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四周,这铺子被两口子打整的干干净净的,是个勤快人,笑问:“今年生意怎么样?”
两人有些紧张。
男人谨慎的回道:“挺……还……还成,说好也算不上好,勉强糊口罢了,比不得东家您。”
周果回头,见他两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就是不解,想了一会没想明白,怕是她在这儿不自在,点头道:“说不定后面买卖就会越来越好做了,那行,你们自己忙吧,我们还得去下一处,就不打扰你们了。”
“啊?”两人似是没想到他们说走就要走,忙挽留道:“要,要不再坐一会吧?”
周果摆手,“不用了,你们忙吧。”
走在路上她还在纳闷呢,对着周粟道:“你说我们又不是洪水猛兽,怕我们干什么呢?就问一问他们,又不是要把铺子收回来……”
说到这里一顿,道:“肯定是怕我给他们涨租,我就问一句,哪里就会给他们涨租了?”
周粟看着街边那白面饼子夹着肉的吃食就走不动道,对着周果道:“姐,你看,馒头夹肉,你爱吃的。”
周果一看这不是肉夹馍吗,笑道:“你又饿了?等会,等我们把租收起了,来街边慢慢寻摸慢慢吃。”
大铺子已经变成粮铺了。
“李记粮铺。”
周粟高兴的道:“倒跟娘是本家了。”
周果笑着点头。
李记背后的东家自然不在,掌柜的在。
周果也没厚此薄彼,也拎了两包点心递过去。
掌柜笑呵呵的收下,道谢,将早就准备好的租子给了她,完了给她拿了一布袋花生,“拿去吃,味道好着呢。”
周果也笑眯眯的受了,这大铺子的买卖是最好的,她来这会,店里的客人就没断过,看来,卖粮食还是很有可图的。
铺子收完了两人又去了宅子,租他们家的是一秀才家,秀才好像都三十多岁了,这次上府城租屋子,也是想好好的准备下一次乡试。
周果叩开门,开门的是一个面容略显沧桑的中年妇人,见着她来,脸上立马扬起笑,“东家来了,进来坐坐?”
两人进去,见这不大的院子被打理的干干净净的,让人瞧着心情都好多了。
院子里好几个孩子,大的小的,男的女的,这家人也是人丁兴旺。
井边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子在洗衣裳被褥,一瞧,倒像是秀才家的儿媳妇,十六七岁的样子。
三十多岁,都有儿媳妇了,瞧着马上就要有孙子了,真年轻啊。
转头一想,许氏的年纪也没有多大,等今年孝期一过,明年就可以给周谷跟周杏说亲了。
两人的年纪也大了。
尤其是周谷,在耽搁下去就二十岁了。
乡下这么大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这都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要是往年还真不好说亲。
但现在家里不一样了,估计等明年开春,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这么多人,周果也不好多待,将手里拎着的三包点心递过去,这家人多,自然多买了一包,笑道:“这点心是特意给你们带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尝个鲜。”
妇人伸手接过道:“哎哟,那怎么好意思,你看你还特意给我们带点心,那个, 你们坐一会吧,我让人给你们倒杯茶。”
周果跟周粟依言坐下,不一会儿,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端着茶壶杯子上来,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周果笑着道谢,端起来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将嘴里的茶沫子咽了下去。
妇人大大方方第的道:“见谅,家里买不起什么好茶,东家就将就喝吧,也算是解渴了。”
周果笑道:“怎么会,这茶已经很好了,早些年我们家只能喝白开水。”
周粟确是有些渴了,连喝了好几口。
那小娘子看见抿着嘴笑。
妇人笑的更真诚了。告了个罪,转身进屋,不大会就拿着一个钱袋子从屋里出来了,递给周果,笑道:“早知道少东家这两天来,早早就备下了。”
周果接过,见到她那双布满老茧皲裂的手,说这双手是六十岁妇人的手都有人相信,这哪是三十来岁妇人的手呢。
孩子们的衣裳洗的发白,虽然旧,但干净整洁。
得益于院子里的这口井,她这里的租钱也不便宜,一个月一贯,一年也十二贯了。
光是这租子就是一大开支。
旁边一个约摸一两岁的娃娃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盯着桌子上冒着香气的糕点流口水。
她向这小娃娃招了招手,伸手从钱袋子里掏了一大把钱出来。
周粟眼力见十足,将小孩的衣摆拉起来,让小孩子自己抓着。
周果就将这把钱放在他的衣兜里,一连抓了两把,估摸着有百多文了。
妇人道:“东家这是干什么?”
周果笑道:“没什么,就是上门仓促,也没给孩子准备什么礼品,这钱就当是给他们过年的压岁钱吧,不多,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妇人感慨,“那就多谢东家了,你心肠真跟你们人一样,都是极好的,长得也好,心肠更好。”
两人辞别了秀才家,走在大街上,一时都没说话。
周果想着他们这样的日子,怕是得往前数一年了,在去年之前还没开始卖松蕈的时候,家里那个时候虽然有些存款,但更不敢乱花,毕竟平日里就没什么来钱的法子,这一用了,怕是就挣不回来了。
家里的肉全靠老爷子从山里打回来,菜全是自家菜园里种的,平日里买的最多的就是廉价的糕点,布料更是,还是安家那年买的那些布料,后来就是各个掌柜的送的了。
除了书其他的都舍不得买。
也就是卖了松蕈后,家里的钱眼瞅着多了,他们才敢花钱。
贵重的布料,首饰,各种吃的喝的,现在家里的点心每天不断,瓜子花生干果什么时候都有的吃。
甚至海参鲍鱼也因为沾了掌柜们的光跟着吃了不老少,明明家里也是这一年多的光景才起来的,怎么现在看到秀才家这日子竟然心生恻隐之心呢,仔细想想他们可能还不如人家呢。
人家还能住一年十二贯的院子,真舍得花钱,许家里不缺钱呢?
顿时觉得这钱给的不应该,不会让人以为她看不起他们吧?
摇了摇头,给了就给了,还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