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幽昙马上对着裴止开口。
    但凡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避劫丹的不尊重。
    随着他的音调落下，避劫丹自动生效。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自杀。
    他知道这一击必定打不中裴止，所以刚才出手的那一筷子只是装腔作势，半点法力也无。
    另一只没被钳制住的手藏在袖中，全身的灵气已经聚集在筷子尖端。
    他信心满满。伤人兴许不成，可伤己，绝对能一击毙命。
    有了系统的保证，雪幽昙底气一下就上来了。刺杀裴止的那只手被握住，随着他这句“是”落下，裴止攥住他手的力道加重，暗色的修罗印光亮诡谲，连身上的戾气也开始萦绕。
    这是发怒的征兆。
    “你……”
    “呲——”
    裴止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雪幽昙喷出来的血液浸了一脸。
    几滴鲜血甚至喷溅到他赤色的瞳孔中，将他白色的瞳仁染成跟瞳孔一样的颜色，而后，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像是流了血泪。
    裴止错愕地望着眼前的人，看着雪幽昙另外一只未被他握住的手，手心里攥着一根银筷子，快准稳狠地插入了自己颈间的大动脉。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雪幽昙动作前，甚至没看他，也什么话都没对他说。
    裴止愣在原地，望着雪幽昙好看的脖子上套着金色的锁链，而锁链上端，那根筷子被雪幽昙插入又拔了出来，于是被他戳出来的那个洞，就开始泊泊地流血。
    血水顺着雪幽昙的肩颈往下，滑入他衣襟，遇到衣襟上酒水的瞬间浸染开，不消片刻就将雪幽昙一身白衣染成水红。
    裴止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了下来。
    脑子里，有什么情绪汹涌而至，压过那股不受控制的疼。
    可他却觉得心又开始疼起来，揪着疼。
    裴止张着唇，起合了好几次才听到自己的嗓音，“师……师尊？”
    裴止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声调大了惊扰到雪幽昙一般，直到接住雪幽昙往下滑落的身子，他的第二句师尊嗓音才粗重起来。
    “师尊！！”裴止拼命用手按住雪幽昙泊泊流血的伤口，一边止血，一边尝试用法术将他脖颈处这个硕大的窟窿给抹平。
    可饶是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裴止还是能发现，雪幽昙那双还未完全闭合的眸子里，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师尊，师尊你别吓我！”裴止慌乱地将人从地上抱起来，就想去找妖界的医师。可慌乱间脚下步子被酒桌绊到，他踉跄了一下，怀中的人也随着他这个动作，手臂耷拉了下来。手中那只染血的筷子也跟着掉落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
    这响声像是某种定身符，一下就把裴止抱着人往前冲的身子给定在了原地。
    他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不敢低头往下望。
    人群里，不知是谁不知死活地惊叫了一声，“死了?不是说雪坛主已步入化神，已是半仙，怎会这么简单就死了？”
    裴止听不得那个“死”字，狠戾的眸子往出声的方向扫了一眼，刚才往雪幽昙方向靠近过的的众人齐齐往后退去。可才退半步，身体就被裴止萦绕过来的戾气给围住，再退不得。
    “呵呵呵呵呵呵……”裴止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声音渗人之极。
    那些人意识到不对劲，忙急得嚷嚷，“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啊。而且，而且雪坛主自杀，也是被尊上您给逼的，您因此迁怒我们，毫无道理啊。”
    裴止连眼眸都没扬：“杀人，要什么道理？”
    话音刚落，那群人便被裴止绞杀。一时间，尖叫声呐喊声络绎不绝。
    其余没靠近过雪幽昙坐在椅子上，大气也不敢出。就在他们以为裴止会连带着他们一起杀了的时候，裴止却只是抱着雪幽昙的身子，朝门外掠了出去。
    怀里雪幽昙的身体越来越冷，饶是他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灵气，可灵气从何处来，便又从何处堙灭溃散。
    雪幽昙这具身体像是具没有灵魂的布娃娃，除了肉身还是如之前一样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外，像是睡着了一样，其余各处器官，都再无生机。
    “师尊，师尊我错了。”裴止将额头贴紧雪幽昙的，不停地说他错了，声音越说越开始哽咽，到了最后，泣不成声，“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开始胡说八道。我只是想让你说你喜欢我，只想让你为我服软一回。你该知道的，我喜欢你，怎么可能真的让旁的人碰你？”
    “师尊，你醒过来好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你醒过来，要打要罚我都甘之如饴。”
    “师尊，求你醒过来！”裴止跪在地上，将雪幽昙搂紧，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他残存的温度。
    “师尊，求求你别离开阿止。阿止一个人，害怕。”
    “师尊……”
    ……
    仙门，清风派。
    月离在山门前辞别清风派掌门。
    “月坛主放心，不管旁人怎么说，我派定助你救出雪坛主。”
    “那月离就先谢过了。”
    “月坛主不必道谢，我们也只是响应罢了。如今无崖子前辈云游，不知归期几何，仙门溃散至此，月坛主你为雪坛主多方游说，定是困难至极。”
    月离轻轻摇晃着扇子，雪白的坛主服下，身姿如皎月，“等幽昙回来，我定带他再登门致谢。我还要前往五蕴峰，就此拜别。”
    “告辞。”清风派掌门朝着月离拱了拱手，正欲再送送人，就见天色一暗，苍牙山的方向，响起钟声。
    一声为报晨，二声报喜，三声报丧。
    这是仙门各派通用的钟声，只用来通报大事。
    今日晨报时辰已过，可如今这钟声，却响了三声。
    “这钟声……”清风派掌门听着钟声落下，只当是误报，“山门里，是新来了个不知规矩的敲钟小弟子吗？月坛主，你……”
    说着，就朝着月离的方向望过去，可那地方，哪儿还有月离的身影？
    月离御剑就往苍牙山赶，赶了几秒，又觉得太慢，直接唤出空殇一剑劈开裂缝，钻了进去。
    落地，便是苍牙山的坛主祠堂。
    风明决站在祠堂正中央，盯着祠堂中供奉的三盏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