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追问岑木子:“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岑木子迷茫地摇头,“我不知道……我解释了很多次,发博文、回复评论……但他们不听,还一直骂我……我知道我不该看那些东西的,可是我忍不住……”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污蔑你?”
“我不知道……也许……等这一阵子过去了,又有了更能吸引人流量的事情,他们就能放过我了?”
想等恶人放过自己,这想法实在幼稚。
秦诗看了江白鸽一眼,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但就在她准备这么说的时候,被江白鸽拉住了。
她朝秦诗摇了摇头。
“木子,那你先别想这么多,也不要再看那些信息了,好吗?我会让思文过来陪你。”
岑木子没有反应。
江白鸽走出宿舍,给宋思文打电话。
秦诗留在房间里,关掉电脑,又把岑木子的手机充上了电。她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未见来电的提醒。
“木子,你爸妈给你打电话了……”
“啊……”
岑木子脸上终于有了些愤怒、崩溃和绝望之外的反应,但她依旧没有接过秦诗递来的手机。
秦诗知道,她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
她是在父母的爱与包容里成长起来的孩子,一旦和父母联系上,那努力硬撑的假面具一定会不复存在,但那样,就会让本来就为姥姥操心的父母,增添一分新的烦恼。
岑木子不愿意这样。
所以她不敢接电话,只是等电话自动挂断后,再发消息推脱,说学校这边有点事情,等处理好就和她们联系。
“木子,你这样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秦诗想了想,“要不这样,我替你去见见她们,跟她们说一下你的情况,让她们放心,你看……”
“不、不行!不能让她们知道……”
秦诗拍了拍岑木子抓住她的手:“我知道,我不会把你这个情况告诉她们的。你只要告诉我,你是怎么跟她们说的,我就照你的话说……因为如果一直联系不上你,她们肯定会很担心,说不定会直接跑到学校来……”
岑木子被说服了,她轻声说了句好,松开了手。
秦诗从岑木子的手机里调出了她父母的电话,记了下来。又点开岑木子的家庭群,编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在学校走不开,让秦诗明天去见她们细说。
编辑完,秦诗把手机递到岑木子面前:“木子,你看这样说行吗?明天我去医院找她们。”
岑木子点点头,按下了发送键。
另外一边,江白鸽也和宋思文联系上了。宋思文正从宿舍赶过来,江白鸽又让她顺路去食堂买点吃的。
看岑木子这样,大概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
宋思文没多久就赶到了,看她周深散发着的热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t恤上洇湿的汗水,就知道她是跑过来的。
江白鸽接过宋思文打包好的饭菜,秦诗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个折叠餐桌,几人将就着吃了个饭。
岑木子虽然没有胃口,但和大家在一起,也多少吃了一些。
吃完饭后,秦诗先让岑木子上去睡一下。
或许是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现在得到了朋友们的安抚、陪伴,又吃了些东西,岑木子倒也很快睡着了。
秦诗把房间的灯关掉,拿了一本书,在房间里陪着。
江白鸽和宋思文则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掩上了房门。江白鸽这才有时间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宋思文。
“还真被你说中了……不过,你俩不是在这边吗?为什么要我过来陪她?按理来说,应该由秦诗陪着她更好吧?”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和秦诗还有别的事要做。”
“还有什么事比陪着她、不让她想不开做傻事更重要?”
“当然。”江白鸽语气十分坚定,“她是因为被人造谣、网暴,才会变成这样的……要想真的帮助她,必须得惩罚那些躲在网络背后胡作非为的恶棍。”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先去找她的家人,因为她现在这样……我们恐怕是劝不动了。”
刚才,秦诗已经和岑木子的父母联系上了,事情总算有了一些进展。
江白鸽深呼吸一口,继续说:“现在最关键的是保留证据,必须有当事人参与……而且,之后很多地方都需要花钱,如果让岑木子一个学生硬扛,她是绝对扛不住的。”
听江白鸽的语气,看来是已经计划好了。
宋思文拍拍她的肩膀,为她鼓劲:“那你们就把木子放心交给我吧。如果学校来清宿舍,我就让她先搬过去和我住。”
毕业典礼已经结束,学校会留一点时间给毕业生搬家,但也不会太久。
因为毕业生搬走后,宿舍还要重新收拾、检修,迎来新一批入住学生。
岑木子已经找到了工作,这时候应该是紧锣密鼓找房、租房、搬家、准备以全新的姿态面对新的社会人身份的……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切都停滞了。
甚至连她的工作,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心理再强大的人都可能会崩溃!
所以,要想让岑木子真正恢复过来,就必须还她“清白”。而不是等那些恶徒“良心发现”——期待一些人找到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岂不可笑?
而现在,岑木子父母的行动,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但当她们满怀希望来到医院,准备对岑木子的家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时,却猛地看到了岑木子父母手臂上的黑纱……
万千话语最后只落成两个字:“节哀。”
江白鸽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天她父母找她会找得如此频繁,是因为她们想让女儿来见姥姥的最后一面!
可岑木子一直说自己忙,她们也就没有说出真相,因为老人家最疼爱孙女,不希望打扰她。
就这样,相爱的人彼此错过……
没有在姥姥临终前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很可能就是上一世,压死岑木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或许会因此责备自己,为什么要染发,为什么不能像社会期待的那样,乖巧地毕业、工作,让家人感到幸福,为什么非要做自己、特立独行……最终走入了死胡同。
但……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