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邬笑得危险“您的意思是您的直觉告诉您，她不会找替代品，但是您依旧跟我说，然后让我白高兴一场？”

    奥冉：……这合理吗？

    他面无表情，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我在跟你说情况。”你自己要想那么多。

    穆邬继续微笑“哈娜将军也在上面吧？”

    “不确定。”

    “但您已经有预感了，对吗？”

    “……你要是再这么说话就下去。”

    穆邬认真起来“我没开玩笑，您让我去删除监控和记忆，不就是觉得哈娜将军会在那上面吗？您觉得她会报告上去吗？”

    “不管她在不在上面，上面的机器人都会上报给她，不管她会不会，谨慎点总没错。”

    穆邬沉默了一会“奥冉大人，您有打算……”

    “没有。”奥冉立刻打断，并撑头在桌面“不可能的，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也没有兴趣接触。”

    穆邬仰望着上方高坐着的银白机器人，他很少表现出他的情绪，但现在…他的疲惫清晰可见。

    （即使没有记忆，也依旧会为她所影响吗？）

    之前芮锦的鞭子也是这样，她甚至都没有出现过，就已经在奥冉心中翻起大浪…如果他们能联合，绝对可以解决很多事情！

    穆邬试探的问道“那奥冉大人，您有没有打算合作呢？”

    片刻后，奥冉抬头“合作？”

    穆邬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

    钟声未响

    瑞尔悠悠转醒，躺在床上，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好丢脸，差点哭了）

    悄悄探出头去，床边一个机器脑袋直勾勾盯着他，见他探头，屏幕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

    他被吓得又缩回去，再次探头，芮锦已经离远了些，她带着诡异的热情，在他面前摆出一个虚拟屏：

    “醒了？来看看，我画了一些画，喜欢吗？喜欢吗？”

    他被强硬拉起来，一张一张的观看，不得不说，芮锦的画功不错，调色也很好，每一个色度都恰到好处，但是…

    “为什么没有眼睛？”

    芮锦的视线专注盯着他，就像在看着世间最珍贵的珍宝，抚上他的脸“因为，你睡着了…你觉得先生变成人类会有你这么好看吗？”

    瑞尔摇头，拉下她的手“我不知道，等着吧，等他够资格了，无夕会把他变成人类的，不过…你能等下去吗？”

    芮锦没有回答他，掐着他的下巴，左右看看，然后一把抱住“哎呀还是你好看，钟离虽然跟你长得像，但是你们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看着好坏，你好纯。”

    瑞尔往外推着她“芮锦！你很硬啊！”

    芮锦抱得死死的“我知道，但是你好软啊！”

    瑞尔费劲从她胸口探出头来“你要抱去抱钟离去，他也软！”

    “哦？你摸过？”

    他眨眨眼“人类肌肉没有发力时就是软的，战斗机器人那个体型你也看到了，钟离那肌肉线条你也看到了，他敢露，就不怕你摸。”

    芮锦非常激动“真的？”

    “当然…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芮锦想了想，还是放开他，瑞尔惹急了可不是好玩的，他随随便便搞点小动作就够她吃一壶。

    “那么，你现在冷静了吗？”她放开了他，但没有完全放开，她捧着他的脸，表情认真的，凝视着他的神情“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瑞尔点头“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你对钟离跟纳斯克的感情有点像吗，虽然还是有些不一样，但是你们…很怪，有一种亲近又暧昧的感觉。

    你不会主动靠近，但对他的靠近不会拒绝，这和你对我可不一样。”她突然有些幽怨“你看，我摸你两下你就想把我的手拉下来……”

    他抬手打断她的幽怨“芮锦，你有对象了。”

    “那我没对象的时候你连碰都不让碰我一下呀。”

    他无奈“先生就在那里盯着我，你觉得为什么？”

    “可是在考核里的时候，我跟他可不认识，你依旧拒绝我靠近，承认吧瑞尔，你习惯性拒绝所有人靠近，但你不会抗拒他们。”

    瑞尔终于把她的手扯下“芮锦，那时我们是陌生人，我为什么要让你靠近我？

    你的猜测漏洞百出，我跟每一个陌生人都会保持距离，不信你可以问纳斯克，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在让他离开。”

    “因为你总是在试探，你只会主动接近你想要靠近的人，我们不在你的计划范围内。

    你会与所有计划范围外的人保持距离，甚至一次次推开，但只有这样的我们，才会真正走进你的心里，对吗？

    我想那个钟离应该也是这么走到你身边的……”

    她的肩膀上搭了只手，面前的少年低着头，梦中哭泣的他，醒来后眼睛有些红肿，他隐忍的说道“别说了芮锦，别说了。”

    感情是真的，利用，也是真的……

    芮锦拉下他的手，捧在手心里，感受着由双手中传来的上下不一的温度“你利用了我们，但是我们对你太好，你在愧疚。

    理智是你对外界唯一的防护网，也是最强的隔膜，它保护着你不受伤害，但同时也在内部长满尖刺，每一次保护你的时候也在伤害你。

    你，理智到让自己痛苦，你，利用一切，包括自己的情感，但你的理智没法让你不愧疚，所以你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为我们争取到对我们最好的结果，是不是？”

    瑞尔闭上眼睛，挡住里面的悲恸，轻轻“嗯”了一声。

    芮锦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睁眼，但过了好一会都没等到，“无奈”将他抱在怀中“瑞尔啊，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让我心甘情愿跳入你为我安排好的道。

    什么时候不那么聪明就好了，活得到自在些。”

    “要是我没那么聪明的话，我早就死了。”他无力的靠在她的手臂上，微微睁开眼。

    “可听先生说，你先前一直想死。”

    “对啊，要是没那么聪明，就不会被那家伙看上，作为他戏码的一部分了。

    目的不明，手段不明，身份不明，能力不明，就连目前哪个是他的眼线我都只找到几个。

    他掌控着所有，我们，都是他这场关于‘人生’戏码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是他的‘主角’，每个人，都不是供人观看的‘戏子’…

    小丑罢了。”

    芮锦沉默片刻，把他的脸掰回来，注视着那双清澈的眸子“瑞尔，或许你可以活的不那么通透，像纳斯克那样迷糊一点，会更轻松。”

    那双桃花眼逐渐染上尘埃“像你一样装傻吗？芮锦，你的恨意不够，如果你够了，你也做不到。

    欲望可以在一瞬间出现，但浓郁且强烈的 死 欲，是日积月累形成的。

    我不是没想过装傻，不然坞呈不可能接近我，但我装傻的结果是什么？

    我创造出一个底层最大的势力，不得不采取措施约束他，并让我当时唯一的真正的朋友！变成一个制作无桑纳的工具！”

    他突然挣脱芮锦的怀抱，跑到角落将自己蜷缩起来，抱着头颤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一个扫把精，如果没有我钟离不会变成这样，不会…不会……”

    芮锦看着这样的瑞尔慌了，她没有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就让他彻底崩溃。

    她冲过去试图拉开他的手“瑞尔，瑞尔你别吓我呀，我错了，错了，我下次不找你谈了。”

    但是见效甚微，她猛然想起什么“对了先生，我去找先生跟你谈。”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一只手抓住她的小腿，那手的主人带着哭腔哀求“别去，别去好不好？”

    芮锦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又蹲回去，抹开他脸上的眼泪，带着“慈祥温柔”的微笑，轻轻捏着他的脸“我可以不去，但是瑞尔，你又耍到我这笔账怎么算？”

    瑞尔脸上的悲痛还未褪去，听到她这话又要落下泪来“我没有。”

    那副可怜样，再配上芮锦掐着他脸拉开的动作，怎么看都是芮锦在欺负他。

    咚咚咚，门铃响起。

    他们向门口望去，芮锦用了些力道，威胁道“瑞尔，你最好把自己收拾好哦～”

    瑞尔乖巧点头，在她松手后可怜巴巴的捂着脸，一双湛蓝的眸子抬起，看着她离开。

    她走了两步，叹口气回来丢给他一支修复剂，有些郁闷“下次别这样，我真的被你骗到了。”

    瑞尔眨眨眼，把眼里的泪水全部眨出来，笑得可乖了。

    芮锦真的被萌的受不了，但又不想这么快原谅他，摆了个臭脸扭头就走。

    在门口顿了一会，等着第二声门铃停下，她打开门，穆邬在外面差点就把线连到门上强硬开门了。

    见她出来，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这么慢？发生什么了？”

    她摇头“没什么事，我刚刚在给瑞尔画画，一时太专注，没听见，您过来有什么事吗？”

    穆邬“我们进去说。”

    芮锦点头。

    穆邬进去后四处看了看“瑞尔在哪里？我找他也有点事。”

    芮锦眼神震荡，看向他刚刚待过的角落。

    没有！

    “不是，他刚刚还在这的。”

    瑞尔从被子里可怜巴巴的探出头，带着刚睡醒的迷茫，看向来人，脸上还带着掐痕，眼睛红肿，楚楚可怜。

    穆邬迟疑的看向芮锦，又看看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芮锦炸了“瑞尔！我不是给你修复药剂了吗？”

    瑞尔缩了缩，抓着手里的药剂，像只受惊的小鹿，泪眼朦胧“我 我没来得及用。”

    “我艹…”她缓缓将视线移到穆邬身上“先生，您之前也是这样吗？”

    穆邬很快就理解了目前的情况，并略带沉重的点了点头。

    “呜呜呜…先生，您受苦了啊～我也受苦了～”芮锦一把抱住穆邬，并痛哭流涕。

    穆邬已被拿捏，并狠狠剜了一眼瑞尔，轻拍她后背安慰她“没事，你现在知道了就好。”

    瑞尔本来危机感都起来了，都准备跑路了，他这话一出他反而不慌了，淡定的看着他们，把修复药剂往脸上涂。

    芮锦抱着他没什么反应，只情绪不明的问了一句“那您是在怪我吗？”

    穆邬瞬间警惕“没有，瑞尔总是很会装，你放心我绝对信你。”

    芮锦放开他，微微一笑“您现在倒是长进了许多，跟谁取教了？”

    “额…没有，我们先谈正事吧。”

    他看向瑞尔，发现他正用一种天真而又迷茫的眼神看着他们，莫名的，一种尴尬感袭来。

    芮锦也看向床上那个“乖巧”少年。

    他见他们都看过来努努嘴，歪头，甜甜一笑，脸上的药剂未干，像是玩闹所留下的污渍，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虽然很清楚他又在装了，但是芮锦和穆邬总有一种，家长“做坏事”被孩子发现的错觉。

    芮锦走过去，在那双大眼睛的注视下，一巴掌拍他脑门。

    瑞尔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为什么要打我？”

    穆邬走过来“少跟钟离学那些有的没的。”

    芮锦把他脸上多的药剂抹到他脑门“涂药也不会涂，就这么点红肿涂那么多干嘛？”

    瑞尔撇嘴“说吧，想问什么？”

    穆邬“我们想和哈娜将军合作，你觉得胜算有多少？”

    芮锦猛地转头“什么？”

    瑞尔舔了舔嘴唇“那就，得看奥冉大人有多少诚意了。”

    芮锦“哈娜将军不会同意的。”

    “真的不会吗？”穆邬牵起她的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你已经感受到他的不对劲了吧？你真的觉得不可能吗？”

    她困惑，她不解“可我的鞭子，不是克制他的吗？”

    “如果没有他的准许，谁能找到能够克制他的东西？他向来不允许自己的弱点流落在外。”

    瑞尔从另一侧下床，整理好衣服“芮锦，我目前没办法告诉你们太多，但这其实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一艘战舰上的力量有限，想要造反，还是得有多少算多少。”

    芮锦甩开穆邬的手，声音冷了下来“你们要把她们拖下水？”

    他们对视一眼，片刻后，瑞尔认真的看着她“芮锦，不是我们要拉她们下水，是我们所有人，早就已经在水里了。

    你要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是整个组织的事情，无论是她们还是我们，都已经 无 法 脱 身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