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珩和李季自然一早就收到了探子的消息,此时二人正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白莲教的大军。
李季摇摇头道:“这哪是军队啊,这群天杀的白莲教。”
“人数太多了。”刘珩感叹道,“目测起码有四、五万人。”
“天色已晚,他们又赶了这么久的路,估计安营扎寨之后,今日应该是不会攻城了。”李季分析道。
刘珩点头道:“我这两天了解了一下白莲教去年在豫州叛乱的细节,他们攻城基本上是一个套路。”
“什么套路?”李季问道,他倒是没想那么多。
“基本都是靠沿途裹挟的百姓,分批次昼夜不停地轮番进攻,待到守军疲惫、士气低落之时,再由他们的精锐混入防守较为薄弱的一侧城墙,一举破城。”刘珩道。
“还好你提前请顾太守动员了城内的大户,又组织了一支护卫队作为后备。不然就靠我们现在的人手,能抵挡几天还真不好说。”李季笑道。
“表哥真是好气魄,大军压境还能谈笑风生,珩自愧不如。”刘珩打趣道。
“你就别调侃我了,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李季问道。
刘珩道:“表哥,你说城下这些人不算军队,只说对了一半。”
“哪一半?”
“他们只能说,暂时还不是军队。但他们会在一次次战争中成长,而剩下来的人,就是白莲教的那批精锐,他们的手上沾满平民百姓的鲜血,再也回不了头了。”刘珩道。
“是啊,这天杀的白莲教,硬生生的把这些普通的百姓,逼成了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李季听了,也很感慨。
“表哥,下面这些百姓,均是晋阳同乡,彼此熟识。等到明日他们攻城,我们还能不还手吗?这战争一旦开始,仇恨就会越积越深,他们的兄弟亲戚也会死于我们之手,那时他们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有的人也不想回头了。”
“表哥你说的不错,城外这四、五万人,真正的敌军只有不过数千人,而剩下的,其实不过是等待朝廷救援的普通百姓罢了。”
李季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这些问题。
“你想怎么做?”李季问道。
刘珩看向李季,道:“我想今夜,袭营!”
“袭营?”
“不错,我们今夜凑齐三百骑兵,夜袭敌营,直取中军大帐,火烧营地。这些百姓刚被裹挟,必不会多行阻拦,一旦营地失火,大概率就会四散而逃。如果顺利,古陶之危一战可解。”刘珩分析道。
“妙啊。”李季认可道,“我觉得可行,子玉啊,从未见你读过兵书,没想到打起仗来也是一把好手啊。”
刘珩苦笑道:“表哥谬赞了,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真让我带兵,我可带不了。”
带兵可是门大学问,多少兵马一天可以行多少里,吃多少饭,安排多少探子,多久需要休息一次,这些具体的细节刘珩可是一窍不通,刘珩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只不过一旦火烧营地,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百姓死于乱中了。”
“总好过明日他们来攻城,直接死在我们手里吧。”刘珩苦笑着摇了摇头,“唉,百姓何辜啊。”
“对了,子玉,我听说你在府中这两日,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啊?”李季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刘珩愣了一下,尴尬道:“这……主要是夜里思绪纷纷,总是失眠,所以白日起的晚了些。”
“啊……”李季恍然,“原来是夜里为公事过于劳心了,是表哥肤浅了,还当你是在睡懒觉。”
刘珩边陪笑,边心想:是哪个龟孙在外面乱嚼舌根子,想坏了少爷我的名声。
……
金陵,自从明武帝刘裕定都于此,已是两朝首都。
几百年的发展,金陵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大城。
但今日的金陵城,却是不那么平静。
“让开,让开!”主道上,一匹官方的驿马一路疾驰,伴随着马上铃铛“叮铃铃”作响,驿夫大声呼喊道。
沿街的百姓纷纷避让,待驿夫急速通过后,便开始议论纷纷。
“鸣铃走递,过如飞电!这是八百里加急啊。”
“是啊,不知道哪里又发生大事了。”
驿夫一路直奔皇城宫门而去,待赶到时,宫门早已关闭。
驿夫将信件由门缝中塞了进去,接到信件的侍卫不敢怠慢,急送内城。
条子最先递到中书省。
经过元武改制,目前大汉的行政体系有些类似于刘珩前世的三省六部制,但在具体权力分配上又有点区别。
元武朝的三省六部,以中书省的权力最大,所有政令先由中书省筛选,不重要的事情可自行处理,重要的事情则报于皇上。
门下省则负责政令审核,有封驳之权。
尚书省下辖六部,负责具体的事务实施。
同时,汉朝所有的三公作为文官最终的荣誉头衔,得以保留,皇帝内务则是由九司负责。
中书省作为行政中枢,是要一直有人值班的。
今日在皇城外城值班的,是中书侍郎严帆。
中书侍郎,又称副相,人数较多。
严帆收到这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不敢怠慢,急忙拆开一看,顿时一个激灵,精神不少。
“快,奏请圣上,有大事发生。”严帆向门外候着的小吏吩咐道。
“是,严大人。”
当朝皇帝刘和,不过三十多岁,本应年富力强,可惜迷恋黄老之术,整日只顾炼丹,因此身体不大好。
小吏一路直奔内城,将消息递给内城的郎中司宦官。
小宦官知道皇帝今日在侧殿修道,便急忙向侧殿赶去。
哪知在殿门口被刘和身边的大伴,卫尉大太监冯公公拦了下来。
“公公,有八百里加急信件,严大人请奏圣上。”
“不行,圣上今日在侧殿修道,叮嘱过,任何事都不能打扰他清修。”冯公公严肃道。
“这,那严大人那边怎么交代?”小宦官问道。
冯公公一声冷哼,道:“天大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啊,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议吧。”
“这……”小宦官虽觉不妥,又哪里敢忤逆冯公公这样的大太监,只好应道:“是,公公。”
消息传回中书省,严帆心中觉得甚是荒唐,但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