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四天的长途跋涉,姬北棠等一众赈灾队伍终于到了凉州。
只是,众人还未进入凉州城,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凉州城门紧紧关闭着,城墙下,尸体堆积成山,如小山般高耸,就那么随意的堆放在那里,无人问津,随着天气渐渐回暖,这些尸体也慢慢的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大量流民聚集在城门口,任凭他们如何拍打城门,如何哭声凄惨,城楼上的士兵始终一动不动,如一个个冰冷的雕像,对城外的惨状视若无睹。
“让我们进去,求求你们了,我的孩子快死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跪在地上,无助的哭喊着。
“快开门!”
“快开门!”
……
饶是作为宣抚使的童大人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大为震惊,比雹灾还要严重的天灾他也见过,却也从未见到过这种情形,凉州太守竟视人命如儿戏,完全不管城外百姓的死活。
随着队伍慢慢靠近,城楼上的守卫这才发现,连忙上前喊话,“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话音刚落,那些原本在拼命拍打着城门、渴望进城谋求生路的流民,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扭过头去。
他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身后满载粮食的队伍,眼中流露出对生存的渴望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然而,当这些流民注意到队伍周围中有众多全副武装的守卫时,他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绝望,他们明白,想要从这些守卫严密的粮车上分一杯羹是不可能了,于是,他们只得悻悻地收回视线,不敢多看一眼,却又忍不住低着头偷偷打量着这支诱人的赈灾队伍。
姬北棠面容冷峻的扫了面前的流民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同样的,姬北棠面上闪过一抹不忍,毕竟这些流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
随即他抬眸望向城楼,沉声道:“吾乃当今太子,奉命前来赈灾!”
“什……什么?太……太子?”那名守城士兵满脸惊愕,说话都变的有些不利索,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男子身份竟如此尊贵。
于是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转身朝身后同伴喊道:“快,快去禀告石太守,就说太子殿下亲自带赈灾队伍来了!”
随后,守城士兵连忙转过头,对着城楼下的矜贵男子恭敬开口,“请太子殿下恕罪,小的这就打开城门,恭迎太子殿下!”
“不必。”姬北棠冷冷回绝,“本宫就在这等着,你们的太守什么时候来,本宫什么时候进去。”
说完,姬北棠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朝着身后之人吩咐了一句,“童大人,麻烦你先去安抚这些流民,在城门口支起几座粥棚,先让他们填饱肚子再说。”
“是,老臣这就去。”
童大人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让人去支粥棚,而他则去安抚流民。
就在童大人还在苦口婆心的安抚流民时,此时凉州太守石贺山姗姗来迟。
石贺山脸上围了一圈白色的布,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了起来,只留下额头和一双精明的眼睛,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也是如此打扮。
众人见状皆是一脸疑惑,莫非这是凉州的传统?
“臣,凉州太守石贺山迎驾来迟,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石大人。”姬北棠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的笑,仿佛寒夜中的冰霜,透着丝丝凉意。
“太……太子殿下。”石贺山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强装镇定道,“还请殿下移步城内,免得……免得让城外的污秽污了殿下的眼睛。”
“污秽?”姬北棠冷声反问道,“本宫在城外只看到了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百姓,不知石大人所说的污秽可是他们?”
饶是这些流民再无知,此刻也清楚的明白,他们一向衷心拥护的太守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并视他们如污秽,将他们拦在城外,不得靠近城内半步。
“狗官!”只见一流民愤怒的举起地上的石头,朝着石贺山狠狠地砸去。
“住手,太子面前不得放肆!”
景煜拦在姬北棠面前,任由那块石头砸向石贺山的后背,原因无他,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他也想狠狠地揍石贺山一顿。
而那流民则被凉州的守卫扣下,迫使他跪在众人面前,头被狠狠地摁在地上。
“我不服!放开我,你这个狗官,我要打死你!”那流民奋力挣脱着,可奈何力气根本不能与吃饱喝足的守卫相比,只能痛苦的呜咽着。
而被砸中后背的石贺山,尽管他心里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但碍于姬北棠及众多人在场,也不好发作,只能咽下这口恶气,让守卫先把人押起来,等回去后再杀了他也不迟。
“石大人,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为何不让这些百姓入城,你难道没看到城外那堆积成山的百姓的尸体吗?”
姬北棠当众发难,令石贺山在诸多守卫和流民面前颜面尽失,他愤恨的紧抿着唇,低着头一言不发。
其实,在他眼里,区区一个太子,他还真没有当回事,毕竟,他背后的靠山可是当今太后,而太后拥护的可是除了太子外,党羽众多的三皇子,若非姬北棠被立为太子,那三皇子则是在朝堂上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
不过,事到如今,太子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毕竟,他背后的靠山虽是太后,但天高皇帝远,他若出个什么事,太后一时半会也顾及不到,如今要做的,只有忍耐。
只见石贺山敛下眼中的愤怒,在抬起头时,也早已换上了另一副面孔,石贺山有些为难的开口,“殿下,非臣不让这些百姓进城,只是他们当中染上了瘟疫,臣实在是没有办法,若是将他们放进城去,那城中的百姓岂不是也要遭殃?”
“什么?瘟疫?”
听到“瘟疫”一词,处在流民中的童大人顿时吓的脸色苍白,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逃也似的回到了队伍中。
“瘟疫……”姬北棠拧眉看着石贺山,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而一旁的景煜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待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什么,片刻后,他淡淡一笑,看向石贺山,“石大人有所不知,殿下此行正好带了一名神医,不如让他来为这些百姓诊治。”
“白湖。”
随着姬北棠喊了一声,不多时,从队伍末尾走出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那老人手上提着一个竹篓,正脚步蹒跚的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