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麻烦你来接我,谢谢啦!”安逸向小杨真诚道谢。
同那晚一样,她坐在小杨驾驶的车上去往机场。两天前韩叔通知自己上次的项目已成功中标,公司命原班人马参加在当地举办的隆重签约仪式及庆祝活动,还有下一阶段工作部署会议。
“其实我完全没必要参加呀,去也只是个摆设。”安逸忍不住抱怨。
小杨笑得勉强:“我更是摆设,全当是度假吧。”
“有道理,就是时间太长了些。”安逸无奈。
今天是周日,下午如常将她的亲亲宝贝女儿送到培训机构,立即回家取行李与小杨会合。这次携带的行李箱比上次大了两个尺码,因为按照发给她的日程表来看,保守估计下周四才能回来。
想来好笑,八卦小组的几人比她还兴奋,更加感叹她的好命。自己真想把这个“以公谋私”的机会让给她们呢,一来没有游览大好河山的心情,二来太耽误工作进度。
铃铃铃!小杨手机响起。
“韩总,是我。哦?哦好的,我认识,马上过去。”
“出什么事了?”安逸见小杨神色紧张,赶忙询问。
“韩总有一份重要文件落在家里,他已到达当地,让我们替他取来。”
小杨说话的尾音有些颤,安逸敏锐捕捉到,想必是机要文件吧,接话道:“好呀,时间来得及吗?用不用改签飞机?”
“来得及。”
“地址是什么?需要我导航吗?”
“不用,我认识那里。哦,韩总说他会联系好管家等我们。”稍作犹豫又道:“比较麻烦的一点是那个小区停车只能去地下车库,为节省时间您上楼去取文件可以吗?”
“好呀。不过,那份文件我可以接触吗?”
“没问题,刚才的提议正是韩总给出的。”
安逸点点头。她见小杨一脸凝重,心道虽然嘴上说来得及,只怕时间还是紧了些。于是乖乖闭口不打扰对方开车。
半小时后他们已身处市中心某条幽静道路上。
道路一侧是大片的树木花草,重重绿荫中竟然透出波光粼粼的宽阔湖水。
“那边是金曼湖?”细一思索,安逸问道。
“是的。”小杨颇为意外,安小姐不是说自己是路盲吗?
“我打从出生住在这附近十几年,后来拆迁才搬走的。”安逸很得意自己一眼认出老地方。说罢又看向道路另一侧的高大围墙,当初说什么保护金曼湖公园周边的市容环境,把他们方圆几公里的老居民全部迁走后,不出半年就在湖边破土动工盖起一大片商务楼。这不,前些年此处再次被夷为平地,盖起一高一矮两栋大厦......
安逸突然意识到这围墙内或许就是韩叔家?
正想着,车子已绕过一座金属形态抽象派喷泉,小区入口隐蔽在其后。车子顺利通过门口两重守卫,径直驶到最高大厦门口,有位面带微笑、身穿工作制服的年轻女性已在等候他们。
“我开车去地下车库,李管家会带您上去的,取到文件请通知我。”小杨简单交代几句,等安逸一下车便迅速开走了。
安逸没时间细想,跟在自称李霏的私人管家身后匆匆走进大厦。
大厦外型采用一块块通透的蓝色玻璃方块,像堆积木一样搭建起来。此前乘车路过或游览金曼湖公园时,还曾远距离观赏过它呢。当时以为这栋建筑用了几种深浅不一的蓝色玻璃做出的凹凸层次度。现如今才瞧清楚整栋建筑的玻璃颜色是完全一致的,色彩变化是由设计独特的锥形凸窗在太阳的折射角度变化下所造成。知道真相后任谁都会惊叹于设计师的鬼才设计。
不仅外部造型充满三维元素,大堂做得也极具大胆创新,与外墙相同的玻璃材质与多色彩砖、古铜色金属嵌边在数十根条形圆柱上交错出现,这些顶天立地的圆柱又与天花板上的条形梁柱一一对应衔接。在晶莹剔透的大堂中营造出历史的斑驳感与跨时空冲撞理念。
面对李管家滔滔不绝的介绍,安逸听得晕乎乎,心中腹诽自己是来取文件的,又不是来参观的。再漂亮豪华又与自己何干,她无法大度的赞美霸占住自己祖辈几代栖息之地的权贵们。
“安小姐,请进。”李管家熟练输入一串数字,她们面前厚重坚固的装甲门被顺利解锁。
安逸走入已被打开发房门,见对方没有跟进不由奇怪:“您不进来吗?”
李管家笑道:“是的。主人已交代文件放在大客厅桌上,您一直向前走,经过一道门就是了。”
安逸再次建议两人一起进入,心想好歹互相做个人证呀,谁知道韩叔屋子里是否藏着什么金银珠宝的。
只不过李管家坚决拒绝,安逸无法,只得孤身而入了。
听到身后砰的关门声,安逸不自觉心也跟着漏跳一拍。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进到领导家中。想来韩叔对自己还挺信任哪。随后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现在普通人家都会装监控器,更何况这里,没准儿现在正有好几个摄像头在瞄准自己。
办正事吧。安逸收回心神,却愣在玄关处:我怎么进去?肯定要换鞋的,可自己怎么能不经房主人同意穿人家的拖鞋。有没有一次性鞋套?四下张望,没有看到,不可能翻箱倒柜的找。有心问问李管家,扭了一下门把手,没有打开。自动上锁了?在门周边摸索一圈无果,总不能咣咣砸门吧。
好吧,脱掉鞋只穿袜子进去,时间宝贵。将鞋子摆正,安逸按照李管家指明的方向走去。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象牙色地毯外,屋内皆是黑白灰三色至简的装修风格。
从刚才安逸就在奇怪以韩叔的年纪怎么会喜欢这栋明显是为年轻化定制的超现代建筑,现在她更加疑惑了:难道韩叔内心住着一个追求个性化诉求强烈的青年人?
如果说这套房间的另一个不同寻常之处在于房门多,几乎每面墙都有不知通到何处的一扇或两扇门,而且是乌色不反光的有机玻璃门。
玻璃......某个念头在安逸脑中一闪而过,快到她来不及抓住。哗的一声,面前的玻璃门不触而开。住宅里安装自动感应门?难道韩叔懒得自己开门?安逸差点儿笑出声。可当看到门内的景象时,安逸笑不出来了。
巨大空旷的会客厅内,香槟色玫瑰花拱门、花球路引组成的甬道、香槟色玫瑰花瓣铺满地面。远处,香槟色长纱幔搭成一个小舞台,那上面摆有用鲜花花束扎成的方形桌子,或者更类似展示柜。厅内有很多同色系的蜡烛、气球等星星点点的装饰充满各处。
婚礼!这是安逸的第一反应。她知道韩叔目前是个鳏夫,莫非在自家办婚礼?现在的场景是何意?准备办还是已办完、还未收拾?
可当她看到小舞台那面大型鲜花墙所组成的大大的两个英文字母时,脑子瞬间宕机。
ay
an yi——安逸!
巧合!一定是巧合!
虽如此想,脑子却不自觉闪现出今天与小杨见面后的种种细节,确实透着诡异,总不会韩叔要向自己示爱吧!
安逸被脑洞大开的想法惊住。韩叔多大了?五十岁总有的,每次见面他们二人都是公事公办,没有丝毫不对劲儿的地方,安逸敲敲脑袋,早晚有一天自己能被她自己的胡乱琢磨吓死!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那些花瓣,曲线行进,找寻李管家所言的大桌子身在何处,她的任务是来取文件的。
“果然对你不能含蓄,而应该直接写出你的名字。”
声音在安逸身后响起,安逸激灵一下,身体似被施了魔法瞬间僵直,僵到她都无法回头查看,其实完全无需回头,答案显而易见。
她再不能装糊涂了,只因那层欲盖弥彰的面纱在此刻被某人戳破。
终于走到这一步,安逸,这是你逼我的,是你。
丁鸿脚踏花瓣,一步步向他心中无法割舍的女人走去,步子缓慢而稳健。踩在厚厚羊绒地毯上本应是无声无息的,铺在其上的无数花瓣被踩踏发出的轻微悉索声,听在安逸耳中却似是催命嗡鸣。
“老板。我...我是来取文件的,可没有找到,我先回去了。”安逸的唇在颤,连带着声音在颤,整个身体都在颤,手颤得更是想握紧都不能够。不待对方回答,她转身而逃!
不远处传来似是而非的一声轻叹,安逸没有时间去分辨,她首要做的就是逃!逃离这里!
什么韩叔的家!打从看到那些内内外外、铺天盖地的玻璃元素起,她就应该逃的!
安逸竭尽全力挪动着自己因僵硬而沉重的双腿双脚。可恨人家几步便已追上自己,高大身形封住她前行的角度。
低垂着头,死死低垂着头。安逸拒绝与对方对视,不想暴露自己眼中遮掩不住的惊怒,不想直接撕破脸,试试看有无回旋余地再说,毕竟已经落在人家手里。
“你想看看专门为你订制的沙盘吗?上面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不想。”沙盘?是杀猪盘吧!
“我们谈谈好吗?”
“不好,请让我离开。”
“你先听我......”
安逸不再理会,绕过丁鸿再次向外疾行。
会客厅的玻璃门自动打开,玄关处的大门可就没戏了。她连推再砸,使劲扭着门扶手,又对着门旁挂着的可视门铃、步话机狂按,最后抱有一线希望向外面怒吼:“着火了!着火了!开门呀!”那个管家不是说会守在门外吗?听到救命也许不管,着火总得进来看看吧!
几分钟后,安逸徒然垂下自己已被砸痛的拳头。是的,管家也是同伙,还告诉自己文件在哪儿......我呸!小杨!韩叔!你们这些帮凶!
她愤怒转回身,目光冰冷狠厉的紧盯住一言不发、安静站在玄关处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