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扎戈斯内心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立刻转过头对上卡拉多格的目光,而对方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味,身子不由得坐直了起来,眼神也变得犀利无比。
“那些领主呢?他们的房间都被安排在主城之内吗?”
阿尔扎戈斯察觉到眼下大厅内除了站在四周执戈而立的侍卫和卡拉多格身边的四五名灶卫外,就只剩下了他和卡拉多格两人,立刻问起芬·登吉尔家族对各领主的安排来。
“主城内有足够多的房间,”卡拉多格顿了顿,手不自觉按上了刀柄“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阿尔扎戈斯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凝重,“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说罢,阿尔扎戈斯转过头,让两名负责警戒的手下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先别急,主城内有不少我的人,还有你手下的灶卫,兵力上面我们丝毫不虚,眼下应该先让你的那些灶卫围拢过来,外面那些领主带来的人已经喝的烂醉如泥,指望不上了,眼下他们别碍我们的事就是谢天谢地了。”
阿尔扎戈斯将腰间的佩剑拿出,紧紧的攥在自己手中,虽然他嘴上说着安慰卡拉多格的话,但是他不自觉舔嘴唇的动作暴露了他此刻也并不平静。
“他们动手了?”
卡拉多格问。
“不确定,等等,门格斯呢?他去哪了?”
卡拉多格闻言也反应了过来,门格斯是芬·格鲁芬多克家族新一代唯一的男丁,也是同时拥有格鲁芬多克家族和登吉尔家族血脉的天选继承人,他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该死的,我让那个莫卡尔家族的女孩将我儿子带下去休息了,快,你们两个,快去将门格斯带过来!”
卡拉多格顿时有些慌了神,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几名灶卫命令道,如果刚才他还以为今夜无事发生而神情自若的话,现在他就已经完全是火烧眉毛了。
然而站在卡拉多格身边的两个灶卫刚打算动身,大门口处就传来一阵激烈的喊杀声。
大厅内的侍卫们察觉到不妙,纷纷跑到卡拉多格周围持械而立,紧张的注视着大门。
阿尔扎戈斯也伸手拦住了想要离开去寻找门格斯的灶卫,双眼一动不动紧紧的盯着大门口。
“来不及了。”
门口的喊声越加混乱,慢慢的,就连刀剑入肉的声音都变得无比清晰,此刻站在大厅内的众人则是如坐针毡,内心紧张到了极点。
“赞美我们伟大的格拉尼斯至高王吧,赞美他建造这座圆塔时连个狗洞都没留,看来他很希望自己的后人直面刀剑的寒芒。”
阿尔扎戈斯唰抽出手中的阔刃短剑,一把将剑鞘丢置一边。
卡拉多格也默默的握住了自己的黄金刀柄,将那把寒光闪闪的斩山刀拔了出来。
大厅内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响动,全身肌肉死死绷起,他们的耳边只剩下了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门口的喊声逐渐微弱下来,而前后才不过经历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沉重厚实的橡木大门被人缓缓推开,只见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巴旦尼亚兵士眼神不善的拿着各式武器,直直盯着正站在大厅中央的至高王。
兵士们身边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你几乎可以在这些灶卫身上的罩袍上找到所有巴旦尼亚家族的徽章,而最多的,还是芬·格鲁芬多克家族的三叶草徽纹。
“贝特林,你疯了不成?”
卡拉多格单手持双手剑,目光冷冷的看向眼前那个已经将头盔摘下来的年轻人,芬·莫卡尔家族的布兰诺克,普林多尔的长子,赛格莱茵的长孙。
布兰诺克听见卡拉多格的话后只是笑了笑,接着便漫不经心的弯曲手臂,擦拭着手中剑刃上的鲜血。
“我亲爱的至高王啊,您可真是误会我了,我身边的这些可都是您忠实盟友登吉尔家族的兵士啊,是我们听闻您一直委以重任的贴身灶卫对您有不轨之心,我这才擅作主张,为您,斩草除害来了啊。”
“够了!”卡拉多格双眼似乎要冒出怒火,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我自认为继位以来,我待你们家族不薄,可没想到,却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在身边。”
“您这样误会我们,可真是令人寒心啊。”
“多说无益,我会亲自斩下你和你那该死老爹的脑袋,给他们装上最华丽的绿松石,作为我日后饮酒作乐的酒碗!”
说罢,卡拉多格将手中的双手剑正手拿起,一声喝令道
“给我杀光这些乱臣贼子!”
“拿下卡拉多格者,赏十万第纳尔,晋升贵族!给我杀!”
随着双方首领的命令,两方人很快混战到一起,卡拉多格一马当先,手中的双手大剑舞的虎虎生风,寒光所到之处,阻碍的兵士无不被一刀两断,厚重的刀刃染上了斑斑血迹,大开大合之势将卡拉多格每一个动作都赋予了无与伦比的力量之美,而以卡拉多格为圆心,方圆两米之内几乎没有人敢上前触这个霉头。
相比之下拿着阔刃短剑的阿尔扎戈斯就有点狼狈了,短剑确实是近战利器没错,但是大厅内的侍卫撑死了不过二十来人,很快阿尔扎戈斯就面临着多人的包围,而他自身又因为当时顾着装逼没穿戴盔甲,即便他再怎么小心翼翼的躲避着那些几乎是只能靠本能反应的利刃,身上也慢慢的多出来了数道口子。
“该死的!”阿尔扎戈斯暗骂一声,深知不能再这样挨打下去的他干脆一个借力翻滚,顺手拎起一个奄奄一息的地方兵士,一只手死死攥着他的裤腰带,用他的肉体来为自己抵挡攻击。
而布兰诺克一刀斩断一名朝自己冲过来的大厅卫士的肩膀,接着毫不留情的一脚将那名士兵踢倒在地,随后他看向场内的战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得不说,卡拉多格和阿尔扎戈斯的战斗力着实恐怖,片刻时间,倒在他们剑下的士兵就已经超过了双手之数,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但是布兰诺克看着那些不断倒地的登吉尔家族兵士,面上却毫无波澜。
再次将剑刃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布兰诺克缓缓的移步退到了混战区之外,继续冷眼旁观这眼前这血腥至极的一幕。
一剑将眼前兵士的大腿连根斩断后,卡拉多格这才喘着粗气直起了身子,此时场内只有他和阿尔扎戈斯,以及两三个浑身是伤的大厅卫士,除此以外已经没有其余活人了,而原本干净整洁的大厅地面上如今则满是残肢断臂和轻声呻吟的士兵。
啪啪啪。
一阵掌声自大门口方向响起,布兰诺克脸带笑意的看着卡拉多格和阿尔扎戈斯,而此刻,大门外的火光也逐渐旺盛,眼看就要蔓延到主楼来了。
“真是一出精彩的战斗,不得不说,真不愧是当年全巴旦尼亚最有含金量的格拉尼斯冠军勇士和亚军,这百来人可是那个傻小子反复挑选的最精干的勇士,没想到才这点功夫就全部身首异处了。”
“放下你的武器,亲吻我的靴子,不然,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卡拉多格对于对方的嘲讽也是毫不留情的还以颜色,然而布兰诺克却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站在原地哈哈大笑,甚至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所以,我亲爱的至高王这是想要我向你投降吗?不不不,我可不是莫卡尔家族的族长,这句话,您倒是应该跟我的父亲说才对。”
说罢,布兰诺克冲着卡拉多格身后扬扬下巴,示意对方看过去。
卡拉多格和阿尔扎戈斯齐齐回过脑袋,只见圆塔第三层的楼梯上,普林多尔正满脸笑意的俯瞰着两人,只是楼梯旁用来照明的火把发出的火光有些昏暗,普林多尔的脸也有一半隐藏在浓浓的黑暗之中。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普林多尔,不然,等到登吉尔家族的大部队和邓格拉尼斯的巡防队赶来,我可不会再给你开口的机会。”
听到卡拉多格的话,普林多尔挑了挑眉,眼神玩味的看着两人,随着他慢慢移动脚步走下楼来,他那低沉的嗓音也在大厅内回荡起来。
“解释?哦,对,或许我应该给你,给我们伟大的至高王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了,我还需要给你什么解释呢?”
随着普林多尔话音落下,门口又突然出现了一大批人,和上一批人同样穿着登吉尔家族的盔甲,但为首几人盔甲外的罩袍上纹的却是莫卡尔家族的徽章。
密密麻麻数百人挤满了大门口,而与此同时,数名士兵则手拿着几个大木桶,不由分说的朝着大厅四处泼洒着木桶内盛装的黑色液体。
卡拉多格心顿时沉了一半,事到如今他也明白了,对方这是蓄谋已久,自己今天这一趟已经算是栽了。
“你,打算做什么?”
普林多尔听见这话,脸上的笑意更甚,他抬着看向自己身处的这一处几乎和巴旦尼亚人历史一样悠久的塔楼,状似感慨道
“我要做什么,唉,这么好的东西,烧了可真是可惜,只不过,既然他属于登吉尔家族,那么,他就失去了继续存在的资格。”
“其他领主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阿尔扎戈斯则是关心另一个问题,这么大的动静,不仅那些领主没有丝毫反应,就连埃尔贡也到现在都没有露面。
普林多尔看向说话之人,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他口中赞叹连连,不断感慨道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哈哈哈哈哈,阿尔扎戈斯,我还以为你已经追随着那个老不死的步伐,倒在了帝国某个城镇的街角,变成一具发臭发烂的尸体了呢,哈哈哈哈哈!真是大地之母保佑,今天居然让我有机会,亲手干掉那个老不死的所有养子!”
说这句话时,普林多尔的面孔已经变得扭曲和狰狞,他满眼都是病态的的复仇快感和嗜血的狂热,而此时,他已经走下了楼梯,那些士兵们也将木桶里面的东西全部洒了个干净。
“哦,至于那些领主嘛……”
普林多尔从布兰诺克手中接过火把,一脸狞笑着说道
“如果他们能侥幸从火海里逃生的话,就老老实实匍匐在我脚下吧!不然,等瓦兰迪亚的大军开到,这里,就不再需要他们了!”
说罢,普林多尔一把将火把扔向大厅,那些黑色的液体一触到火星就极速迅猛的燃烧起来,火焰顿时将整个大厅都团团包围了起来。
卡拉多格被火焰逼得连连后退,而他此时也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他望向大厅内熊熊燃烧的火焰,转过头对着阿尔扎戈斯道
“走,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快……”
然而,没等卡拉多格话说完,从火焰外就射来数支利箭,卡拉多格躲闪不及,胸口和肩膀都插上了数枚箭矢。
阿尔扎戈斯大惊失色,连忙扶着一时失力的卡拉多格,检查起他的伤口来。
看见那些短小的箭矢,阿尔扎戈斯就清楚对方来自劲弩,箭矢入肉极深,有一支已经深深扎进了卡拉多格的骨头,稍稍牵动一下都是无法言说的疼痛。
卡拉多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熊熊燃烧的火焰升腾起的浓烟却连他最后几口氧气都要剥夺,卡拉多格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一把推开了阿尔扎戈斯道
“走,去二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那里下面就是主楼围墙外,那里是我曾经和阿尔迦娜幽会的地方,我记得下面还有一圈草甸,走,从那里,离开乌卡利翁高地,去金帐汗国,找我女儿和女婿,去找拔都!快去!”
阿尔扎戈斯眼见对方已经不打算和自己逃生,不由得也急了,他固执的拉住卡拉多格的手,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
“你想让老子当胆小鬼,你自己留下了逞英雄!?我告诉你,绝无可能!老子今天说什么也要拉着你一起!”
然而就当阿尔扎戈斯想要扶起卡拉多格时,对方却直接一把将他推开,接着又死死拎着他的衣领,一字一顿厉声道
“这种时候你别给老子再玩这些婆婆妈妈的把戏!我走不了了!你带着我只是带着累赘!滚啊!不要老子说第二遍!”
说罢卡拉多格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阿尔扎戈斯,阿尔扎戈斯见此嘴唇也不自觉颤抖起来,最终,阿尔扎戈斯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快速的转过身子,深吸一口气后,努力不让自己再回头看向卡拉多格,直直的奔向二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
而此时,第二轮箭矢也再次射了过来,卡拉多格身上一阵刺痛,他有些无力的瘫倒在大厅内,双眼直直望着天花板的吊灯。
邓格拉尼斯,他对这里很熟悉。
第一次来这里,他被先王埃里尔收作了养子,那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天。
烈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作响,卡拉多格似乎听见了火焰外莫卡尔家族的士兵朝着楼上追去,不过想来他们是追不到阿尔扎戈斯的,那条路他试过无数遍,每次埃里尔王的侍卫都没办法抓住自己。
第二次来这里,他被埃里尔王赏赐了一座城堡,,雷姆托伊尔堡,那是他人生中第一块封地,芬·格鲁芬多克家族的名号开始出现在巴旦尼亚的吟游诗人口中,那是他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天。
卡拉多格的意识渐渐模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触碰到蔓延过来的火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并没有感到有多疼痛。
对了,那是他第三次来这里,他获得了格拉尼斯冠军勇士的头衔,而那一天,埃里尔王也亲手将自己女儿交到了他的手上。
那天之后,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
那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周末形势与政策课,老师说下一周的课被运动会冲掉了,所以我们需要在两天内结课,包括平时作业和期末考核,我真的谢谢他。更新会补上,晚点还有两章四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