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大雄出走到现在是第三天。
第一天,咪咪一上班就没见到他的人影,打他的大哥大,可电话却一直是无法接通。做生意的人突然关闭了电话,除非为了躲避什么,比如讨债。否则这不符合常理。因为生意的主要手段就是沟通么。那么,是金大雄昨晚上忘了给手机充电?这也不大可能,他有备用电池呀,且即便是手机没了电,那总得找个座机或公用电话说一声吧?
金大雄突然失踪的背后,使咪咪敏锐地警觉到这里边一定有潜在的问题。
那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她绞尽脑汁,苦思苦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是又有哪个女人把她给拐走了么?
不可能。据自己和金大雄共同生活的这么长时间的了解,他这个人本质上还真的不好女色。至于那他为什么还劈腿和自己了出轨,那也完全是自己一点点用尽心机的结果,还真有点拉郎配的意思。再说,他那方面的功能都已经让自己给祸害得差不多了,几乎每天不拉,快四十岁的人又不是一个十八岁的愣头青,哪还能有那个本事去应付另一个女人?再说,扒拉遍和他有联系的年轻女人,没一个比自己有姿色的,没一个和他眉来眼去的呀?
这不可能。
那,他是遇到什么不测了么?
突发疾病?车祸?落水?触电?和人口角遇刺……等等,凡事能考虑到的,咪咪都考虑到了。
想到这,咪咪心里有些自然产生的恐慌。
于是,她叫来了老三。求救地征求他的意见:
“你说,是不是咱们向公安局去报警啊?"
老三却没当回事地笑了:
"董事长,我说话您可别生气,您啊,这是太多虑了吧。你说你找不到金总,这才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呀,人家公安局好像对失踪受理是有时限的,我记得好不是超过二十四就是四十八小时以后才能受理的。再说,谁还不兴临时有点情况。别着急,等等吧,金总不会有事的。"
老三这样劝道。
而咪咪都坚定地摇摇头:"不对。我这个第六感觉向来很准。金总这次一定不比往常。"
说完,她略一思考,便对老三吩咐道:“你这么办,今天别的事都放下,你就专干找金总这件事。这一,你安排个弟兄,让他给我全天收听交通广播的时实新闻播报;二,你马上给各分局打电话询问有没有类似的报案。
给于是,她迅速地返回自己的卧室去查看。屋内窗帘还没有拉开,床上的被子也没有叠起来,东一堆西一堆乱七八糟地散落着,一切都还是昨晚的样子。
咪咪首先打开了保险柜。里面的现金、珠宝、证件等一样不少。她又去卫生间、衣帽间、大衣柜丶抽屉……
结果却发现:金大雄的一些衣物和个人用品等都已经不见了。最能说明问题的是家里边少了一个最大的旅行拉箱。
咪咪的心彻底地凉了。她终于明白:金大雄这是出走了。
至于咪咪当时那个心情,相信读者都会可想而知,就不用在这里来描述了。
总之吧,打这时起,她就没吃过饭,而烟吸的倒是加倍了,一天就吸两盒多。
晚上当着白天过,瞪着眼睛到天明。
不只是意外,只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金大雄为什么会这样绝绝地没任何征兆地离开她。
这可能是咪咪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夜晚。这一个晚上,她似乎经历了所有的爱与恨,情与仇的撞击。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她头不梳脸不洗,光着脚丫下床窝到沙发上就开始翻着手机电话簿,按里边记着的号码,一个挨一个地给所有认识或可能认识金大雄的人打电话,询问金大雄近期是否和他们联系或者见过面。
就这么折腾了几个小时。等在册所有联系人的电话都打完了,可还是没有得到一点关于金大雄的信息。
“董事长,要不…您是不是给金总的爱人凌老师打个电话问问?"
或许真是当事者迷?亦或是一夜未眠脑袋反应迟钝?咪咪竟然把凌姗这个重要的线索给忘了。
凌姗毕竟是金大雄的老婆呀,况且他们还有一个女儿。那金大雄出走,他总不至于连凌姗也不告诉一声吧?
还是老三的话提醒了咪咪。
“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她肯定能知道,没准还是他们商量好的呢!"
想到这,咪咪便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凌姗家的电话。
振铃没两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而接电话的人正是凌姗。
凌姗的声音有些嘶哑,沉弱无力。应该是为金大雄的出走上火所致。
咪咪这样想。
“喂,哪位?"凌姗问。
“是我,咪咪。"咪咪简洁地回道。
这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做任何挑战式的寒暄,更没有那种阴阳怪气的表达方式。而是直奔主题,开门见山:仿佛就肯定了金大雄就在家里,用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
“凌老师,请金大雄接电话。有急事,马上。"
可对方却没有反应。凌姗那边略一沉默,似乎也是在故意地反问咪咪道:
“你没搞错吧?你上我这找什么金总?他不是一直在你那么?怎么,把人给丢了?"
咪咪被凌姗的抢白弄得热血上涌。那忍不住的骄横脾气又上来了,便不耐烦地直接回怼说:
“凌老师,你可是个飘洋过海有文化的人呐。我印象中,你可是个为人做事光明磊落的人。所以我才几次和你交往,由于我敬重你,所以最后我都让了步。可是,你们现在竟然这么干,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不大仗义了吧?你是不是太小看我咪咪了?拿着仁慈当懦弱可欺?以为我就真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么?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呐。"
咪咪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便停住只等着凌姗的答复。
电话另一端的凌姗便呵呵一笑,接着冷冷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董事长,你先别这么拍桌子吓耗子的威胁谁。那我问你,北京八宝山公墓的哪个人是你杀的呀?…我还真得告诉你,我接你电话是情分,撂你电话是本份。你觉得咱们之间还有话可说,有交流沟通的必要么?至于金大雄,在法律上,在事实上,目前还是我的丈夫。这里是他惟一合法的家。那他回自己家的去与留,有必要告诉你么?对不起,无可奉告!"
凌姗说完,电话里便传来了挂断的声音,那急促的嘟嘟声越来越大。
咪咪吃了凌姗的闭门羹。她似乎忘记了对面的是一个她多次较量都难于战胜对手,那以柔克刚的劲头实在让她头疼。
怎么又没控制住自己?干嘛张嘴就居高临下地威胁人家?
咪咪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那些话。但人在人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很显然,这金大雄的下落她一定知道。
那怎么办?那只有孔子不当,老子不当,只能当孙子呗!再大的恩怨等找到金大雄以后再报复吧。
想到这,咪咪便又挂起凌姗的电话。
一开始,对方没接。
再打。
终于对方接电话了,里面传来凌姗愤怒的声音:
“姓张的,你有完没完?"
"别别,别,嫂子,大姐,你听我说,千万别撂电话。"
咪咪强忍怒气,低三下四地对凌姗解释道:
“凌老师,你别在意,我这人口无遮拦,可没别的意思。我是急啊,我找不到金总了。"
凌姗是个有修养的人,她懂得得理让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所以也就耐着性子回了话:
"你要这么说话,咱们还可以交流。董事长,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他一直在你那,又没回家,你问我要什么人呐?"
咪咪对凌姗的话很敏感,她又有点要耐不住性子了,嫂子不叫了,大姐也不称呼了:
"凌老师,我知道你肚子里墨水多。你就别和我绕了。我也告诉你,他人走了,用我刚买的一个大拉箱,装上了他的生活用品走了。我知道你是揣着明白装胡涂。你竟然说他走之前没回家去?没见过你?你这话鬼信么?"
凌姗听完咪咪的一番分析,不由得又呵呵一乐:
"那我倒要问问张董事长了,你说咱们到底是谁在装啊?他一年年一天天都吃住都在你那,你把他看得比看孙子都严,不许他回家,并且逼着他和我离婚,我也在那协议上签了字。那你说他现在人没影了,你反倒来找我要人?这说得过去么?你这不是混蛋逻辑么?"
"既然你主动打了电话,那我也正要找你要人哪。张董事长,你说吧,是不是你把他给怎么样了,为逃避法律的追究,才弄出这个找我要人的假象来掩盖事实?我可把话说到前面: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他法律上承认的妻子。我警告诉,如果你真的把他怎么样了,即便他死了,我也会出面去追究你的法律任责!"
凌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顺口说出这么一套话来,使得她们的谈话变成反客为主了。
你还真别说。就凌姗的这番理论,还真给咪咪整的没词了。
她支支唔唔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缓和了语气,重新叫起了大姐。
"好了好了,凌大姐。气话说说就算了。咱们不逗嘴了行不?你我交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这人就是没文化,刀子嘴豆腐心。不管怎么说,不都是为了一个金大雄么。你看我也是急呀。这你得理解。公司里忙,离不开他。这有好多的事都是他经手的,必须要他去处理。你说我这就找不到他了,这这……你别介意,哈。"
凌姗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算是表达对咪咪这番话的理解。
“凌老师,情况是这样啊:金总他从昨天早起就不见人影了,手机也不开。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家里呐他的那些个人用品也都拿走了,带走了一个拉箱,这不显然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么。我寻思呢,是不是您家那边有什么急事要他去处理。所以才来打扰问问您。”
听到咪咪的这番软话,凌姗觉得不认真地正面回复她的话,咪咪还得骚扰她。于是,才这样对她说道:
“张董事长,是这样的。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他真的就没再和我联系过,也没回来过。并且,我们家这边也没什么事找过他。至于你说的他出走的事,他没以任何方式告诉过我。我真的都不清楚。抱歉,我提供不了你所要的信息。"
“哦,是这样啊?那……"咪咪听完凌姗的话,呜啦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竟然没了去语。
是啊,从凌姗平和的语气中,她能判断出这些话是真实的。所以,她只能失望,不过,她还不甘心,想做最后的努力打探:
"凌……凌大姐,我相信你的话。你他说这人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好说嘛?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呀。再说这大男人,也应该有点担当和责任心吧?怎么竟能干出这么低级,小心眼儿的事呢……”
凌姗又呵呵一笑,接上话说道:
"很遗憾。张董事长。我想他既然选择了离开,那肯定就有他的理由。我说句你可能不愿意听的话吧:就你们这种关系,有这种既不伤和气,又不伤面子,又不伤线财的结局,对于你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非常好的了。"
"张董,知足而收吧,何必要弄到非常难堪收不了场的时候收场呐?其实,你张玉仙不是一个低智商的人。你应该明白,你们的当初,就应该想到有今天。正所谓: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说到这,凌姗忽然又问了一句:
“张董,你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走么?"
听到凌姗这问话,咪咪察觉到这话里有话。便立即追问道:
"您说,您说?"
凌姗又嘿嘿一乐:
“其实你应该知道呀。"
“您说,您说?"
“张董,那您是怎么对他,又怎么逼他的?你应该清楚吧?”
"我……我没有逼他呀?我不明白你的话。大姐,你叫他说,难道我对他还不好么?我可以冲天发誓,我就差把心扒出来给他吃了呀!"
凌姗又呵呵地笑了,一针见血地说:
"是由于你对他的疯狂的占有欲,最终的恶果导致了这种结局的发生:你不但是破坏了你在他心中原本的那个美好的形象,使他由崇拜丶感激,到把自己交付给你,可你对他却是死缠乱打,浓重的私欲使他没法承受越来越大的压力干和恐惧,最后有家难回,才不得不选择了出走这条路。"
"这,这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吧?我,我对他……?"
凌姗不愿意再听咪咪的废话,她打断她的话继续说:
"你使得一个本是充满欢乐、温馨的家庭解体了;你也同时毁了一个本该是本分正直的男人。同时,你不觉得你也毁了你自己么?"
咪咪终于受不了凌姗的训教了,她忍无可忍地大声地对着电话送话器吼了起来:
“姓凌的,你少他妈的在这装猫变狗地教训我。上有天地下有爹娘,往下数三辈还轮不到你!我也告诉你,我是不想把事搞大才来找你的。你替我转告金大雄,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回来,别当缩头乌龟,可以好聚好散;要么这么躲下去,你就看我能不能挖地三尺找到他。你就等着收尸吧!"
咪咪对着电话喊完,就“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