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尔还在那犹豫不决,站在她对面的信使脸上的焦急之色却越来越重,眼见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阿瓦尔却依旧迟迟没有做出决定,信使不由得开始催促道
“阿瓦尔小姐,这份战报上所记载的一切全部属实,我愿意以我的性命作为担保,俄洛斯大人和战舰上的水手们还在苦苦支撑,我们每耽误一秒,‘伟大的俄洛斯’号的处境就凶险一分,尊敬的小姐,我们不能再犹豫了!”
然而对此,阿瓦尔却只是摇了摇头
“我从十岁开始就接触到了海军,并且也曾带领萨兰德的舰队一次次的出海征战,虽然我不敢说我有多么深谙海战,但至少不算是一窍不通,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清楚这份战报上的消息有多么夸张,我们的任务很艰巨,陆战成败全部系于我们是否能够将阿塞莱海军堵死在加西拉港,我不得不慎重考虑,是应该相信俄洛斯大人这份战报上的浮夸战绩,还是应该相信内心的判断,做出最有利于我们的决定。”
信使急了,他言辞恳切的用几近哀求的语调对阿瓦尔说
“我尊敬的小姐,请您相信俄洛斯大人的能力,也相信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弄出什么虚假的战报,这是俄洛斯大人毕其一生的夙愿,请您相信俄洛斯大人,相信墨斯特里塔洛斯家族的海军一次。”
然而阿瓦尔脸上终究是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他重重的将手中的战报合上,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回绝道
“到此为止吧!这场行动从一开始,俄洛斯就在所有计划之外,他不顾命令贸然行动,不听指挥,不顾全大局,你知道他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吗?这些我都可以忍,可现在,你告诉我他居然反客为主,还想要指挥起我来?要知道,这场行动从头到尾,名单上就没有他俄洛斯的名字!好啊,跟我说我负不起这个责任?我倒要看看,真要是闹到了可汗那里,到底是谁背负全责!”
闻言,信使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色,他有些痛苦的低下脑袋,紧紧攥着的手也不自觉开始颤抖。
他想到了此刻或许正在浴血奋战等待援军的海军水手,也想到了临走前俄洛斯老爷面色肃穆的交代他的那一番话语。
信使突然猛地抬起头来,双目眼神也变得无比狠戾,他唰的一声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那把小刀来,而他这一番举动也顿时吓到了船长室内的阿瓦尔和萨兰德家族卫士,然而众人对此也十分意外,一众人目光齐齐的看着信使,卫士们甚至都忘记了拔剑。
然而信使在拔出短刀之后,脑子却陷入了一片空白,他的小臂轻轻的颤抖着,片刻恍惚后回过神来,他看着船长室内的局势,内心不由得浮现出了那经典三问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阿瓦尔此刻也回过神来,一想到刚才有约莫四五秒的时间自己的性命随时都有可能受到威胁,阿瓦尔就不禁流下一阵冷汗,连带着对那些卫士的反应也感到有些恼怒,她指向船长室内的两名萨兰德卫士,不由得怒声道
“该死的!你们还在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拿下他!”
这时卫士仿佛才如梦初醒,毕竟他们确实没想到,自己的盟友会在船长室内突然拔刀,刚打算上前制服住那名信使,信使却立刻将手中的匕首抵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卫士们剑拔到一半不由得又愣住了,他们有些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幕,互相看向对方顿时有些面面相觑。
“阿瓦尔小姐,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劝服您,但请您相信,无论是我方才跟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母,或者是俄洛斯大人给您送来的这份战报,皆是句句属实,毫无半句假话,成败在此一举,我愿意以我的性命担保,还望您,重新考虑考虑。”
听着信使眼含热泪的话,阿瓦尔也不由得一阵头大,她只感觉眼前这个家伙跟个疯子一样,但阿瓦尔并不会因此改变主意,毕竟刚刚性命才受到威胁,又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呢?
就在这时,船长室的门被人推开,信使的目光也下意识看向门口,就在这个当口,两旁的萨兰德家族卫士瞅准时间,迅速扑上前去将信使死死压在了地上,并且顺势夺下了他手中的小刀。
于是,俄布戎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稍稍愣了片刻,俄布戎又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甲板上的场景,又看向桅杆上飘扬的萨兰德家族旗帜,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地方之后,他这才又回到船长室,一边脱下手套,一边对阿瓦尔颔首致意。
“日安,阿瓦尔船长,嗯……或许我来的并不是时候,但,我还是希望有人可以和我解释一下……”
说着,俄布戎摊开手比划了几下,随后无奈的耸了耸肩。
片刻后,船长室内一切都重新恢复了正常,而阿瓦尔也坐下来和俄布戎一五一十的讲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听完事情的经过后,俄布戎向阿瓦尔要来了俄洛斯的那份战报,快速浏览一遍后,他也不禁摇了摇头。
“真是一份,浮夸的战报,跟写这战报的主人如出一辙。”
阿瓦尔见自己的想法被人赞同,也不由得附和了两句。
然而俄布戎却只是微笑着看了一眼阿瓦尔,并没有确切回应她附和的那两句话,随后他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信使,信使的状态似乎很不好,那是一种疯狂过后冷静下来的后怕和惶恐。
俄布戎注意到信使脖子上的那道血痕,应该是方才将小刀抵到自己脖子上时没注意控制力度留下的,俄布戎见此笑着调侃了一句
“倒是想不到,墨斯特里塔洛斯家族既然人人都是这样的,血气方刚之辈。”
阿瓦尔有些不满对方的注意力转移,但是他名义上虽然是联合舰队的指挥官,真正能完全控制的却只有萨兰德家族的舰船,墨斯特里塔洛斯家族和翁革洛斯家族的海军,实际上并不会过多听从她的命令。
信使还是愣愣的,听见俄布戎的话只是机械般的抬起头,眼神空洞做不出任何回应。
俄布戎见状也是轻笑一声,他重新看向那份战报,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后问道
“阿瓦尔小姐对此似乎不太相信?”
阿瓦尔皱了皱眉
“不然我还得相信这样一份完全不可能的战报吗?”
俄布戎轻笑一声
“这倒不是,的确,这份战报有太多不合常理之处,可是我却觉得为了俄洛斯的一个不好笑的玩笑,这位信使却宁愿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不是更不合常理吗?”
阿瓦尔闻言看向俄布戎,有些难以置信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相信那个毫无正形的俄洛斯和眼前这个疯子吗?要知道,就在刚刚,他居然在我的面前拔刀!”
俄布戎冲着阿瓦尔摆了摆手,连连宽慰道
“我很能明白您的心情,阿瓦尔小姐,这确实是一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只是站在我这个局外人的视角,这位信使的反应确实有些过激了,我不太相信俄洛斯有那样伟大的人格魅力,能让一个步入中年,一家子重担都在自己肩上的农户之子这样为他卖命,就为了一个无聊的玩笑和一个迟早会揭穿的谎言吗?我觉得这可能性很小。”
俄布戎说完,见阿瓦尔脸色有些缓和,却依旧有些无法彻底拉下脸的意思,于是便再接再厉说道
“而且说实话,这件事情不管如何,俄洛斯都是要担负一定的责任的,与其在这里猜测,倒不如直接去现场打他的脸,即使给他当场治罪也好,还是说去可汗那里告他一状也好,至少这场战争失败的原因全在他自己一个人身上,至于后续的事情,无论他是真的……好吧,或许在正常人看来,这确实不可能,那么就当他是胡言乱语,那么很大的概率,他并没有去找阿塞莱人,甚至他的行踪都没有暴露,即使到时候我们再徐徐图之,做下一步计划也不迟,不是吗?”
阿瓦尔闻言也觉得俄布戎说的有道理,她确实不相信俄洛斯能取得这样恐怖的战绩,如果他有这能力的话,珀拉斯海早就完全由帝国人说了算了不是吗?
那这样也好,就听俄布戎的意见,带着舰队去现场看看。
阿瓦尔脸色缓和了下来,但看向那名信使的目光却依旧不友善。
“您的见解见解十分中肯,并且很有价值,但是在这之前,这个人必须关押在我的手上,等到事情结束,我再治他的罪。”
俄布戎微微颔首
“理应如此。”
十来分钟后,在舰队旗舰‘葡萄藤号’的旗语指挥下,舰队开始有序列阵出发,虽然阿瓦尔确实不怎么相信俄洛斯的话,但是在俄布戎的劝解下,还是决定按照俄洛斯给出的作战计划,沿着那座细长的孤岛西侧航行,直朝海岛西南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