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缓缓看向丞相,“爱卿你……”
辛倦与宣德帝暗自对视一眼,轻轻摇头,眼神中有冷静,有坚毅,还有一丝丝的担忧与忍耐的悲痛。
“罢了”皇帝扶额,“就按丞相说的办,你们即刻去准备,叶知山一家忠肝义胆,为国捐躯,叶将军曾是当朝老将,他的死朕深感痛心,追封叶知山为忠国公,其子叶行舟追封一品骁勇将军,其女叶清池追封一品巾帼将军。”
话音刚落,当即便有大臣反对。
“启禀皇上,我朝从未有过女子为将的先例,就算是先皇,也没有过追封女子为一品将军的先例。”
闻言,宣德帝微微皱眉,抬眸看向那名大臣,“哦?爱卿的意思是反对朕的旨意咯?”
“臣不敢,只是不要说我朝,就算是前朝,也没有女子为将。”
“那朕,便开了这先例!”
宣德帝站起身,一股真龙的威严瞬间迸发,他凝视着底下诸多大臣,一字一句道:“叶知山之女叶清池,只身一人引诱五万蒙军,最终与之同归于尽,在朕看来,她当得上这巾帼将军之称,试问在场的诸位爱卿,你们谁家的女儿能有叶清池这般忠烈的,朕也封她个将军当当。”
一语说完,底下被打脸的群臣一个个皆脸色臊得通红,沉默不语。
从古至今,那些身居高位之人,从不承认女子的地位与付出,他们自觉的闭上眼睛,轻易的便忽视了女子的才能。
他们眼光短浅,自以为站在高耸入云的山巅,轻蔑的俯瞰着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东西,丝毫不知自身的古板与迂腐。
他们就像是雕刻在墙上的古老祖训,随着岁月的推移,早已变的腐败不堪,虽然它留下的那些束缚会铭刻在世人心中,但总有一日会消散于世间。
宣德帝朝一旁的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立马会意,走上前尖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众大臣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他们都走了,宣德帝瘫坐在龙椅上深深叹了口气,身边的李公公上前,劝道:“皇上,您要保证龙体啊,郡主也是奴才看着长大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奴才也跟着着急,但皇上您……”说着跪了下去。
宣德帝摆了摆手,“行了,快起来吧,朕不会倒下的,至少现在不会。”
旋即,他站起身,目露凶光,“区区蒙国竟敢侵我国土,杀我将士,这件事早晚找他们清算,阿颜要是平安回来还好,要是……朕定踏破蒙国皇城,灭了他们。”
此时,李公公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宣德帝,是那样的血性和无畏。
忽然宣德帝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心头一滞,“坏了……”
……
下朝之后,几位与辛丞相相熟的官员纷纷过来安慰,“丞相节哀,郡主只是失踪,以郡主的聪慧,定能逢凶化吉。”
与之对立一派的官员则落井下石,“什么下落不明,明明就是尸骨无存,好好的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打理内宅,上什么战场啊,真是活该。”
“你们都活腻歪了?”
景战死死的盯着几人,这些年他的脾气收敛了不少,不少人是不是忘了,曾经的自己可是名震朝野的混。
说风凉话的几人见状,立马相互推搡着走了。
辛丞相旁边的官员纷纷为其打抱不平,辛丞相摆了摆手示意,“多谢各位同僚的好意,家里还有诸多事要忙,就先告辞了。”
其中一位大臣忍不住开口,“丞相,您身居高位,岂怕他们这些宵小。”
旁边的一位大臣赶忙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等辛丞相走后,刚刚被打断说话的大臣不解的问,“你拦我作甚?”
另一大臣没好气道:“你也不看看这是哪,想活命就闭嘴,跟丞相共事这么久,一点都没有长进。”说罢,便拂袖而去。
被训斥的大臣小声嘀咕道:“我就看不下去他们如此轻视丞相。”
前些日子,年迈的御史告老还乡,辛白珩被宣德帝任命为下一任御史,如此年轻的御史大人,在整个北燕都是从未有过的。
辛白珩回头,盯着刚刚嘲笑他们的几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后,方才抬脚追上前头的二人。
“父亲,阿颜出事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开了,我担心母亲她……”
闻言,辛倦立马变的有些担忧,脚步不自觉加快。
一旁的景战宽慰道:“暗影卫给我传来消息,此次班师回朝,阿煜没有回来,他留在边关继续找阿颜了。”
辛倦点点头,“如此也好,改日我派几个人过去,这样人多也好找些。”
“不用。”景战道,“你当暗影卫是摆设吗?要是他们找不到阿颜,也不用回来了。”
等出了宫门,景战上马离开了,辛白珩站在身后,扶着辛倦上了马车后,骑上辛府的马,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里,辛丞相卸下伪装,眼神中满是悲痛,几滴清泪划过脸庞,他连忙用袖子擦去,可任凭他怎么擦,这眼泪就像是擦不完一样,很快便浸湿的他的半边袖子。
“阿颜,千万不要出事啊。”
等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依旧是一个处变不惊的辛丞相。
刚一进府,辛倦便察觉到家里有些不对劲,当他刚要踏进前厅,便看到一向不怎么出门的母亲就坐在前厅的主位上,身旁一同坐着的,是正用帕子擦拭着眼泪的陈氏。
“母亲,夫人。”
听到声音,陈氏立马抬头望过去,见辛倦回来了,她哭上扑进了辛倦怀里。
“阿倦,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阿颜没有出事对不对?”
听到这话,跟在后头进来的辛白珩,当即鼻子一酸,忍不住背过身去。
“夫人。”辛倦紧紧的抱住陈氏,“是我不好,对不起。”
闻言,正在辛倦怀中痛哭的陈氏顿时停止了哭声,她抬头怔怔的看着辛倦,眼中满是浓浓的不信。
下一瞬,只听一声惊呼,陈氏随即晕倒在辛倦怀中。
“夫人!”
“母亲!”
辛白珩连忙上前,坐在位子上的老夫人看到后,也赶紧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快,快把夫人送回去,将府医叫来!”老夫人连忙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