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还没亮,提督黄浩信心满满的统领三万水军、战船千艘就出发了。
雪已停,没有风。
可是海面上却起了大雾,很大很大的雾,雾大得什么也看不清,这比下雪时候的能见度更差。战船甲板上点着灯,黄浩也看不出去五米远,就连迎面而来的士兵…如果不是快撞到怀里了他也看不清。
提督黄浩想…要是在这种天气下进行海战,谁也看不见谁,不用打一枪也不用发一炮,就撞到一块撞散了,双方战船一起都沉底,大家全都一块儿完蛋。
幸好现在才是五更天,时间还早,一会儿太阳出来,阳光就会把这些大雾给驱散。
但是,今天黄浩自从出海就一直感觉不对劲儿,这种感觉很奇怪,不知道是哪儿不对劲,就觉得怪怪的…就觉得心慌慌的。
这不像是未开战前的那种紧张和害怕,而是…说不出来的那种…由里到外的那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那种…
黄浩找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
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似乎是平静的海面下…藏着什么未知而又可怕的大妖怪。
哪里有大妖怪?
不知道,没见过。
海面平静吗?
很平静。
但是我也看不见海面啊。
不过我听得见。
平静也能听得见?
就是平静,平静地没有一丝的声音,平静地海水没有一丝的波澜。
大海上,没有一丝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波澜?这谁信?
别说你们不信,我也不信。
这简直是太奇怪了。
没有风没有海浪的声音,这还不算最奇怪。最奇怪的是自己千艘战船在大海上行驶,竟然也听不到撞击海浪的声音。
这很反常。
反常的让黄浩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了,耳朵坏了。
耳朵肯定没坏,因为平静地反而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碰碰…碰碰…”,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呼呼…呼呼…。
这时,甚至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耳朵非但没坏,还特别的好使。
可是,就是这么静。
静的可怕,静的令人心生恐怖,令人汗毛倒竖。
提督黄浩的心在颤、手…也在抖,腿肚子也快抽筋了。
就这样在静静地什么也看不见的海面上又行驶了一个时辰。
这是一个极其难熬的时辰。
不管怎么说,估摸着,离厦门岛也不远了。
天还是没有“亮”,雾还是没有散。
没有太阳,没有阳光。
其实是不知道天亮了没有,太阳出来了没有。而是雾太大,大的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反正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提督黄浩彻底慌了。
这浓雾…估计是散不了了。
想返航,不行,这是战前逃离,临阵脱逃会砍头的。
想汇报,不行,那时候没有移动电话,也没有卫星通讯。
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上。
终于…
黄浩听到了大雾里、海面上传来了一丝声响、一丝细微的叫声…。
终于有了声响,但是黄浩却没有高兴起来,因为这个声音很奇怪。
这是什么声音?
黄浩没有听过,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那个诡异的声音持续了起来,听起来越来越近。
这种叫声听得人瘆得慌。
黄浩恍然大悟,对,就是瘆得慌。
刚刚的感觉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那就是 — 瘆得慌。
叫声高昂了起来,持续不断,还在海面上回荡,叫声的中心似乎已经到了船边。
黄浩急了,一把拉过来一名士兵大声问:“你听到了吗”?
士兵抖个不停:“听…听到了”。
“什么声音”?
“鱼…鱼在叫”。
“放你娘的狗屁,鱼能叫”?黄浩一脚把发抖的士兵踹到一边去。
又拉着一个,这个也抖个不停。
问:“听见没有”?
这个都快哭了:“听见了…”。
“什么声音”?
“鱼在唱歌…不…是鱼在哭”。
“你…娘…的…”
“我娘说,鱼…鱼哭…。不怕猫笑,就怕鱼哭…,呜…我们要倒霉了,倒大霉了”。
黄浩正准备破口大骂,就听到了头顶上飞过的呼啸声。
上空呼啸不止,漫天都是,紧接着周围传来了爆炸声。
“轰轰…轰轰…轰轰…”
这个声音熟悉,这是对方打来的炮弹和炮弹的爆炸声。
一团团火球在浓雾里或隐或现,呼啸声、爆炸声、呐喊声、哭叫声,一时不绝于耳。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使原本平静地海面上瞬间热闹了起来。
黄浩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还击…还击…”
炮兵哭丧着脸,不知道往哪儿还…
“只管打…只管打…”
会打到自己家的战船啊。
“管他妈的,谁还管那么多,快快还击…还击…”。
战船上的大炮“咚咚咚咚咚咚…”的打了出去,炮弹飞进了浓雾里。至于打到哪儿了,只有天知道。
大雾夹杂着硝烟,四处弥漫,更加的看不见了。
此时,提督黄浩已然明了,那个水面上的怪异歌声,就是对方开炮的信号。
信号在哪里,对方的炮弹就往哪儿打。
不过,明白过来也晚了,明白过来也没有办法。
人家的大炮是冲着目标区域打,自己的大炮是…胡乱打。
时间不会留着给黄浩思考。
“轰”的一声,一颗炮弹在耳畔炸裂。
强大的气浪,把黄浩掀翻到了海里。
…
海水冰凉,刺骨的凉。冰凉的海水让沉入海中的黄浩清醒,他奋力的游向海面。
海面上漂浮着似水又似雪的混合物,粘稠的就像是一锅粥,粥一样的大海起不了波澜。
黄浩的战船已经起火,也已经倾斜,随时都会沉入大海。
目及所望,一个个落水的士兵在冰冷的海水中挣扎、哭喊、呼叫。
身边,还飘上来一个。
黄浩随即用手一拉,很轻,轻飘飘的拉上来一个头。
人头,没了躯体只剩下一颗脑袋。
黄浩大叫声中看到,那颗脑袋突然睁开了眼,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黄浩的手上。
周边,一个个看着缺胳膊少腿的,看似已经死了的士兵,纷纷张开了大嘴,撕咬那些还在挣扎着的士兵。
黄浩已经冻的麻木,任凭那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脑袋在自己身上撕咬。
耳边,传来瘆人的歌声。
海面上,浮着一个美人头正在引吭高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