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景煜站在门前,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人,他眼角含泪,面上虽喜怒不形于色,但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阿颜。”
景煜轻轻唤了一声,脚步不受控制朝床前走去,说是床,不过是用木头做成的矮榻,在景煜高大的身影面前,辛颜和矮榻都显得过于娇小了些。
他站在床前轻轻蹲下,在看清辛颜身上缠着的大大小小的纱布时,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一向什么疼痛都能忍受的景煜,在这一刻,却哭的像个孩子。
听着房内若有似无的哭声,院外的景泗和景十一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们都知道,景煜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爷爷,这个大哥哥是特意来寻姐姐的吗?”
“应该……是吧。”白老头拉着燕子走到一边,“丫头,陪爷爷整理下药草,让他二人独自待会吧。”
“嗯。”燕子回头看了眼屋内,临走时贴心的关上了门。
屋内,看着满身伤的辛颜,景煜颤抖着手碰也不敢碰,“阿颜,我终于……找到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是……要是我再强一些,你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景煜抚摸着辛颜苍白的脸,眼中满是心疼与悲痛,他一遍又一遍的柔声唤着辛颜的名字,可辛颜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应。
不知过去了多久,头顶上的日头落了大半,房门打开,走出来的依旧是那个冷静而又清冷的少年将军。
“景泗,几时了?”
听到景煜喊自己的名字,景泗连忙站起身,待看到景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顿时愣住了。
“我问你什么时辰了?”景煜紧接着又问了一遍。
“啊?哦,主子,现在已经是申时了。”
“去弄些吃食来。”
“是,主子,我这就去。”
景泗刚抬脚要走,却被燕子给叫住了,“大哥哥,不用了,我和白爷爷已经做好饭了,你过来单独盛一些吧。”
“好,多谢。”景泗朝燕子道谢,跟着燕子去了一旁的灶台。
白老头笑着看向景煜,道:“年轻人,你这样老把情绪埋于心底可不好,时间一长,你会郁结于心的。”
“无妨。”
见景煜依旧嘴硬,白老头也不再多过问,留下一句话后,便去吃饭了。
“你要是有空,便来找我给你扎一针,虽然我的毒术比医术要厉害些,但在这个世间,我还没遇到过医术比我更厉害的。”
“阿颜她……到底怎么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话,白老头微微挑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他转过身,低垂着眼,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燕子和她爷爷将他们二人捡回来的时候,那姑娘就只剩一口气了,若不是我用医术吊着她一口气,如今早就黄土两抔了。”
“大哥哥,你别听白爷爷的话,他是故意吓你的。”
“好你个燕子,白爷爷的台你也敢拆?”
燕子朝白老头做了个鬼脸,继续道:“上次我和爷爷去离县就是为了去给姐姐抓血箭草的,幸得恩人相助,姐姐用上药后,比之前好了不少,我做了些米粥,大哥哥,待会你给姐姐喂下吧。”
听了燕子的话,景煜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那日的一丝举手之劳,竟救了辛颜一命,饶是见惯了生死的景煜,此时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都是天意。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嘛,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白老头道。
景煜点点头,“多谢。”
“欸,不用谢,到时候把诊金和草药的银子一起结了就是,那我们就互不相欠了。”说完,话锋一转,白老头盯着景煜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或者,你给我试药,看你身体如此强健,试药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爷爷,不许你打大哥哥的主意,他不仅是我的恩人,还是姐姐的人,你不能动。”
瞧着燕子气鼓鼓的小脸,白老头气极反笑,“怎么,他不来试药,难道你想试?”
“我……”燕子犹豫片刻后,坚定道,“我试就我试。”
白老头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看向燕子的眼神既震惊又无奈,良久后,白老头像是泄了气的气囊,无力道:“算了,到时候你付二十金便是。”
“可以。”景煜淡淡道。
听到景煜毫不在乎的语气,白老头暗道一声:早知道多要些了,看这小子也不像差银子的样子,真是亏大了。
“白爷爷,你这也要的太多了吧?”
“多么?想当初我名冠北燕的时候,那诊金可比这多了去了。”
“可他们救了整个村子的人,你就不能少要一些吗?”
“那又怎么了,救的又不是我。”
景煜无心看燕子和白老头的喧闹,而是转头回到了辛颜的屋子。
他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的整理着辛颜耳边的碎发,眼神温柔缱绻,“阿颜,你何时能醒过来啊,家里人都等着你回去,我……也是。”
稍坐了一会儿,燕子便敲门走了进去,将一碗温热的粥放到了床头边上,与之一起的,还有两张饼和一小碟青菜。
“大哥哥,你也吃一点吧,自从来了,你便也没吃过东西。”
景煜拿过那碗粥,朝燕子道谢,“多谢,听他们说,当初是你将阿颜和十一救回来的?”
燕子点点头,“白爷爷告诉我说,北荆关正在打仗,让我们等大战结束了,去战场上拾些不要的兵器,回来换银子用,在那个时候,正巧遇到了姐姐和大哥哥,所以我和爷爷就把他们都带回来,交给了白爷爷医治。”
“有劳。”景煜道。
“那大哥哥你先喂姐姐吃饭,我先出去了,有事你喊我就好。”
景煜点点头,他低头舀了一小勺米粥,动作轻柔的喂着辛颜喝下。
每一勺辛颜只能喝下去一点,其余皆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即便如此,景煜并没有感到麻烦,反而极有耐心,他手中捻着帕子,一有米汤流出,他便放下手中的碗,认真细致的给辛颜擦脸。
反观院外,却是另一种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