴厅,吩咐人准备酒宴。却根本就没注意郭桓等人离开。他原本和郭桓的关系并不算亲近,只是听说有外人欺负郭家子弟,这才帮着出头。
“贤弟,今日真是多有得罪,若不是郭桓那个小子胡说八道,我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地来找你的晦气。”
“在下还要感谢他们才是,不然也无法和兄长相识了。”
郭沐朗声大笑起来,对郭妙说道:“堂妹啊,你认识贤弟这等英雄人物,为何不早告诉我呢?”
郭妙盯着宋歆笑道:“什么英雄,这个小贼之前还欺负我哩。”
郭沐大笑道:“能降伏住你?那我可更佩服贤弟了,哈哈哈。”
宋歆笑道:“之前的确和郭小姐有些小冲突,不过都是在下无礼在先。”
“哼,你知道就好。”郭妙得意一笑。
几人又饮了几杯酒后说道:“听说贤弟要随曹公子去辟雍?”
“正是,应该是在端午过后,便要搬去了。”
郭妙说道:“大哥,你在辟雍也住过三年,多和你这贤弟说说那里吧。”
郭沐道:“嗯,这是自然。凡是能进辟雍的,无一不是高门大户的子弟,一个个都高傲的很。而且他们对出身看的颇重,你可要小心才是。如果他们结伙出去胡闹,你可莫要跟着,说不定触犯了律条,他们有家族护着没事,你却要被当做替罪羊了。”
“多谢兄长提醒,我只做好分内事,至于他们的嬉闹,我不参与就是了。”
郭妙听到这里,忽然噗嗤一笑:“兄长,你不也曾经跟他们去过吗?听说你们还长途跋涉去司州做了一番大事。”看书喇
郭沐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说道:“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当年我年少无知,身边又都是年龄相仿的人,跟着出去胡闹了几次。”
不过,郭妙岂能放过这个机会,说道:“不妨你把当年做的好事,给你这位贤弟说说?我也很好奇呢。”
郭沐脸上更加尴尬,又看见宋歆似乎也很有兴趣,就点点头说道:“那是我在辟雍的第一年,听说司州弘农,有个卸任的宦官娶了一房娇妻。我们商量了一下,一个宦官还娶妻,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我们便长途跋涉到了司州,趁着夜色进入那人家中。”
宋歆一听,笑道:“然后怎样了?”
郭沐尴尬一笑:“我们虽然去的时候个个胆气豪迈,可真的到了要动手的时候,夏侯充他们却胆怯了,想要回去。”
“哈哈,那后来怎样呢?”郭妙问道。
“最后我们看到了那高大院墙,也都胆怯了。最后就是我和曹泰几人进去。本以为那个老宦官不在,却没想到他那天正巧在家,那个小娇妻正服侍他出恭。我们这一进去,就把老宦官吓得昏了过去,尿了一身。”
听到这里,郭妙已经忍不住掩嘴而笑起来。
郭沐接着说道:“我和曹泰将那女人扛起来就走,谁知那个女人竟然开始大喊大叫,我们心中害怕,就将她扔在了花园里夺路而逃。后来,那个老宦官告了弘农郡守来抓我们。不过令狐邵听说是我们这些人,抓人的事情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只给丞相和我们家中写了几封信,因为丞相那时正在征讨并州高干,自然也顾不上这些事。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郭妙笑道:“听说那个老宦官被你们一番惊吓,还生了一场大病。”
郭沐说道:“唉,现在想来,真是荒唐。说出来博君一笑罢了。”
宋歆道:“兄长能坦荡述说此事,足见已经知错了。不知兄长今后有何志向呢?”
郭沐说道:“那自然是沙场建功立业了,郭某勤习武艺,苦练骑射,也是为了将来能上阵杀敌。对了,听说贤弟在荆州立过大功,在下欣羡不已,只是还没有机会去见识一下战场是什么样子。”
郭妙说道:“大哥不是马上要从军效力了吗。”
宋歆一听,说道:“将来兄长定然有机会一展宏图。”
“希望,将来能同贤弟一起上阵杀敌,来,干了这杯。”郭沐说道从军,立即豪情万丈起来。若不知家中长辈拦阻,自己恐怕早就从军了。看书溂
“宋玉,去大宅的武库取一把刀给我。”宋歆喝着酒,暗暗对宋玉传音吩咐道。
不一会,宋玉声音传来,“公子,已经准备好了。请公子到外面马鞍下面取。”
宋歆感觉这个宋玉的确办事周到,知道自己突然凭空拿出一把宝剑,定然会让郭氏兄妹起疑。他起身说道:“在下有一礼物,想要送给兄长。”
郭沐一怔,问道:“礼物?”
宋歆叫来郭家下人,吩咐他去自己的马鞍下面取来藏好的宝刀。片刻后,那人就捧着刀进来了。
郭沐拿在手中,拔出一截瞬间就是一愣,随即露出惊喜神色,“贤弟,你真要把这宝贝送给我?”
“嗯,这是我战场缴获的,不如就送给兄长吧。”
郭沐心情激动万分,这简直是万中无一的宝物,没想到宋歆随便就送了给自己。但他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将宝刀推了回来。
宋歆诧异问道:“怎么,不合兄长之意?”
郭沐摇摇头道:“这刀可是千金难换的宝物,我不能收。”
宋歆一听,原来是这样,便笑了笑说:“我得了郭家的良驹,拿出一件兵器,也算有个交代。郭小姐,你说是也不是?”
郭妙笑道:“大哥,你就收下吧,这个小子欺负我好几次,也该让他赔些礼才是。”
郭沐这才又将宝刀抓在手中,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恨不得吃睡都和它一起了。口中连忙说道:“既然贤弟将如此神兵利器相送,郭某就惭愧收下了。”说完他捧着刀,深深一躬。
宋歆也没想到,山水灵泽里随便一件兵器,就能让郭沐如此震惊,如此的郑重。
郭沐吩咐一声,郭家仆人立即出去,取来了一张猎弓。“贤弟赠我宝剑,郭某就以这最爱的猎弓为回礼,还望贤弟不要嫌弃。”
宋歆一看这弓,毫无雕饰,但弓臂粗壮,用几种不同材料制成,少说也有三均,而且,这种猎弓弓臂稍短,可以在马背上使用。
“那宋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他将猎弓收下。他喜欢这种朴素无华的兵器,那些公子们使用的雕饰精美的弓,大多数都是绣花枕头,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也只能在酒宴上射草垛。
郭妙心中高兴,郭沐虽然是大伯的孩子,但平素里和自己并不亲密,也仅仅是不跟着郭凯他们欺负自己。如今因为宋歆的关系,她和郭沐的关系也比以前更加融洽了几分。
她心中暗暗感激,但还是故意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宝贝呢,我也想要一件,你可愿意给我呢?”
宋歆觉得她毕竟是个女子,送刀剑什么的实在不合适。便说道:“将来若再得到宝贝,一定让郭姑娘先挑选。”
郭妙莞尔一笑道:“哼,看你这不情愿的样子,我和你说笑罢了。我可不会白拿你的东西,你若送我宝物,我也定然会以珍物相赠。”
郭沐听出她话中有话,又见她看宋歆眼神,心中明白了几分,没想到这个让许都内公子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堂妹,竟然被宋歆给降伏住了。
宋歆并没有想这么多,举杯说道:“好,一言为定。”
几人饮酒到了傍晚才结束。郭沐见宋歆骑马远去的身影,对郭妙说道:“宋兄有胆识有豪气,对朋友毫不吝啬,的确是个奇人。许都那些纨绔真是远远不及,妹子眼光真不错。”
郭妙看着宋歆背影,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