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夜风凛然,百姓以天为被,以地为铺,自是睡的不甚安稳,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是以,太守府的大门刚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沿街的百姓皆齐齐抬头望过去。
只见,从大门内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两个侍从抬着一张桌子跟在身后,就在众百姓不明所以时,那道身影忽而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震动整条街。
“来啊,将桌子都给我并排搬到大街上去,将府上的好酒好菜都摆上,今日本宫要宴请凉州城的百姓。”
话音刚落,身后的侍从一个接一个的将桌子搬到大街上,府内的婢女则是将今夜宴席上的菜肴流水般的送出了府。
姬北棠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对着一脸茫然的百姓开口,“诸位,还不速速奔走相告?今夜,你们的石太守要在此处大摆宴席,宴请凉州城的百姓,诸位更待何时啊?”
闻言,百姓皆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真的走上前。
“这……这真是给我们的?”一百姓大着胆子上前问道。
“当然。”姬北棠二话没说,走到桌前,从盘子里撕下一块烧鸡腿,一把塞进了那人张大的嘴巴里。
“好吃吗?”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便不管不顾的大口吃起来,惹得身后的百姓不住的吞咽。
“好吃,好吃。”
凉州城的百姓都记不清荤腥是什么滋味了,这下闻到桌上那散发着香气的美味佳肴,皆忍不住双眼通红,即使那饭菜里被人下了毒,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不过,石贺山还真想过在宴会的饭菜里下毒,但在姬北棠提出与民同乐时,便让人将加了料的饭菜撤了下去,毕竟在他的计划里,只要在太守府将太子悄无声息的解决掉,明日一早再让人扮成太子的模样出城,半道上做成马匪截杀,那么太子的死就与他无任何干系。
可如今却行不通了,若百姓吃了太守府的饭菜而中毒身亡,那么石贺山势必会被当场拿下,刺杀太子的事不但会落空,而且自己还会背上千古骂名,被押往京都受审。
百姓一拥而上,将桌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家别挤,慢慢吃,吃完还有。”说着,姬北棠朝侍从吩咐道,“你们几个,找几个铜锣,沿街敲打,就说太守府门前摆宴,让其余百姓速奔走相告。”
就在侍从走后不久,数不清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时间将太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边姬北棠忙着给百姓递饭菜,而站在门口的石贺山却脸黑的像锅底。
此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站到石贺山身后,赫然是今日上门来找石贺山的粮仓守卫。
“大人。”
石贺山微微转头,不动声色的问,“如何?”
守卫头子脸色略变,沉声道:“今晚的两道脚印与闯入粮仓的那两个匪徒留下的脚印分毫不差,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
石贺山脸上划过一抹震惊,今晚走花园那条小路的唯有姬北棠和景煜两人,也就是说,白日里单闯粮仓的匪徒也是他二人。
原本在花园小路上洒白石粉只是为了消除石贺山心中的疑虑,没想到却是投石问路,竟真让他找到了那两双脚印的主人。
看着门前这场闹剧及站在百姓中央笑的有些傻气的姬北棠,石贺山的眼中仿佛淬了毒一般,阴狠又毒辣。
“这太子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老实啊,不过没关系,今晚过后,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说着,石贺山转身回了府中,低声对身旁的守卫头子道:“通知慕容荣源,改变计策,让他先去城外等候。”
“是。”守卫头子应声而去。
渐渐,太守府外的热闹渐渐散去,酒足饭饱的百姓朝姬北棠一一道谢后,皆互相搀扶着走了。
忙活了一晚上的姬北棠有些腰酸背痛,回到紫胭院后径直回了房间,没过一会儿,屋内便响起了震天动地的鼾声。
“吱——”
一道轻微的声响,后窗被人从外头撬开一道缝隙,紧接着一只手伸了进来,将整个后窗掀开,一道黑色的身影飞快的掠了进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稳住身形。
那身影站起身,掏出后腰上的匕首,二话不说便朝不足一尺远的软塌上扎去。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以往令他最厌恶的血并没有流出,他有些诧异的歪了歪头,打开被子一看,里面躺着的根本不是太子,而是一个金丝软枕。
正当他感到疑惑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温润的嗓音。
“你就是阿平?”
可没等阿平回过头看清那人的相貌,便被人一记手刀劈晕过去。
就在阿平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另一道清冷的声音。
“啰嗦。”
“每次下手都这么快,我原本还想着跟他说会话的。”姬北棠嗔怪道。
“你再啰嗦,小心小命不保。”
闻言,姬北棠赞同的点点头,“他身手不错,待会儿得绑的结实点,你那边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只等老乌龟探头了。”
景煜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声音有些沙哑,“刚来的路上遇到了个熟人,想必是老乌龟派他去给云齐人报信的。”
“人呢?”
“打晕带回来了,影卫那边正审着,云齐那边我已经让人围了,今晚他们出不去。”说着,景煜又喝了一杯。
姬北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关切道:“你先休息。”
闻言,景煜眼角眉梢荡开一丝笑意,旋即摇了摇头,“不用,习惯了。”
看着景煜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姬北棠面上闪过一抹忧色,“还是休息下吧,待会可是一场恶战。”
见姬北棠如此坚持,景煜只好妥协,“好好好,臣遵旨。”
“少贫嘴,小心我告诉阿颜。”
“太子殿下何时也这般阴险了?”
景煜虽然嘴上没闲着,但还是靠在了一旁的软榻上,乖乖的闭上了眼。
见状,姬北棠了然的笑了笑,调侃道:“也就只有搬出阿颜,你才会这么听话。”
听了姬北棠的话,景煜还如同之前那般闭着眼,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