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阴暗漆黑的地牢里,空气中潮湿的腐臭味,令人轻微的不适。
锈味同样不轻,镣铐拖在地上移动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你叫红孩儿是吧?别做小动作!给我们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又有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和铁门狠狠关上的声音传来。
这地牢的角落里有道正在打坐的身影闻声睁开了眼睛。
“你是……”
看着被扔进来的是鼻青脸肿的红孩儿,观音大士先是一愣,转而喜上眉梢。
“阿弥陀佛,缘法来了,缘法来了。”
“原来应在这里。”
她本来以为自己被困在这里是由始至终的磨难,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你与贫僧有师徒之缘啊。”
红孩儿挣扎了几下, 发现越捆越结实,一肚子的恼火发不出来,抬头又看到观音菩萨那满脸的笑意。
“尼姑,你是何人?”
“阿弥陀佛,贫僧是南海……”
还不等观音菩萨自我介绍完,红孩儿冷笑一声,直接骂了起来。
“师徒?师你娘个头!”
“你算什么东西,搁这跟小爷我装蒜?”
“你这个有毛发没情爱的尼姑!大家现在都被关在这儿,老大别笑老二!”
红孩儿妙语连珠,破口大骂。
他哪里是个听人讲话的主,且本就憋着火。
他那凶恶的模样,把观音菩萨骂的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哪怕是同辈的强者,又有几人敢这样指着菩萨的脸骂?
真正有道行在身的,哪个不是城府极深之辈,这种市井泼骂之语又如何用得出来。
是以观音菩萨也有些愣神,接不住话。
稍稍发泄了一些,红孩儿面色红润了起来,还嫌骂的不起劲,用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骂了起来。
“你要真有本事,能被关在这里?”
“我呸,你在这给我装大尾巴狼!”
“你也是被道士抓进来的吧?你们道佛两家天天斗,没一个好东西!”
“我可告诉你,抓我那道士虽然神通不小,但我圣婴大王也差不到哪儿去,我可是和那道士打了十天十夜,战的昏天黑地,斗了三万回合不止,因他道行克我,我才在关键时刻输了这一招的!”
“你有什么本事啊,敢做我的师父?”
胡乱混说一通之后,红孩儿喘着粗气,只觉得内心舒坦了一些。
“诶。”
“痴儿,痴儿,始终不悟,看样子,还未到该渡你的时候。”
观音菩萨静静的听他骂完,也不动怒,只是幽幽一叹,又打坐了起来。
……
焚尸炉前,一人一龙论着道,又由道谈到己。
“你快要进境金仙了吧?看你神莹内敛,玄光浑厚,怕是已经在天仙之境沉浸了许久了。”陛七眼窍运转,自以为看透了虚实。
在他看来,刘弈的实力早就已经远远超过了金仙,境界升到金仙应该也不是问题。
有这样的实力和根基,何惧金仙之劫。
“还差了一些,我还未将天仙之境完全走完。”
“还有差?你突破天仙多久了?”
“嗯,快一个月了吧。”刘弈谦虚的说道。
突破的太快也不是好事,他的目标并不算多紧,是一年之内突破金仙。
“确实不久,一个甲子啊……啊,什么?一个月?”
神色恍惚,陛七激动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料想到这个答案。
缓过神来,他只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陛七咽了口唾沫。
刚突破天仙一个月,就这种战力,这修炼的到底是什么离谱的功法?要上天啊!
刘弈想起了在布光县的那些日子,摇头说:“没有,我在合道破仙之关卡了十年,因祸得福,积攒足够,进入天仙之境后没有出现根基不稳的情况。”
“你的天资应当极好吧,会被卡住十年,是心境出了问题?”
陛七勉强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开始分析起来。
他是见过类似情况的。
有顶尖天才只花了二十几年就达到了金仙之境,而后被卡住了百年。
这种情况多半是心境出现的问题,庸人自扰,天才亦会自扰。
“这个……算是吧。”
刘弈神色也有些恍惚,如同大梦者初醒见世。
脱身布光县那个旋涡之后,他的心也是真正的沉静了下来,能够更客观的看待自己。
当初的他之所以会在天仙关被卡住,是自己心境存在着一些问题。
内心的理性让他对得罪佛门有顾虑,感性又让他恨不得立刻干死青狮,对力量的渴望,从而产生了欲速而不达。
“困住我的,从来都是自己的。”
但他明知这会是条死路在往上走的时候,他的道已经敲定了下来,所以天仙之劫会烟消云散。
刘弈只觉得在此时内心如同拨云见雾,愈发的能够明心见道了起来。
气息变得玄妙了起来。
他没有料到会在这一刻进行顿悟。
“我向往无为,不愿无用,不甘无情,我自私,也很自我,所以我可以为我的道而活,也可以为我的道去死。”
不顾陛七不解的眼神,刘弈继续自言自语,他本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可以殉道而死的话,我希望让我的死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达到最大。”
“不过未来的事情说不准,指不定到了我该死的那天,我反而会因为其他事情而绊住手脚,有了牵挂,从而产生了惧怕。”
刘弈心如明镜,悟道来得快,去的也快。
皱起了眉头,陛七缓缓开口说道:“原来如此,你看上去像是个“武痴”,实际是个“道痴”啊。”
刘弈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失言,连忙笑着摇头:“道痴?你太抬举我了,我天性不悟,并不够痴于道,也达不到那种无上的大道之境。”
“我痴于“我”自己,而“道”正是“我”的追求,所以我爱屋及乌。”
“痴于自我?及乌于道?”
“我总感觉……我好像曾经听人说过类似的话。”
陛七怔怔的听着,忽然头疼的捂住了脑袋,半跪在地上,有耳鸣声传来。
像幻觉一样的片段直直的钻入了脑海,带来钻心般的疼痛。
“嘶……啊……我的记忆……”
恍惚间,他头疼到天翻地覆,好像看到了一个白衣老者在龙渊国讲道。
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老者的面容。
这是什么时候?
他明明从未见过这个老者?
“陛七兄?”
刘弈连忙站起身来,有些困惑的看着突然半跪下来的陛七。
这是走火入魔了?
怎么感觉和当初花果山下失态的猴子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