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雾气蒙蒙。

    沈裕德骑着汗血宝马在草原上奔跑，一抹身影闯进他的视线，那女子一身红衣，手持长剑，一个反手刀尖顶在他颈上，吓得他眨了眨眼，拨开云雾，沈裕德才发现是白梨月，可梨月喜白衣啊，刀尖猛地向前，沈裕德身子往后倾倒躲过一劫，他用力踢了下马鞍，身子空中旋身一转，跳到梨月的马背上，将梨月禁锢在怀中。

    怀中的梨月扭头换成了云妃的模样，继而那张脸开始腐烂，吓得沈裕德扔下那具躯体，骑着马拼命地逃跑。

    眼睛猛地一睁，沈裕德喘了几口气，浑身冒汗，林公公端着一碗安神汤递在他跟前，“圣上，又梦魇了？”

    沈裕德端着碗灌了几口，见圣上起身，林公公立即拿着披衣给圣上穿上，一旁的宫女点燃烛火，沈裕德坐在椅子上，拿着笔批阅奏折。

    “小林子啊，朕这些年是不是做了很多错事啊？”

    林公公上前给圣上捏肩捶背，又给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后者纷纷退了出去，他缓缓说道：“圣上莫要胡说，圣上一心为大晋开拓边疆，为民祈福造富，偶尔动用一下手段也是无奈之举，太上皇上位之后不也将先朝的文官全部处死，才得到现在的大晋，每个朝代有每个朝代的流血牺牲。”

    “可朕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血。”沈裕德语气带了点颤音。

    林公公便捏便说道：“圣上，那个皇帝手上不沾血？燕王坑杀齐国几千老百姓，不也是沾了无辜人的血，圣上莫要胡思乱想，被梦魇控制住心智，需静下心来。”

    慢慢的，沈裕德恢复了理智，批了一夜的奏折。

    椒銮殿。

    一股淡淡的茶香味儿飘荡，李妙韵用竹筷夹着茶叶放进茶壶中，斜眼看了下对面沉默的苏清雅，自她进来喊了声“母后”便跟块木头似的坐着，看得李妙韵恼火。

    “近日与嘉儿如何了？”李妙韵开口了。

    苏清雅回道：“回母后，与之前相同。”

    李妙韵保持着微笑：“可会为嘉儿穿衣束发？”

    “殿下一般都是自己穿的，不愿让妾身动手。”苏清雅如实回答。

    闻言，李妙韵冷了脸色，眼中现出几分不耐，她眯着眼打量眼前的苏清雅，嘉儿的太子妃，见她整日冷着张脸，性子傲气难控，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说，一问一答，令李妙韵头疼。

    沉默了片刻，苏清雅自知不讨母后的喜爱，便下榻说道：“母后，没什么事儿臣就退下了。”

    轻轻地斜了苏清雅一眼，李妙韵俯身倒了杯茶水，端在对面桌子上，缓缓说道：“茶都没喝一口，尝尝母后的手艺吧。”

    听到这话，苏清雅眉头一皱，默默地坐了回去，她不懂为何母后不喜自己，还愿意跟她一同待着，这难道不是一种煎熬？

    她不愿逢场作戏，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太子妃，他的妻子。

    “多谢母后的茶。”苏清雅说了句，垂眸品茶。

    二人又陷入沉默之中，李妙韵煮茶的时候偷瞥了苏清雅一眼，见她低头喝茶不语的模样，李妙韵暗暗叹了口气，忍着不悦说道：“作为太子妃，清雅你应该明白什么样的性子适合在宫中生存，你性子太傲了，该柔一点，转变一下，你不希望嘉儿顶着匡扶晋国压力之际还要为你解决后宫之事吧？”

    苏清雅手里的茶杯一顿，回道：“多谢母后教导，儿臣日后会注意的。”

    见她态度稍微诚恳，李妙韵脸上的不满淡了些，慢慢说道：“这样吧，清雅，本宫让尧嬷嬷去东宫待段日子，你就跟她好好学学宫里的规矩。”

    “是，母后。”苏清雅应道。

    尧嬷嬷跟着太子妃去了东宫。

    文渠阁。

    一束微亮的暖阳照射在门槛边上，沈书穆嘴里叼着一根干草靠在门上，双手交叉于胸前，侧头看向里面翻看书籍的二哥，伸手将嘴里的干草扔在草地上，说道：“二哥，父皇最近好像在监视你？”

    沈嘉定翻看一页，回道：“父皇疑心太重，过段时间就好了。”

    见二哥还在期待什么，沈书穆颇有几分无奈，他知道二哥对父皇很尊敬，但到此刻二哥还是维护父皇，沈书穆只得好心提醒：“二哥仍然要小心点，毕竟父皇有时也会失控的。”

    “孤知道。”沈嘉定点头。

    过了半时辰，沈书穆离开文渠阁，去了椒銮殿，李妙韵坐在榻上慢悠悠地喝茶，见他进来，四周的宫女纷纷退了下去。

    “拜见母后。”沈书穆朝她福身喊道。

    压着眼角轻轻地斜了他一眼，李妙韵下巴点了点对面，示意他坐下，放下手里的茶，说道：“知道本宫唤你过来干嘛吗？”

    沈书穆故作不懂的样子回道：“望母后明鉴。”

    闻言，李妙韵厉了脸色，睨着他：“沈书穆，你知道本宫要什么？本宫的嘉儿为了救你不惜冒着被废的危险，你却在这给本宫装孙子。”

    沈书穆立即起身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回母后，您吩咐的事儿臣不敢懈怠，已经都妥了，但此事急不得，父皇疑心太重，不可过于冒险。”

    李妙韵脸色缓了些，继续问道：“最晚什么时候？本宫可以等，但嘉儿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圣上已经怀疑嘉儿了，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儿臣明白，儿臣向母后保证，江山必是二哥的。”沈书穆认真道。

    听到这话，李妙韵心中的气瞬间消了，她咧嘴笑了笑，语气温和：“来来来，穆儿，坐坐坐，喝茶。”说完将手里的茶杯递了过去。

    “多谢母后。”沈书穆接过茶杯喝了几口。

    ……

    三月仲春，渐渐回暖。

    东宫。

    尧嬷嬷站在寝宫门外，时不时扭头听听里头的动静，半个月来，她把宫里的规矩都教给太子妃了，没想到这太子妃学得倒是认真，勤勉好学，就是性子淡了些，人确实不错。

    这天她带着宫女准备复训太子妃端庄请安的姿势时，苏清雅忍不住干呕了下，刚好被尧嬷嬷瞧见了，尧嬷嬷敏锐地嗅到了什么，拉着太子妃回了寝宫，唤来了李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