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轻轻分开老三伸过来的手,摇着头说:
“三哥,谢了。我真的不能旷课。有事你就快说,你要不说那我可走了。”
老三想了想,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兄弟了,来看看你。兄弟,你……你在这怎么样?"
“我挺好的,衣食住行都有人管,你就不用惦记啦。"
"缺钱不?"老三又问。
"谢谢三哥,我有钱,再说在这也用不着花钱。学校每个月还给发生活补贴呢。"
"嗨,那一脚都踢不倒的几个钱够干什么的。别不好意思说。我看你的气色好像挺不好的。董事长来前特意嘱咐我,你要是在这待得不如意的话,就叫我接你回去。咱们在一起干点事,有吃有喝没人管,那多自在。”老三索性直奔主题。
徐放听了老三的话,却不为所动。还是不苟言笑地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他。老三摇了摇头:
"告诉董事长,谢谢她的好意。不过你说的那种快乐生活我永远也不会过了。"
老三急忙解释地说:
“兄弟,你可能是误会我的话了。那种事不但你不干,我也不会干了。我来找你可不是让你重操旧业呀,你三哥我早就金盆洗手了!董事长正带着咱那些哥们儿在正经八百的开公司呢,那赚的可都是干净的钱。”
“那就好。"
徐放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就你们这些王八蛋,要能干出什么好事情才怪呢。
所以他对老三的话根本就不感兴趣:
“三哥,我现在真的挺好,你们就别费心了。谢了。耍没别的事,那我就回去上课了。”
说完,徐放转身就要走。
老三终于把脸沉下来了,他一伸手拦住徐放:
“慢。徐放,我大老远地来看你,你就这个样对我?有点说不过去吧?”
“哦……你别误会。我确实有课呢,晚了是要挨批评的。”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得听我说完这几句话再走吧。”
"你说吧,抓紧点。"
老三眨巴几下眼,没话找话地问道:
“吴大萍,吴潇潇她现在…咋样?过的好不好?”
听到老三问到吴潇潇,徐放还真被吓了一跳:
莫非老三也知道吴潇潇在这个学校?那这可不好啊。
想到这儿,徐放便试探地问老三:
“三哥,你知道潇潇的消息呀?我可……”徐放说着话摇了摇头。
老三哈哈大笑:“得了,兄弟,跟我装是吧?我又吃不了她。"
“告诉你也没啥。我不但知道她在这,我还去过她的宿舍哪。我还……哈哈……”
听到老三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徐放被激怒了。他再也按耐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火气,便伸手抓住老三的衣领子瞪起眼睛吼道:
“说什么?你去了她的宿舍?你把她怎么了?啊?!”
也许徐放的手劲太大了,老三几乎被徐放给钳得说不出话来。
他张了半天的嘴,最后才嘶哑地说出呜噜出一句话:
“勒,勒死三哥了。别,别闹……我没咋地她……真的……”
徐放这才松开钳着老三的手。
老三用手揉着被勒红了的喉咙,半天才喘匀气儿,这才说:
“徐放,你小子见色忘义啊。一提起吴潇潇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哪知道她你和还……哎呀妈呀,这差点把我给掐死!你恶啊。”
徐放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出手有点重。为不闹得更僵,他便把话拉了回来向老三道歉:
“对不起啊,三哥,刚,才我……”
可话到这时,徐放却真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刚才的举动了。
他闭上眼睛,无奈地摇晃了一下头。觉得还是应该向老三交个底,也好他以后别来骚扰自己和吴潇潇了。
想到这,他便对老三说:
“三哥,你就别逼我了,我劝你也别打吴潇潇的主意了。她也不会离开这的。你就让我们在这安安静静的念几天书吧。麻烦你也转告董事长,我们绝对不会走那条回头路。"
“三哥,你放心,我也会告诉吴潇潇,对过去的事,我们会守口如瓶,说话算话,我可以向天发誓。但前提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井水河水两不犯,你们也别再打我们的主意了,行吗?”
老三沉吟了半晌才抬起头,并深深地打了一个“嗨”声。
既气极败坏又无可奈何地骂道:
“我操!……你啥也别说了。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哪……操,就当我今天没来!”
说着,老三用手指不停地点着徐放,半天,才转身就走。
可刚走了两步他就又站住了,扭回身来对徐放恶狠狠地交待r:
“哥们儿,你记着,凡是我张老三要干的事,没有干不成的!我他妈的要看上谁,那谁就必须听我的。哼!”
说完,老三一跺脚,刚要转身走,却看见徐放身后急匆匆地跑过一个人来,那人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徐哥,徐哥——”
来人是吴春雨。
老三看着,忍然觉得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有点面熟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就老三这一愣神的工夫,吴春雨就已经来到了徐放跟前。
“怎么找到这来了?什么事儿?”徐放问吴春雨。
吴春雨刚想要说什么,目光却和对面的老三碰在一起了。
望着老三这张大长脸,吴春雨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慌张地回头问徐放:
“徐放,他,他……?”
徐放用胳膊揽住吴春雨,笑着对吴春雨说:
“没事了,办完事了,咱们走吧。”
说完,便手扶着吴春雨的后腰从老三身边走了过去。
“呸!学会装逼啦!”
老三望着徐放的背影,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液,又踩了两脚,这才骂骂咧咧地朝火车站方向走去了。
吴春雨被徐放拥着,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往后看。
这张大长脸他太熟了,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哪……
徐放索性用手直接把吴春雨的头扭回来:
“好好走,看他干嘛?你认识啊?”
吴春雨摇摇头:“只是面熟,想不起在哪见过了。哎,徐哥,他……?”
“什么他?我可什么也没看见啊。你看见什么了,不也什么都没看见么!”徐放绕了个弯故意地问吴春雨。
吴春雨开始并没明白徐放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用疑惑问询的目光看着徐放。
徐放白了吴春雨眼:“真笨!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还不明白呀?”
吴春雨脑子里这才转过个来,理解了徐放话外的意思,这才连连地点头:
“哦。我?我,我也什么都没看见!嘻嘻……”
没地方特没地方躲,这两个多小时真太难了,好不容易才挨到公安局下午上班。
凌姗向查卡室的民警说明了来意,并递上了派出所的介绍信。
接待凌姗的是一位年轻的小辫子,人挺漂亮也挺温和。
那脸上的笑容一看就是经过科班给训出来的。
她简单地问了问情况,就开始半生不熟地敲起键盘来。
网速太慢了。屏幕上鼠标大约是转了一分来钟的时间,那查询结果才不紧不慢地显示出来。
小辫子一边看着屏幕一边对凌姗说:
“这位老师,系统查询显示:全市叫吴潇潇的一共有72个,年龄15岁的有31个。”
“这么多?!”这个数字把凌姗给吓了一跳。一个四五百万的人口的中等城市就有这么高的重名率?
“这还不算多呢。要是查询叫什么香啊玲啊芬的,那弄不好就两三百了呢。中国这人也太多了,难怪不重名。不过名字虽然重了,但其它的个人数据和信息还是有区别的,几乎没有一切信息都相同的。”
小辫子仔细地解释道。
“哦。……”凌姗显然是受到了小辫子的启发。她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这才问小辫子:
“民警同志,您能查一下属猴的吴潇潇有多少么?还有今年14岁的男孩吴春雨。”
小辫子点头,又敲了敲键盘。
这次网速速度比开始时快了不少。
大约半分钟后,查询结果显示出来了。
“吓,更多了。110多个呐,但符合你说的年龄条件的64个。”
“哟……”凌姗也为难了。这么人,过户怎么排查啊?
小辫子望着凌姗为难的神态,又微笑着问:
“老师,能告诉我您查询是为了什么事吗?”
“……这个嘛……”
“网络就有这个好处,只要您能提供一些主题词样的线索或特征,我这就可以透能查。比如,他犯有什么劣迹前科……”
一句话把凌姗提醒了:“对,劣迹,试试查下劣迹……”
“好吧。”小辫子说。
吴春雨虽然向徐放承诺说“什么都没看见”,可自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里边有事儿。
那张大长脸太熟了,他想啊想,终于想起来了,气得自己打了自己了一个嘴巴:
“该死!这不是他是谁?!”
“不行,得赶紧告诉姐姐去!”想到这,吴春雨撒腿就往教学楼跑。
吴潇潇正和同学们在语音室里自习,毕高乐在给他们做业余辅导。
吴春雨悄悄推开教室的玻璃门,聂手聂脚地走到吴潇潇的旁边,小声叫了一声:“姐。”
吴潇潇抬起头,摘下头上的耳麦,才小声地问:“什么事?”
吴春雨摆摆手:“出去说吧。”
她们姐弟俩便来到了走廊里。
吴潇潇站住脚问:“到底出了啥事?”
吴春雨说;“姐,坏醋了!他们追上来了!”
吴潇潇没听明白:“谁追上来呀?”
吴春雨一皱眉:“他呀,大长脸呗!”
“啊?!”吴潇潇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又是他?便急急地问道:“在哪儿?”
吴春雨嗗噜咽了一口唾液,这才说:“刚才。他和徐放在粮库里见面。徐放还叫我说什么都没看见。”
吴潇潇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在地上直打转,问:“徐放和他见面了?”
"没错。"
吴春雨说完,又不解地问道:“姐,他们俩怎么会认识呢?难道徐放他……?”
“嗨,那咱不管。春雨,你听见他们都说什么了?”
吴潇潇打断吴春雨的话问她最关心的问题。
吴春雨却摇了摇头说:“二代啥也没听见,离得太远。不过,我可看见徐放抓了大长脸的脖领子了。”
“哦?有这事?”
吴春雨肯定地点了点头:
“徐放一点都不鸟他。到后来我就过去了,徐放拉着我就回来了,走的时候也没理他。我看他们俩谈的挺僵的。可不知是为啥事儿。”
吴潇潇听明白了。
她再没问下去,心中此刻只有恐惧。老三这个人她是太了解了,那可是黑得要命。如果徐放得罪了他,他肯定不会罢休。况且,他前脚找自己,这后脚又找徐放,看来那边是要有活动啊。是什么活动不重要,反正不回去不参予就是了。可这以后,他们肯定会常来骚扰自己的。一次两次能躲过去,可次数多了还能躲过去么?
看样子他们也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这事要叫学校知道了就麻烦了,况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啊,这要一追查,那还不得把老底都抖落出来么?
太可怕了。
想到这,吴潇潇觉得后脊梁都往外冒凉气。
“姐,你,你这是咋啦?”吴春雨见吴潇潇的神态异样,便疑惑地问道。
“啊,没啥。……那个,反正这事也不关咱啥事,再说咱管也管不了。我看还是少沾边,躲远点吧……”
说到这,吴潇潇忽然想到应该嘱咐弟弟几句话,于是便接着说:
“春雨,你给姐听着:从现在起,无论是你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人,除老师外,任何人,任何理由要带你到校外,你都绝对不能跟人家出去,没我允许,不许出校门一步。也包括徐放,他带你出去也不好使。听明白了吗?"
吴春雨怔了怔神,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吴萧潇又继续说:
"只要咱们不出这个校门,那就不会出大事。别说是大长脸,谁都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明白吗?”
吴春雨又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可心里却还是在嘀咕着:他长脸又不是来找我们,怎么姐姐这么紧张呢……?
嘱咐完了,可吴潇潇还不放心,又继续对吴春雨说:“以后可别稀里马哈的了,听见没?别没事就溜出去东一趟西一趟的。出了事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姐,你咋说得这么吓人呢?啥出事还找报信的……你有点太神经过敏了吧。"
“少贫嘴,照我说的做,我要发现你自出去溜边活动可饶不了你。还有,今天这个事,你可千万,千万别跟别人说啊!”
“徐放说什么也没看见,你也不让说,还千万千万?姐,你能告诉我,这个人对咱们有这么重要么?”
“当然有。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去吧。”
“姐……”
“去吧去吧。"吴潇潇布些不耐烦地轰吴春雨。
吴春雨只好扭身走了。可刚走了两步就又站住了。
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姐,凌老师把我‘捡’的那钱都还给我了,存到咱班的公共存折里了。”
“啊?…那她怎么说呀?”吴潇潇一皱眉头,警觉地问。
“她知道这钱不是捡的了呗,我也承认了……”
吴潇潇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她就知道,吴春雨的小聪明做法是唬不了凌老师的。所以当初自己就不同意这么办,可拧不过他呀……
“那…那咋整啊?"
“嗨,咋整啥,凌老师还挺和气地和我唠了半天呐。她说她不会向同学们揭咱老底,还说我的愿望是好的,就是做法不咋好。让我诚实、踏实地做事做人呐。”
"哦…老师不怪罪你这就好。以后可别再耍这种愚蠢的小聪明了。"
"嗯哪。"
“哎呀,凌老师呀,怎么是您呐?”
大个子民警伸出双手握着凌姗的手晃动着:“凌老师,您不是出国了吗?”
“回来了。小锋啊,你原来在这儿啊?怎么样,还好吧?”
“好,好。老师,您也好吧?来,您坐,坐。”
原来这个叫小锋的民警是凌姗的学生。
小锋热情地给凌姗递上了一杯已经沏好的红茶后,这才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老师的对面,微笑着说:
“老师,前两天我还和我爱人说呢,估计您快毕业回来了。正想去春看您呐,真挺巧的在这碰上了。老师,您这次回来,厅里安排您做什么工作啊?”
凌姗笑着说:“我还能做什么?还是老本行呗。教书,带班。”
小锋略一皱眉:“怎么会这样?您起码也是专家呀?”
凌姗笑着说:“什么专家?这也是我自愿坚持要回校教书的。这不,我今天来就是办一件关于学生的事。”
“哦。您可真行。那,您要办的事都办了吗?”小锋问。
凌姗摇摇头:“还没有。”
“那您和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点忙。”
于是凌姗就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小锋听完,沉吟了片刻,便站起身对凌姗说:
“老师,您在这等一下。”
说完便就走进里屋去了。
几分钟之后,小锋便抱着一大摞档案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一边往桌子上放档案一边对凌姗说:
“老师,您说的事,我在少年管教卷中查到了。这里边有吴潇潇的卷,但没有吴春雨的。”
凌姗喜出望外。
一边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一边动手急急地翻看起来。
小锋又说:
“老师,我简单看了眼,从这卷上看,您这个学生是参加过一个扒窃团伙儿,曾经被公安机关以社会治安处罚条例处罚过,哦,这是行政处罚,不记入个人档案。可是,她还进过工读学校。”
凌姗终于听明白了,她若有所思地一边点头一边自语:“原来是这样……”
小锋用手指着一本卷宗对凌姗说:
“这上面说,吴潇潇在母亲有病的时候,曾向一个女人借过一万块钱。这个借给她钱的人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也正是那个扒窃团伙的背后头头。后来,吴潇潇母亲去世,弟弟吴春雨被送到乡下一个人家寄养,又把她卖给一个山里大男人当老婆。吴潇潇死活不干,自己就逃出来成了流浪儿。后来就……嗨,命挺苦的。"
"老师,您还是自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