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摇头,“姑姑,大哥,老大夫医术很好,被敌人削破了脑袋他都能救得回来,小叔那么重的伤他都救回来了,我想跟着他学。”
周果拿着一块桂花糕吃的香,道:“说的对,镇上的大夫哪能跟老大夫比,我们要学也得跟着最好的学,不然学起来有什么用,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这机会多难得啊,要不是因为小叔,我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认识医术这么好的老大夫,他既然愿意学,就让他去,他一个男娃,都那么大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就算实在不行,回来也可以啊。
大家都不说话了。
周果现在在家里虽说做不到一言堂,但说的话分量已经很重了,主要是她每次做的决定虽然看似不成,但最终都是正确的,等到这两年家里情况越来越好,对于她每次再做出的决定,众人有时候连质疑的话都不会说了。
李氏皱眉想了想,最后终是道:“要去也成,反正你小叔也在军中呢,也能有个照应,诶,要不,这事跟你小叔商量一下?”
周果觉得也不是不行,点头道:“行啊,不过我觉得他一定会同意的。”
周大仓皱着眉头听他们把话说完,然后目光移向一旁的李望,他两年没回来,这孩子也长大了。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胆识倒不缺。
问道:“你当真想好了?我先告诉你,军营可不跟家里一样,苦的很,忙起来可能没有觉睡,没有饭吃!营里都是大老粗,可能有时候来了脾气,一巴掌就把你挥一边去了,尤其是那些伤员,身上有伤,脾气更大,一言不合就会骂娘,骂你八辈祖宗,你还不能还手,到了冬日,那里没有炕,得硬抗,很多人这个时候手脚都会被冻烂。”
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耳朵可能都会被冻掉!你受得住吗?”
李氏听到这里就道:“不去了我们不去了,冬日那么冷还没有炕,你们大老粗不怕,他一个小娃娃怎么受得住?”
转头对着李望道:“听话,我们不去了,那就不是你们这样年纪的人去的,等你像你小叔那么大了,姑姑就允许你去。”
才六岁多的李望也犹豫起来,北地的冬日是什么样的,在这里过了几个冬日早就知道了,要是没有炕……
周果瞧着周大仓,不相信,难道老大夫那么大年纪了也让他硬扛?
他又没有功夫在身,一把年纪了,医术那么好,难道抗不过就让他去冻死?
傻子也不会这么干呐!
不过瞧瞧李望,觉得吓唬他一番也好,“这是大事,反正老大夫还会在家里待十几天,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在告诉我们,不用急。”
李望就沮丧的下去了,他以为自己什么苦都能吃。
周粟跟李来也忙跟在身后走了,这几年几个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关系好着呢。
周果见他们走远了,这才问周大仓,“你说的是真的吗?难道军营里就没有特例?”
周大仓笑道:“当然有了,这样的待遇只是我们底下的士兵有,但他又不是去当兵的,而是去当大夫的,大夫跟我们的待遇可不一样,再说营里还有不少像老大夫这样的老军医,年轻一点的能受得住,他们也能受得住?”
李氏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你吓唬他做什么,他还那么小,被你这么一吓,估计都打退堂鼓了。”
周大仓道:“他太小了,虽然老做出一副大人的样子,终究还是个孩子,军营又不是别的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不得提前做好准备啊,让他知道军营里是个什么样子,总比到了那儿才发现不是更好。”
李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我去看看去。”
起身出去了,这两孩子来家里那么多年,早就成了他们家的一份子了,她对他们的关怀不比家里的其他的孩子少。
这会屋里就只剩下周果跟周麦周米,以及躺在床上的周大仓。
周大仓道:“怎么我两年没回来,那孩子就成这样一副模样了?一点也不像个孩子,李来比他才小一岁多,成日里嘻嘻哈哈的,一点烦恼都没有。”
周米道:“小叔,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你只是没注意罢了,那个时候成天跟在周粟跟李来身边,一天说不上两句话,小小的脸总是板着,早就有了大人的样子。”
周麦摇头,“别看他不说话,什么都知道一点,这性格怕是跟他逃难时候的经历差不多。”
“说得对。”周果想起来一事,对他们道:“他跟我说,他到现在还记得他娘死在他身边的样子,他们全家死的时候他都还记得,他那个时候才多大啊,三岁多!”
周大仓几个很惊讶,“当真?他真的还记得?”
周果点头,“真的,他亲口跟我说的,说不想以后我们家里人再要生病了,他只能张着嘴巴哭。我瞧着他还有些自责,他才三岁,能做什么?”
几人沉默,有些自责又有些心疼,怎么也想不到才那么小的孩子心思竟然这样重,背负着这些东西难怪开心不起来。
过了一会,周大仓道:“那就让他去,他也渐渐大了,在家里两三年都没让他忘掉这些东西,去军营也好,忙起来就没空想这些了,生死看的多了,这些东西想来也就能渐渐忘掉。”
周果几个点头,但愿如此。
李望下去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周果起来练功的时候他就起来了,独自一个人摸进周大仓的位置,坐在炕上等着他醒。
周果看到他小脸一片坚毅,怕是下了决心了,微微一笑,继续练功。
军旅之人,对周边的环境异常敏感,就算是身在病中,不大会儿,周大仓就刷的睁开了双眼,犀利的朝一旁看去,见到了像个木头人一样盯着他的李望……
周大仓直直的看着他道:“大清早的,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