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晏宸适时接过了话头，轻轻捏了下阮含娇的手指。
“人有相似，娇娇刚刚认错人了，劳烦蒋夫人向那位夫人转达歉意，还请她不要介怀。”
阮含娇垂眸道，“没错，刚刚晚辈认错人了。”
虽然很多事她想不明白，但也知道现在该顺着郁晏宸的话说。
蒋夫人看了看他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蒋昭麓沉吟着不说话，他知道含娇一定没认错人，他想细问，但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
四人各自回府。
马车上，蒋昭麓坐在那出神，眉毛都快拧成一个团了，蒋夫人看见儿子这副模样，刚刚心里那点不安又浮了上来。
“昭麓。”
她试探着唤了儿子一声。
蒋昭麓回过神，凝眸看着母亲。
见她正满眼担忧地望着自己，鬓边一根半白的发丝，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颤动，她病体初愈，嘴唇也不似前几日充满血色。
“母亲，我的亲事……”
蒋昭麓语气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后面的话，“你们看着办吧。”
他心里明白，无论怎样，他都没办法和含娇在一起了，那就娶谁都一样。
蒋夫人心中一喜，眼圈一热，险些落泪，“好，好。”
这些日子，都快愁死她了，若是退亲，可怎么办。
蒋家多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定会毁于一旦，钟夫人好几次下帖子，她都以风寒回绝了，亲家都不敢见。
蒋昭麓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想说话。
另一边。
马车上阮含娇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她在想娘为什么不认她，既然她没死，当初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她，这些年，娘有没有找过她。
是没找，还是找不到，她有没有苦衷。
还有平州那栋宅子，那二百两银子，都是怎么回事。
心里谜团太多，好的坏的她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逐渐恢复了冷静。
她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郁晏宸，“今天是不是你特意安排的。”
仁德医馆看诊偶遇倪盛雪，上次在鸣鼎楼吃饭，偶遇蒋昭麓和他的未婚妻，这次遇见娘。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前两次都是他安排的，这次肯定也一样。
况且，姜云鹤刚刚还特意来房中告诉他，时间差不多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郁晏宸沉默了片刻，很是无辜道：“你想多了，此事与我无关，若不是不放心你，我早就和云鹤出去了。”
“不过，现在知道你娘是蒋昭麓的表姨母，我可以帮你调查她。”
“若是想见她一面……”他拖长了尾音，似乎有些为难。
阮含娇急了，拉着他的手，红着的眼眶落下几滴清泪，殷切地看着他，“晏宸哥哥，你能想办法让我见我娘一面吗，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郁晏宸唇角微微扬起，“虽然有点难，但是为了你……”他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抱着，吻去她眼角的泪，“我可以想想办法。”
他声线低缓，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温柔。
阮含娇仰着小脸看着他，黑眸中一片沉静的光泽，倒映出自己哭花的脸。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不停跳动，她本能的感到害怕，绷紧了心弦。
郁晏宸目光落在她粉色的唇瓣上，冷峭的喉结上下一滚，低头吻住了。
晚饭时，阮含娇亲手炖了一道人参鸽子汤给他。
她舀了一碗送到他面前，柔声道：“晏宸哥哥，你肩上有箭伤，喝这个有助于恢复。”
郁晏宸想到了什么，立刻就不高兴了，哼笑一声道，“我伤都快好了，你才想起来给我炖鸽子汤，你有这手艺，前几日怎么没看见你给我炖汤喝。”
果然，这女人就是势利，用着他的时候就晏宸哥哥，用不着他就扔脸子。
他将汤碗往前推了一下，意思是不喝。
房里伺候的珍珠和翡翠互相看了一眼，珍珠低头悄悄撇了撇嘴，心想：爷真难伺候，怎么都不对。
阮含娇神色微怔，也是没想到他这么难伺候，不过想着有求于他，她忍下心中情绪，伸手准备将汤碗拿回来。
珍珠将盛好的米饭端过来放在桌上：“小姐，您手指刚刚烫红了，一会吃完饭奴婢给您上药。”
阮含娇收回手，故意往身后藏了一下，低着头道：“不碍事的。”
珍珠声音往上扬了两度，“那怎么行！这么娇嫩的手指，烫坏了可怎么好，小姐前些日子还说要抚琴呢。”
抚琴……他好像从来没见过她抚琴。
郁晏宸朝她伸出手，“烫哪了，给我看看。”
阮含娇将手交到他手上，“揭盖时忘记垫软布，烫了一下。”
郁晏宸将她水葱似的手指拿在手上仔细观瞧，食指和大拇指指腹红了一小片，表皮微微泛着白，一看就是烫坏了，过几日怕是要褪掉一层。
他低头，刚想含住她的指尖，瞥见珍珠她们还在房中了，又将她手指松开了，“晚上我给你上药，先坐下吃饭。”
阮含娇轻应一声坐在了对面。
郁晏宸自己拿起面前的汤碗开始喝汤，终于不用美人喂着吃饭了。
阮含娇终于松了一口气。
*
郁晏宸尽情享受着美人的温柔小意，四天后，他“带回”了柳月芙的消息。
珍珠伺候他净手后退下了，阮含娇亲手泡了壶茶，分茶汤到茶海中，倒了两杯。
她往郁晏宸面前放了一杯，“你说吧，无论结果怎样，我都承受得住。”
郁晏宸伸手拿过茶杯握在手上，垂眸看了一眼金黄色清透明亮的茶汤，低缓道：“柳月芙是柳翰林的女儿。”
“十三岁那年，她生了重病，被家人送到女冠院静养，二十五岁那年回京，后来嫁给国子监司业梁哲岩做填房夫人，育有一子。”
“她极其疼爱幼子，逢五便会带幼子去鸣鼎楼用膳，所以你第一次在鸣鼎楼见到的人，应该就是她。”
极其疼爱幼子……
一口气滞在阮含娇胸口，堵着她难受。
娘是因为又有了孩子，所以不想要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