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小的指挥下,老兵们和先锋营,希望营一共200余人组成了近卫营,由父亲担任队长,成为了大小的贴身精英。同时,在父亲的希望下,小同也被编入了近卫营。
下午,得到补充之后,大小的营队由400多人恢复到了1000余人。晚上,在吃完饭之后,父亲和大小到了指挥所,也就是一个帐篷里,讨论明天的进攻计划。当然的,聊一些作战以外的事也是可以的。
就在完成了进攻计划的部署之后,大小和父亲也就开始唠嗑了,唠唠嗑嘛。
两位友人首先就是回顾当年离别时的场景,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当年我可是十里八乡里的俊后生嘞!当时刚刚结束战争,我那一身别提多帅了!那可真是吸引了不知道多少女孩子的眼球,夺去了多少女孩子的心嘞!”大小开始扯犊子,一边夸自己多么大的功劳,一边夸自己多么帅的容貌。
“哈哈哈!哎呀,要不是当时我在你旁边,我还真就信了!你那副模样也算帅气?别tm吹牛逼了!就你那被太阳晒得不能再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非洲那里的酋长嘿!”父亲笑着揭穿他。
“什么黑?那是健康的古铜色!”大小狡辩道:“不过那个时候是真好呀!战争刚刚结束,人人都有盼头。祖国在复兴,人民在富强,未来可期,前途坦荡……”
大小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不像现在这个鸟样!你说,我们这些当兵的最重要的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祖国吗?他奥斯就是猪也应该知道最重要的敌人是外边的人吧?他凭什么打压自己人群?就为了权力,让这么多人白白送死?”
“你听说了吗?老李死在了拉里萨,也就是东边那里。老刘也是,他的一整个营队全都被歼灭在了西线,也就是我们所在的前面一点点……”
“好像,曾经的109小队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还在了。”大小悲伤的说道:“唉,上面的愚昧,需要下面人的利益来填!而战争中,就是生命!”哽咽了的大小默默地流着泪,继续说道:“凭什么一群没有上过战场的孩子可以来指挥我们?就因为我们的学历?读书,下面人有几个人读得起?国家是全部人民群众的国家,不是那一两个富家翁的国家!”
父亲也被感染了,但是他知道,没有用的。与其说父亲看的开,不如说父亲放弃了一些东西。
“别发牢骚啦,说再多也没有用的。我们做到问心无愧,就可谓君子了。”
大小怒了!“如果君子就是忍气吞声,毫无作为,那我宁愿成为小人!”
大小为曾经的战友,以前的下属,未来的士兵鸣不平:“天杀的!如果上边真还是不顾事实,盲目指挥,那我宁愿掉脑袋发动兵变,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士兵去送死!”
父亲骇然,惊讶:“怎么能兵变呢?上边的命令就是天!”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大小喊道:“我们在外可以应急作战,胜败乃一瞬间之事,战机不可失!不必事先请战或等待上边的命令再战。基层军官有这样的权力!”
“你这是反叛知道吗?”父亲骇然,继续说道:“如果上边追查下来,你就是叛国,是抗命,要杀头的!”
父亲也知道,基层军官有多么的悲哀和无奈。他们是战线直接的指挥者,可以直接指挥作战,也就知道前边的难处。同时,基层军官也有一些了解上边想法的空间,也就是知道整体作战计划,知道全局作战。
悲哀的是,他们必须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去送死。无奈的是,基层军官的权力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去死。
(就像我们世界日后的一战法国一般,他们以“宁守战壕,不要攻击”及“我们不会笨到走向金身不坏的机枪下吃子弹”的口号反对长官们要求发动进攻的命令。导火索就是尼韦勒攻势,也就是上层主张发动规模浩大的弹幕射击攻势攻击敌军防线,然后就可以在48小时内结束战争而获胜。尽管当时大多数其他高级军官都表示了反对,但当时的法军最高军官罗贝尔·尼韦勒仍在得到法国总理的支持后,还是一意孤行的发动了尼韦勒攻势。)这种情况就像现在的希腊前线一般,奥斯把反对的老将领们一一贬职,踢出决策层。得到国家首领的支持之后,奥斯盲目的提出“决一死战,不退半步”的口号。任何要求防守和撤退的言论都会被打上投敌派和投降派的标签,即便这些建议中肯而正确。上边的奥斯已经魔怔了,死死的渴求战斗,像一条疯狗一样追着敌人咬,希望打的敌人暴露一些弱点出来。但是结果却不尽人意,反而让自己受了一身伤。
大小作为基层军官,自然是知道这样是徒劳无功的,但是他们基层军官确实是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对上提建议吧,“它”又不听,反而会来搞你;对下要求他们士兵去死吧,又是不忍心……
进退无门,上下无果。
按道理来说,任何一个军官都有权充分的表达自己的意见,有权批评上层的错误。对于下面人的意见和反应,上层应该认真研究这些意见,应该容许军队内不同意见的争论,容许基于正确战场形式认识的思想争论和建议,甚至借鉴,采用和嘉奖。但是以奥斯为首的上层决策层显然没有这么干,相反的是,他们还借此机会趁机清洗军队里不服从命令的“顽固分子”,以便于换上自己的人,从而加强对军队的掌控力。
弃国家利益于不顾,置私人恩怨于最前。贪一时权势为自己,享荣华富贵给明天!
这个时候,大小决定走一条路,一条前人走过,后人也必定还会走的路:哗变!
大小提出的哗变不是调转枪口指向自己人,而是拒绝上边明显错误的指挥,要求以防御为主的战略转变。这是正确的,可以节约很多人,或者说很多底层士兵的生命。但这也是冒险的,必然会招到奥斯的敌视和清算的!别的不说,枪毙什么的是很有可能的事,很有可能还会有某须有的一些罪名被强加上来,以便做绝,弄死大小。
父亲不想看到大小死。虽然他也心痛,心痛祖国的好儿郎死在没有意义的冲锋上。但那些人,他们毕竟是外人。大小这位战友却是实打实的,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大多数人是自私的,父亲也不例外。他在选择死一个大小换更多陌生人存活和选死更多陌生人换大小活下来之间,选择了大小。毕竟大小是自己的战友,是一起睡过战壕,爬过死人堆,一起作战过的人。相对于劝自己的朋友牺牲自己做奉献,父亲还是自私的劝谏大小不要意气用事。
“唉!这个制度有问题!”大小叹息道:“真实的前线不能反映到上边,或者说即便到了上边也没有重视!上边完完全全变成了昏暗的酒馆:没有战事,只有笙歌!”
“他们,把一批批的年轻人交给我,让他们去送死。对面的火力是开玩笑的吗?对面的火炮是吃干饭的吗?对面的骑兵是来送信的吗?都不是!他们是来吃人的!”大小哀叹道:“这个阵地的夺取,对面甚至连骑兵都没有出动,就已经让我们有了重大的伤亡!这怎么打?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两个人沉默着,夜色渐渐的浓了起来。月亮的光线越来越亮,已经快要遮盖了星星的光明。皓月当空,群星无影。只有少数几个极亮的星星还在坚持,没有被月亮的光辉蛊惑。
“我们去看看天吧。”父亲对自己的战友说道:“就像从前一样。”
两个人离开了帐篷,到了外边的一个比较开阔以及平坦的地方。
天,有一种墨蓝色的感觉。不是那种纯粹的黑,你能看到一点儿蓝色,但是又不明显。
月,有一种羞见人的情况。天边的云在天上飘啊飘的,3月份的希腊还是蛮多雨的,这云就像和月亮谈恋爱一样,分了又合,合了又分。
上一次他们一起看天空,还是在酒馆喝醉了,被人抬了出来丢在地上时才一起看到的。那时候的天呀,是蓝色的,很好看。天上挂着的是暖人的太阳,云一朵两朵的在上边散着步,就像周围人一样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大小他们就走了。
风儿,甚是喧嚣。
两个人都没有言语,一起静静的看着上边的天,天边的云,云旁的月……
直到有人忍不住了。“小子,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呀?”大小问父亲:“就造了两个娃?我记得你女人很美的呀,不多造几个人吗?”
“我呀?嗯么,吃吃饭、睡睡觉、教教孩子,转眼就过了十几二十多年。”父亲回应说:“我应该说是平平淡淡过日子吧。”
“我也是。”大小说道:“这军营的日子也是枯燥。”
“如果战争结束了,你会做什么?”父亲问道:“继续待在军队里吗?”
“不,我想去看看海。”大小笑道:“说实话,我tm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没好好看过海嘞!都说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里,爱琴海里那些岛屿就充满神话和文化色彩,是诸神领地。我还真想看看那风神的故乡、阿波罗的诞生地、大西洋中的极乐天地长什么样子嘞!”
大小笑了,笑的很开心,邀请到:“要是我们活下来了,我们就一起去大海边上看看呗!我出钱,请你们全家都一起来!”
“哈哈哈,好哈!你说的哈!”父亲倒是笑着答应了,随后说出自己的打算:“要是我还能回去的话,我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老婆。好好生活,不要再让她操心了。我现在才发现,她内心的煎熬不比我的少。以前的我一直把自己折腾,落在了从前,看不到未来。是她把我救了回来,不但给了我孩子生命,还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直到不久前我出来应征入伍,因为忘了东西,又回到家里来拿。看到她还呆呆的望着家外边,那是我,也是我们孩子离开前往战场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着一些话。我现在细细想来才发现,她对我的回来竟一时没有反应。待她再次送我出门的时候,她说了一些很小声的话。我当时没有在意,直到现在才渐渐听出,她这话实际上是自我安慰,是暗自的祷告,是给我的祝福,是恳求与嘱咐。我想,当我和孩子们都上了战场的漫长的时间,她是怎样心神不定坐卧难宁,兼着痛苦与惊恐与一个母亲最低限度的祈求。”
父亲笑了,流着泪接着哽咽道:“我也曾,为了自己的孩子,祷告。”父亲回忆起那时的他是真心从心里发出祈梼,以及那慢慢滋生出的一种长跪苦求上帝保佑的绝望。现在再回想起来,自己的妻子又何尝不是呢?她曾年轻时为他养育孩子,同时在家里守着一亩三分地等着他回来。最后只等到了一身伤痛和精神不良的丈夫。后来,自己的孩子又要上战场了。接着,自己的丈夫又要去前线……
父亲突然想起那天他早起抽烟的早上时的妻子。那时妻子的眼睛有晶莹的泪,是害怕自己的丈夫寻短见,是担心自己的孩子殉国死,是同命运最无声的抗争!
这样的一个母亲,注定是活的最苦的一个母亲!
只是到了这时候,纷纭的往事才在父亲眼前幻现得清晰,自己妻子所受过的苦难,以及没有被苦难打倒的伟大才在心中渗透得深彻。
“我爱她,虽然,我基本没有和她说过这几个字。但,我爱她。”默默流着泪的父亲轻声地抽了抽鼻子。
我爱你,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爱你。还好,一切都不算太晚。
雨,不解风情的下了,伴着泪睡进了土里。
夜,也要惊了。
两个人是时候要回到床上休息了,毕竟明天还要作战。淅淅沥沥的小雨里,两个人互相道别,一时竟分不清是笑着还是哭了。
又有谁知道呢?远在雅典的女孩今夜也流着泪,盼望着前线自己的爱人平安。远在雅典的女人今夜也流着泪,希冀着战场自己的亲人归来。
今夜阑珊,卧听风雨。
天最无情,不知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