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航…哥哥？”
    苏北航顿了顿脚步，诧异地瞥向顾鲤。
    少女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包裹住她那小小的身躯，乌黑柔软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脸色苍白，但依旧遮掩不住她姣好的容貌。
    她的脸庞透着一丝病弱的憔悴，眼睛却亮晶晶的，犹如夜空里闪烁的繁星。
    她笑容明艳，眼睛里盛满了期盼。
    顾鲤，竟然还是和从前一样。
    他忽然想起，在她十岁生日宴时，她站在台上说的话——
    “北航哥哥，就算大雨让整个城市颠倒，我也会给你拥抱。”
    这句话出自苏打绿的小情歌。
    顾鲤从小就爱听歌唱歌，这句句歌词或许是她随便记住的，但他确实被当时才十岁的小女孩给治愈了。
    她也曾经成为过他的光啊。
    他也曾要想过这一辈子都守护她的啊。
    怎么相同的成长轨迹的二人会渐行渐远呢？
    或许是一开始他们就偏……
    “北航哥哥！”
    少女娇娇软软的喊声唤回了他的思绪，苏北航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应了声：“嗯。”
    顾鲤看见苏北航朝她走来，眉眼微弯。
    “北航哥哥。”她笑吟吟的喊道。
    苏北航在距离她五步之遥处站定，他垂眸望着面前的女孩，眼神复杂。
    这张脸……是他所熟悉的。
    “请c33号苏北航到第二检验室抽血。”
    机器冰冷无温的提示声将两人拉回现实。
    顾鲤含笑的脸逐渐消失。
    她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是特意来找自己的，他已经不再关心自己了。
    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顾鲤心底涌起浓烈的悲哀与羞耻感，就像是被挖了颗心，鲜血淋漓的疼，但她的理智告诉她必须强撑下去，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哭泣。
    满怀希望然后失望的感觉，却让顾鲤更加绝望了。
    看着苏北航的身影都觉得无比讽刺。
    她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平息着胸膛里翻腾的情绪。
    半晌，她睁开眼，脸上勉强挂起浅笑，“苏北航，我都这么嫌你烦了，你还要来找我啊？”
    言语的攻击一直是顾鲤惯用的利器，她总能在自己感到受到伤害的时候报以自己能想到最恶毒的话语来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忿。
    一旁的李薇儿都被顾鲤的这番话给惊到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内容。
    “顾鲤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不太会表达，她……”
    李薇儿急急忙忙地想解释，然而她还没把话说完，顾鲤突然抬手制止了她。
    “我就是这个意思！”
    顾鲤含着泪，扬声道：“苏北航，我讨厌死你了！”
    “完了……”
    李薇儿傻傻地喃喃自语，“她真的，我哭死……”
    苏北航的表现很平静，平静地像是在高山上经历了无数风霜雨雪的巍峨高石。
    他心里都是事，但他无法表达，想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长记性啊苏北航，没有下次了。
    “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苏北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剩下两米的距离终究再也没再往前踏足一步。
    他也没继续再说什么，因为沉默才是最大的蔑视，无声才是最好的攻击武器。
    苏北航没再多看顾鲤一眼，径直离开了。
    “混蛋！混蛋……”
    看着男人的背影，顾鲤眼里蓄积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她捂着嘴呜咽出声。
    她的心口仿佛被撕裂般疼痛难忍，眼前的景象恍惚变幻，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她也是这样坐在医院门口的椅子上朝苏北航发脾气，怪他不该给自己送太多的甜食导致她小小年纪就有一口烂牙。
    那时候的苏北航总是会温声细语地安慰她，甚至会拿出他珍藏许久的手办来逗弄她开心。
    但现在他不仅朝她第一次发火，他还不耐烦地直接走了。
    她不过就是说了几句气话而已，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没有耐心？
    “小鲤……”
    李薇儿试图上前帮助她擦掉眼泪，却被顾鲤推开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顾鲤哽咽道，“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她转身进入医院，李薇儿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后也离开了。
    ……
    苏北航出来后找了一个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这是他第一次抽烟，
    虽然他一直认为吸烟并非健康的举动，但此刻，他却不由自主地摸出了香烟。
    他掏出打火机，将香烟点燃。
    青白的烟雾升腾而起。
    他眯起眼睛，深邃的目光望着车水马龙的街景。
    顾鲤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
    他忽然笑了，嘲讽、轻蔑、自怜、愤怒。
    这么多年的付出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他真可笑。
    她永远都不懂，她曾经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她也根本不懂，他到底为了她付出了多少。
    他恨她吗？恨。
    他爱她吗？爱。
    不过这些都是曾经，现在爱恨都随着这几支烟烟消云散了。
    苏北航靠着墙壁，闭上眼仰首，任凭眼眶里泛滥的湿润顺着脸颊滑落。
    跟一个不在意你的人比狠心，你拿什么赢，拿你的一次次妥协，拿你不争气的眼泪？
    白痴啊，如果赌注只是你自己的话，赌上一万次输的只是你！
    苏北航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了。
    “只因你太美……”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想到这个铃声苏北航的心情就舒畅了些，那天南栀姐在游戏厅和小朋友对暗号失败后就去恶补了一下相关知识。
    这一补还真补出个真爱粉，激动之余还激情产出了一回。
    这铃声也是她的杰作。
    待看到是南栀姐的来电后，他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他立即划开接通键放到耳边。
    “喂。”
    盛南栀问：“咦～你声音不对劲，你现在在哪呢？”
    苏北航一愣，南栀姐你是神仙吗？仅凭一个字就能察觉出异常？
    “我现在在外面准备去医院体检呢！”
    苏北航下意识撒了谎。
    “还没体检完吗，都午饭时间了！怎么样，面试还顺利吧？”
    盛南栀在手机那端唠叨着，语速又快又连贯，苏北航不得不跟着她的节奏走。
    他笑着道：“挺顺利的，老板人也很好。”
    “那就好，本来姐准备带你去吃点大餐庆祝一下的，既然你不在，那我只好可怜叽叽地去吃食堂咯。”
    盛南栀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委屈，苏北航的嘴角微翘，露出一抹柔和的弧度。
    他甚至已经想象到电话的那一头南栀姐的表情了，一定可爱极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盛南栀的确是撅起了小嘴，看着自己手机上几道精心挑选的菜直流口水，“这几道菜，小苏苏也一定很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