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被雷博的笑声所感染,也可能是两个小姑娘的歌声太难听,安德烈竟然轻轻的唱了一首歌,一首三人都没有听过的歌,一首不像是草原人能唱的歌,一首轻声细语、很好听的歌:
虽然生来是一支美丽的花朵,
但花圃不是我想生活的地方。
我向往群山的挺拔与陡峭,
我向往大海的无边与无垠。
但是他们告诉我,
那里我将无法生活。
当雨水拍打在我的脸上,
我向她展现最美好的笑容。
当脚下坚硬的泥土被湿润,
谁都无法阻挡我前进的脚步。
我将卸下花瓣的装饰,
我将甩掉花蕊的芬芳。
我现在就是一支无根的小草,
我想去一个能找到自我的远方。
去大胆追求你的梦想吧!年轻人!
你能活成你自己想要的模样!
去放飞自己的灵魂吧!年轻人!
你的势头无人能挡!
去摆脱那些困住你的束缚吧!年轻人!
你的未来不可想象!
虽然不像花儿也不像草,
但是你知道你是谁。
虽然一切不可预料,
但是人生的航程本应该这样。
记住啦!年轻人!
如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我宁愿一无所有。
我宁愿一无所有……
三人从来没听安德烈唱过歌,没人知道他会唱歌,更没人知道他唱的如此动听,蓓露丝激动的大喊道:“哇!安德烈叔叔!您唱歌真的……真的很好听!”
而安德烈一口气唱完了整首歌,他好像突然有了一种放飞自我的感觉,一种十几年都没有出现过得痛快感,袭遍他的全身,他看着茫茫的草原,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受人敬仰的医生,他好像回到了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时代,他开心的对着草原大声的呼喊,“啊……啊……有人吗……”
蓓露丝和凯特琳也一起跟着大声的呼喊,最后雷博也加入其中,一声声痛痛快快的呼喊后,把往日里的阴霾都抛到了天边。
凯特琳对自己的爸爸说道:“爸爸,这个歌词真好,好像给人一种大胆去拼搏,勇敢去闯荡的感觉。”
安德烈仰望着天空,若有所思的说道:“这首歌是我的一个朋友教给我的,自从分别,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了,”
凯特琳看着与往日不太一样的爸爸,轻轻的问道:“是一个怎样的朋友呢?”
今天的安德烈果真有些不一样,平日里很少说过去的他,今天破天荒的说出了口:“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是一个我一直崇拜追赶的朋友,只是她的脚步太快,无论我怎么追赶都没有用,她的身边开始聚集一些非常厉害的人,我变成了大家的累赘,最后我留在了一个可能更需要我的地方,在那里结婚、生子、活着、死去……”安德烈说到最后,气势变得低落,有一种壮士未酬的落寞感。
凯特琳也是被气氛所染,向爸爸问道:“是那个叫玛蒂尔达的人吗?”
坐在马车前的安德烈听到这个名字从自己女儿的嘴里说出了,吓得差点掉下马车,他慌乱中稳住了身体,面色潮红的看向凯特琳,而凯特琳自知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爸爸,只能转脸看向蓓露丝。
而蓓露丝却没能感受到场面的尴尬,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个人很厉害是不是?”不过没有人理她。
雷博快速的反应过来,只见他把手伸出窗外,遥遥的一指,说道:“快看啊!那边是什么?”
蓓露丝马上就跟着向窗外看去,凯特琳尴尬的假装跟着看,只见茫茫草原上,几只兔子在吃草,本来以为有什么好玩东西的蓓露丝,失望的对爸爸说:“大惊小怪的,你常年在外打猎,见到一只兔子有什么好惊奇的!”
而雷博则哈哈大笑着对蓓露丝说:“我看错了,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一个大羊群呢?啊……哈哈哈!”
不过他还是遭到了女儿的白眼,蓓露丝不再理他,拉着凯特琳又回到了车尾,继续把腿放在外面晃荡,两人小声的开始聊着到达之后的事,而安德烈也坐直了身子,老老实实的驾着马车……
马车在第三天的下午安安稳稳的到达了泰兰湖,两月未见,草地上已经重新长满了青草,再也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收拾完一切后,雷博来到烧毁的木屋旁,他看到在灰烬之中,有嫩嫩的青草在发芽,他看的入神,安德烈来到他的旁边,看着青草有感而发:“枯木逢春、柳暗花明,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放眼当下才是对亲人最大的慰藉。”雷博点头称是。
此情此景,既然说到了亲人,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周围,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儿,让心灵得到安慰,可是哪里还有两人的踪影?只听到北面传来了低沉而又带着回音的一声:“喂……有人吗……”
不用说,两人肯定又跑到某个地方“探险”去了。
蓓露丝早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找到凯隆,然后让凯特琳看看那个神奇的袋子,可是无论她怎么喊,就是没有任何的回应,而她又不知道下去该怎么走,只能不停的在洞口喊话,凯特琳看她喊了半天都没有反应,只能说道:“凯隆先生可能是有事不在吧?反正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几天,没准他忙完就会回来了?”
蓓露丝却说:“他的身体有病,他那个样能去哪啊?他肯定在睡懒觉,我非要叫醒他不可。”不过她转念一想,好像往下面爬一会就是土拨鼠一家的窝了,她向凯特琳问道:“往下不远就是土拨鼠的窝,里面有一大堆的土拨鼠,一点不怕人,要不要去看看?”
凯特琳只能谎称她有些饿了,拉着蓓露丝回去做饭,不是她不想下去,而是没有准备好足够的物资,没有照明的火把,万一有危险就很麻烦,还是等一切都准备好再说吧。
两人来到两位爸爸的身边,蓓露丝大声的说道:“我饿了,我们吃烤肉怎么样?”说完用手一指北面的高坡,继续说道:“我们在那上面吃烤肉怎么样?”
安德烈看了看太阳,时间还有些早,他看了看雷博,直接说道:“我们是来玩的,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蓓露丝说饿了想吃烤肉,那我们就吃烤肉!”雷博笑着答应下来。
是啊!出来玩最重要的是开心!
四人开始分头准备,两个小姑娘负责拿铁架子、调料和肉,两个大人负责在烧毁的废墟上寻找还能用的木头,吃烤肉可不能用马粪来烤……
本来就没有多少活的蓓露丝两人,早早的就干完活开始玩耍,上次没能好好的在高坡上玩,这次可要探个明白,不过这个高坡也没有什么好探的,它就是一个巨大的土堆,上面除了青草就是土拨鼠挖的洞,蓓露丝又在每个洞前大喊凯隆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的她,站在高坡向湖面延伸的最边上,对着湖面大声的喊着:“凯隆!你是不是迷路啦?”凯特琳站在她的旁边,一手抱着老三,一手捂着嘴在笑。
等雷博两人抱着挑选好的木头爬上高坡,四人的烧烤正式的开始,蓓露丝还故意把烤肉的位置放在了高坡顶部一个土拨鼠的窝旁边,说是要熏死凯隆,让他不出来聊天,其他三人只能摇着头随她去闹。
只是安德烈的又一表现让三人再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安德烈竟然会烤肉!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把肉放到火上烤,安德烈对烤肉好像非常的精通,虽然他不停的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烤过了,肯定烤的不好,但是三人还是从中看到了一些端倪,他确实很久没有烤过了,手法有些生疏,但是他对烤肉火候的把握非常精准,什么时候要加入什么调料,什么时候要离近一些,什么时候要离远一些,怎么才能把肉靠的外焦里嫩,他都做的很好,雷博也从中受益匪浅。
雷博虽然说常年在外打猎,整天都吃烤肉之类的,但是这些猎人都是能干活的粗人,肉只要熟了就能吃,味道什么的满不在乎,而蓓露丝和凯特琳所吃到的烤肉,不是雷博做的,就是凯特琳的妈妈做的,味道只能说也就那样了,但是今天安德烈的烤肉,真的是打动了所有人。
一整条的羊腿在铁架上翻滚,油一点点的滴下,木头“滋啦”作响,适时的撒上调料,还没有入口,光闻味道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蓓露丝在一旁急的跟小猴子一般,端着一个盘子上蹦下跳,不断地问“能吃了不?能吃了不?”
安德烈把羊腿从架子上拿了下来,看了看色泽,又用小刀在上面轻轻的戳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轻轻的削下一块,吹了吹气,放到了蓓露丝手中的盘子里。
早已经等不及的蓓露丝直接抓起就往嘴里塞,根本不管烫不烫。那烤肉烤的恰到好处,入口即化又满是油脂,调料均匀,芳香四溢,蓓露丝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一大块把嘴巴都已经塞满,大口咀嚼还不忘发出“嗯嗯嗯”的声音,两个手都伸出大拇指,不断夸赞着烤肉的美味。
而在凯特琳吃到烤肉的时候,更是激动的用手捂住嘴巴,自己的爸爸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不仅医术高超,这烤肉技巧更是登峰造极,就连整天都在睡觉的老三都闻着味,翘首以待,凯特琳拿了小小的一块,放到它的嘴边,小家伙嚼都没嚼就一口吞下,有点暴殄天物的感觉。
雷博也是对烤肉赞不绝口,三人的夸赞声让安德烈都有些不好意思,他谦虚的说:“不行了,十几年没烤过了,以前跟着他们闯荡的时候,都是我负责做饭,慢慢的也就越做越好,你们要是能吃到我十几年前做的烤肉,保证让你一辈子记住。”
凯特琳这次可学乖了,她可不敢再问是不是和那个人在一起的话了……
蓓露丝一边大口的吃肉,一边说道:“十几年前?我还没出生呢,不过现在的烤肉已经能让我记一辈子了。”
安德烈坐在火堆旁看着吃烤肉的三人,好像再次的回到年轻时代,他有些感慨的对蓓露丝说:“我的烤肉根本不值一提,等你再长大一些,等你可以走出大草原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的美食无穷无尽,多不胜数,不同地方的美食更是相差甚远,各有风味。”
蓓露丝吃着美味的烤肉,又在憧憬着长大的那一天,她无疑是幸福的,她也是幸运的,在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鼓励她走出去,无论是爸爸给的探险日记,凯特琳的各种知识和故事,还是安德烈的美味烤肉,这个世界上与她最最亲密的三人都在支持着这个普通的小女孩,让她出去走走,让她去做自己最喜欢的探险家。
梦想的种子早已经在蓓露丝的心中种下,但是如何让它生根发芽,三个人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蓓露丝站在高坡最靠近湖边的地方,双手高举烤肉,大声的对着泰兰湖高喊着:“我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探险家,我要吃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烤肉,我要……”
蓓露丝慷慨激昂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从蓓露丝的脚下向上一闪而过,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轻轻的落在蓓露丝的身后,雷博三人立刻警觉的站起身,却听那人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好啊,雷博!”
雷博定睛一看正是凯隆,而蓓露丝也已经发现了凯隆,更发现自己手里的烤肉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蓓露丝伸手去抓,不过凯隆先人一步,直接就把一大块烤肉塞到了嘴里,然后轻轻一个闪身,就躲过了蓓露丝伸来的手,一种阔别了十几年的满足感充满他的全身,他紧闭双眼,大口的咀嚼,摇头晃脑,憋了半天说出了一句话:“这是我这十几年间,吃过最好吃的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