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晚丫头!”
“大牛!”
“二牛!”
“全贵!”
“大富!”
“堂伯!”
……
此起彼伏的大叫声从队伍尾部突然爆发出来,吓了队伍前面的难民一跳。
“后头这些人疯了!瞎叫什么呢?这可是朔阳城,真是丢死人了!”
“我听着他们好像是在叫什么人,难不成是遇见什么认识的人了?”
“怎么可能!这可是朔阳城!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有认识的人?!”
“那他们是怎么跟我们一起来朔阳的?”
“……”
……
此时,难民队伍的头部已经距离城门口很近了,程晚他们八个人也听到了有人在大声地喊他们。
贾全贵呆呆地看向难民队伍尾部,朝他们使劲儿挥手的一群人,愣愣道:“那是村长他们吗?怎么都……都成这样了?”
比乞丐还不如。
徐大富一巴掌拍在贾全贵的背后,“都叫咱们的名字了,肯定是村长他们!这都快到跟前了,可以去迎迎了。”
只是说完,徐大富转身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难民队伍停了下来,最前头,韩头正在和守城门的总兵交涉。
而程晚八人也终于和贾村长他们碰面了,一碰面,两边俱是泪眼朦胧。
“族长,呜呜呜……”
贾全贵近距离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贾村长,滚烫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
包括程晚在内,另外七个人也是鼻头一阵泛酸,眼眶也有些湿润。
实在是,贾村长他们看着太过凄惨了些。
面容黑瘦、头发脏乱得像在泥水里泡过的茅草、嘴唇干裂、有不少人的唇上还有血渍。
孩子们和女人们的衣服看着倒是勉强还可以,最起码没有衣不蔽体,但男人们的衣服非常脏破,露出来的皮肤同样黑瘦,有几个汉子露出来的胳膊上还有不少伤痕。
至于脚上,都是踩着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草鞋,不少人的脚上都有红色的痕迹。
那是血。
贾村长湿着眼眶挨个看过程晚他们,看程晚他们的衣服、鞋子、气色、精神头,边看边不住地点头。
“好,你们都好好的,好!”
程大牛吸了吸鼻子,勉强露出一抹微笑,“村长,我们现在落户在平南村了,平南村离李家村不远,你们先和我们去平南村,我娘她们在家给你们烧好洗澡水了,正在做饭呢,你们在平南村先缓一缓,然后我们再把你们送去李家村。”
“还有,去落户用不了这么多人,每家去一个就成,等会儿我和二牛带着去落户的人跟在官爷后面进城,村长,你们跟着阿晚他们六个先回去,这样,也能稍微早一会儿舒坦一点儿。”
“村长,您看这样行不行?”
贾村长靠着贾秀成,泪如雨下。
“行!都听……都听你们的。”
贾村长没意见,其他人当然更没意见,大家都知道好赖。
程大牛得了贾村长他们的同意,扭头看像也在抹眼睛吸鼻子的程二牛,“老二,你去前头和那几个官爷说一声,村长他们每户只留一个人跟着他们去办落户,其他人就不进城了。”
“三柱、二平,你俩去赶两辆马车过来。”
都是一个村出来的,程大牛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四十三个人分别属于十一家,两辆马车载十一个人没问题。
程晚他们与贾村长他们相认的动静不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前面那些家底比较厚的难民,更是不停地扭头看贾村长他们。
他们中间部分人的眼睛里是他们自己都没发现的羡慕。
是的,羡慕。
新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有认识的人、还是一看就关系匪浅的人来接,这确实是件让人羡慕的事。
最起码,有个啥儿事儿,不再是孤立无援了。
而这种羡慕在看到李三柱和程二平赶了两辆马车过来时,达到了顶峰。
“他们还有马车!还是两辆!那家底指定不薄!”
“我看不止两辆吧,那八个人之前待的地方,可还有四辆马车、一辆骡子车和一辆牛车呢!”
“不能吧!能有这么多车,那得是啥人家?我看那八个人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多有钱的人家啊!”
“啧,人不可貌相,放以前,你能想到到了这朔阳,居然是后面那伙儿人先有了着落?”
“那我们要不要去套套近乎?说不准这以后就有啥儿事儿得求人家帮忙呢。”
“要去你去,这一路上都没搭理过人家,我可不好意思。”
……
队伍里有人看贾村长他们的目光充满羡慕,也有人对贾村长他们依然厌烦、不屑一顾。
还有人对此没什么反应,比如队伍里那三家有车坐的人家,人家也有人来接。
队伍里的种种反应,程晚他们并不知道、也不在意。
此时,那十一户里去落户的人正在准备上马车。
贾秀成攥着户牌,看着眼前这干干净净地马车,不好意思道:“我们走着去吧,反正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不差这最后一点儿路了。”
“是啊是啊,我们这身上埋了吧汰的,这……”
另一个汉子也不好意思道。
“哎呀,脏了回头用水一冲,也就干净了,多大点儿事儿,快别废话了,赶紧上车,我看这前头都开始动了。”
程二牛拉着贾秀成就往车边走。
贾村长笑眯眯地看着那十二个人,劝道:“快上去吧,别辜负了大牛他们的好意。”
十二个人中,有一个人是小孩儿,她不愿意和她娘分开。
所以就干脆一块儿带上了。
程晚觉得多亏了这古代没有规定一定要家中有男丁,才给立户,不然这对母女可麻烦了。
就在这十二人在上车的时候,程晚看见程二牛领着一个衙役过来了。
是韩头。
韩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晚和贾村长他们,这架势程晚以为韩头不同意每户只去一个人落户。
谁知,韩头虽然面色冷淡,语气倒是挺温和。
“遇见熟人不容易,你们也是运气好,到了地方好好过日子,总能把日子重新过起来的。”
几句简单的话,惹得贾村长他们再次抹起了眼泪。
贾村长嗓音沙哑道:“韩头,这一路多谢了。”
“分内之事而已。”
韩头看向旁边的那两辆马车,“准备好了就走吧,去办落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