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汉子对视了一眼,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那领头的也是好笑,看着她院里的东西道:“放心吧,就你这点东西,只要不是金银珠宝,我们还看不上眼,运的都是什么?”
周果见此,提着的另一半心也放下了,不枉她装傻卖萌,起身道:“你们等着,我请你们吃点东西。”
走过去挑了十几朵松蕈过来,还没把东西放下,几人看着她手里的菌就变了脸色,欢喜道:“哎哟,不得了,这不是松蕈吗?”
周果一愣,没想到他们认识,当下道:“是啊,这是我们从山上捡来的,要带进府城去卖的东西。”
几人一听,更是惊讶,“你,你那几辆车上都是这东西啊?”
周果点头,“是啊,这些都是我们村里人一起山上捡的,是我们全村的东西,我们明日带进去卖了,还得把钱给村里人带回去。”
几人看了看这一庙的少年,又看了看虎子周成几个大的,只以为这都是村里人,不由道:“怎么你们村出来做买卖的全是小娃……”
话还没落,就想起周果一开始的话,家里壮男都被拉去从军了,大人自然是没有了,这大概就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一批男娃了。
一时都没说话。
周果也没继续说,拿出竹刀开始刮泥,切片,串上树枝,拿过他们地上的小油瓶,刷油,上火烤。
几人见她那么自来熟,也不以为意,陶醉似的闻着这味道,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知道松蕈,真香啊,就这样烤着吃也香!”
对面一个国字脸,满脸络腮胡子,看不出年纪的汉子道:“诶,丫头,我们这么多人,才这么几朵,你就不能多给我们拿些,你有那么几大车呢?”
那领头的轻声阻止道:“这些都是人家辛辛苦苦上山捡回来留着卖钱的,你要吃得花钱买,哪里有白吃的道理!”
圆脸汉子很喜欢周果姐弟俩,附和道:“就是,想吃得给钱,你就是去街上吃碗面还得给钱呢,你不能仗着你年纪大,就欺负孩子,真成山匪了?”
国字脸的汉子左右看看,“我也没说不给钱呐!”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往周果跟前一递,“来,拿着,这些钱够买几斤?”
周果一愣,看着那银子,好像是五两,出手那么豪气,肯定看不上他们这三瓜两枣的。
她笑着摆手道:“大伯们,不用了,天下这么大,大家有幸能聚到这破庙,相识一场,就是缘分,松蕈虽然美味难得,但说到底,也就是山货而已,今晚这菌我请你们吃了。”
虎子很有眼色,直接从车上搬了一筐下来。
几人被她这一番话说的一愣一愣的,看着这一筐菌摆在眼前,有不争气的竟然咽了咽口水,周果余光一扫,不是别人,就是那像她爹的圆脸汉子,难怪肚子大,脸又圆,原来是吃出来的。
一人哈哈笑道:“没想到这一番话竟然是从一个小丫头嘴里出来的,不得了不得了。”
众人都笑。
领头的微笑点头,“竟然是小丫头的一番美意,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一行人一边烤火,一边烤吃的,干粮,肉干,松蕈片,香味在从庙里一阵阵往外飘去。
后院的几个花子,忍不住这香味,想着周果一行人都是孩子,心软,上来要点吃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结果就见到几个汉子一边喝酒,一边烤东西,冒出来的头忙又缩了回去。
做花子久了,每天能见到各种各样的人,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惹,他们只一眼就知道了,当下乖乖的缩了回去。
那国字脸汉子瞧见,眉头一皱,就要出声。
周果忙道:“没事没事。”
将几人的来历一说,众人这才放下心。
她烤了几朵后,手里的事就被一旁的圆脸汉子,跟另一人接了过去,手里还被他塞了几根肉条,周粟手里也被塞了几根,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周果也吃了一根,暗暗点头,味道好的很,比他们家自己做的还好吃,看来她想靠卖肉干发财的梦是实现不了了。
领头的见她吃一口看一下吃一口看一下,笑问道:“丫头家是哪的,怎么跑到这来做买卖了?”
周果道:“云州的。”
“哦?”几人一惊,“云州的怎么跑成定来了,云州不能卖吗?”
周果叹气,将城门外有人抢货的事说了,“村里人原本想自己去云州卖的,但被抢怕了,生怕货没了,到时候人也没了。”
几人眉头一皱,“云州外面这么乱了?官府不管么?”
周果哪知道呢,她在官府又没有认识的人,笑道:“我们家老爷子已经带着一队人去了,有他老人家在,肯定没问题。”
几人一愣,“老爷子?你们家老爷子不是没了吗?”
周果只得将他们原本是难民的身份说了,一边说一边叹气,她也不是没有警惕性,但看着这人和蔼的面容,心里话就不由的往外冒,再说,也不是什么秘密,说了就说了。
几人听她这么一说,不由都听住了,就连虎子一行人都竖起了耳朵,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是难民,这可真是,同是难民不同命啊!
完了周果也把问题抛了回去,问他们是哪里人,是干什么的。
几个汉子都看向那领头的,套了小丫头那么多话,连家里几口人都套出来了,总不能一个都不答吧,捡着几个无关紧要的也回答了一些。
说他们家里是大地主,这次来,是来成定新看铺子的。
周果没信,但依旧点了头,瞧这模样,哪里是地主的样子,说不定是什么微服出访的大官呢。
瞧他们后面问的是什么问题,都是他们这些难民的安置问题,分了几亩地啊,今年的税收啊,觉得云州怎么样啊,对他们这些小摊贩,做买卖的好不好啊,收不收杂税啊,都是些民生问题。
这要是能把云州外面的乱象治一治也是好的。
一筐菌吃没了,夜色也深了。
周成一行人早就睡了过去。
周粟躺在她腿上睡得四仰八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