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从一开始,就没有有过遮掩。
不管是什么,他都没有想过隐藏。
不符人设?
那又如何?
只要实力足够强,谁敢当面提出半点疑问?
如此直白且嚣张肆意的话落在阿舍尔耳中,只让阿舍尔眼底微微起了波澜。
阿舍尔并未坐下,他只是掀了眼皮,嘴角弧度轻扬,眼尾带了些不明的笑:“你可知异端会是什么下场?”
看着宁修神色不变,只那么看着他,阿舍尔话语一顿,轻笑一声,便是一字一顿:“你会跟我一起死。”
宁修看着阿舍尔那眼底带了些疯狂意味的笑,脑海里想到的,却是从一开始,阿舍尔说过的话。
‘莫休大人在外,还是用水系为好,没有魔法波动的冰系,会被认为是异端。’
宁修笑,他上扬了尾音,“那又如何?”
轻飘飘的话语,满是不屑,四目相对之际,阿舍尔却从宁修的眼里读出了另一层意思。
他仿佛能听到宁修站在那,眼底透着狠厉的疯,告诉他:‘那我便杀得他们重新定义何为异端。’
好半晌,阿舍尔才低低地笑出了声,只低低地拖着语调,说了句:“是。”
那又如何呢?
神像都砸了,这些神灵还能做什么呢?
宁修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只把注意力又放在了他先前想问的话上,问了009:“外头现在什么情况了?”
009尚还在迷糊当中,听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有点迷糊,不明白怎么就扯到了秘密可言?
随即想到了宁修上回说的,阿舍尔有可能听得到它的声音,009当即是大气也不敢喘,甚至还在两个人对话的时候,将这个世界的资料翻了个底朝天。
然后009更茫然了。
有点不对劲。
这个世界,似是被人篡改了。
上次宁修提出来的时候,009只当是宁修察觉错了,有些草木皆兵了,可现在看来,阿舍尔好像真的可以听到它的话。
正常的情况下,没有系统加持,原着人是不可能察觉到它的存在的,便是有系统加持,它本就与宿主灵魂绑定,就算是等级比它高的系统,也不可能截取它与宿主的对话才是。
还在思考当中的009,猛然听到宁修的问他的声音,连忙截断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
【在阿舍尔暴露出黑发黑瞳的时候,教皇那边就接收到了消息,是赫墨拉千百年前留下的后手。】
【联系罗德尼没有联系到,光明教廷已经发出了通缉,不日就会追查到这里。】
听着009三言两句将外面的事情发展描述清楚,宁修指尖轻轻点着腿面,陷入了沉思。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宁修就继续不动声色的问:“主城那个‘莫休.阿诺德’呢?”
【目前尚未露馅。】
宁修轻点腿面的动作微微便急促了些。
他的思绪开始高速运转。
好半晌,宁修轻点腿面的动作才慢慢放缓,直至停止。
在动作停止的那一刻,宁修微眯了眼,声音一沉,便问道:“精灵族呢?”
【精灵族早在消息传出之际,就闭门谢客了,放出消息,说生命之树已被黑暗污染。】
生命之树已被黑暗污染。
宁修掀了眼皮,看向了阿舍尔,后者却在宁修抬眼之际,便垂了眼睑,避开了宁修的目光。
宁修挑动了眉尾。
真的是赫墨拉与赫拉斯之间的博弈吗?
倘若神使全部身死,那所谓的神灵还能否苏醒?
白日里的试探,皆是神灵后手所制造出的动静,并没有任何神灵有苏醒降临的意思。
便是炸了神像,都无人阻拦,难不成,是信仰不够?
可也不对。
阿舍尔的黑发黑瞳已经全部显露。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好半晌,将所有思绪全部隐藏好,宁修只垂眸,意味不明的说了句:“睡吧。”
在宁修的话语刚落,阿舍尔抬眼,嘴角微微上扬,便坐在宁修身旁,直接上床,躺在了竹床上面,侧躺着,用手撑着头部,阿舍尔笑了声,端着意味深长的语调:“晚安。”
说完后,阿舍尔便躺在竹床上,闭上了眼睛,似是真的准备睡觉了。
宁修回过了头,看着阿舍尔的黑发,眼底微微闪烁着光芒。
随后,宁修慢慢俯身,一双手攀上了阿舍尔的咽喉。
一点一点收紧了手指,眼底虽有杀意流露,却也并不浓郁,就好似,是在纠结着什么一样。
而阿舍尔也没有给出半点儿反应,就任由了宁修一点一点的掐着他的咽喉,夺取他胸腔里仅存的半点儿氧气。
便是呼吸困难,阿舍尔都没有睁开眼去看宁修一眼。
最终,宁修轻嗤了一声,松开了扼着阿舍尔咽喉的手指,慢慢躺在了阿舍尔身侧。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一双手攀上了宁修的脖颈,近在咫尺的杀意一闪而过。
那握在宁修脖颈上的手正准备一点一点收紧的时候,“唰”的一下,宁修睁开了双眼。
“怎么?想杀我?”
轻飘飘的语气带着寒气于黑暗中响起,让攀在宁修脖颈上的手,一下子便收了回去。
“哪能呢?”黑暗中的阿舍尔带着明晃晃的笑意,紧接着,阿舍尔便翻了个身,微微靠近了宁修,带着满腔笑意,慢慢开口:“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话音落下之后,阿舍尔已经离得宁修极近,宁修甚至可以感觉到阿舍尔的呼吸与心跳。
黑暗中,宁修垂了眼眸,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感,却也没采取动作,只静静地等着。
就在阿舍尔的指尖落在宁修胸膛,还想往上去触碰他的喉结时,宁修掀了眼皮,眼神冷冽,语气微寒,似还带着警告之意:“我若是你,便会安安静静的待着。”
哪知阿舍尔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半分,依旧想要往上攀了手指。
下一刻,宁修的手便直接握上了阿舍尔的手腕,周身寒气肆虐,反手一掰,就把阿舍尔的手朝一侧扭去。
手腕上的疼痛感十分明显,宁修摆明了没有留手。
“放手。”阿舍尔一瞬间就带了高高在上的语气,里面还夹杂着,似是被冒犯了后的恼怒感,却在下一秒这升起的情绪就散了个一干二净,“不让碰,我便不碰了就是。”
在阿舍尔的话音落下之际,宁修微微松了松手,眼底神色晦明。
在阿舍尔用力将手收回去的时候,宁修另一只手捏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就猛然朝着阿舍尔的左胸口处插去。
等阿舍尔反应过来时,却也躲避不及时,只能堪堪往另一侧翻了个弧度,匕首就直接擦着他的胳膊,划出了长长的口子。
刹那间,血腥味就弥漫在两个人之间。
阿舍尔手捂着胳膊,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黏腻感,他咬着牙,眼底含着戾气:“宁修!你疯了?!”
血腥味却并没有沾染了疯狂色,浸染宁修的眼底。
宁修于黑暗中坐起身,垂眸,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还在滴落鲜血的匕首。
在罪都入睡?
嗤。
阿舍尔又怎会不清楚呢?
下一刻,宁修抬了眼,在黑暗中对上了阿舍尔那双黑瞳,便是在黑暗里,宁修也看得分明。
阿舍尔眼底满是不同于往日的阴沉。
“装都不会装。”宁修眼神冷冽,嗤笑一声,话语中满是嘲弄:“阿舍尔可不像你这样,赫拉斯。”
猜想被验证,宁修停了手上转动的匕首,他上下掂了掂匕首,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想把匕首插入阿舍尔心脏的想法。
眼瞧着自己的伪装还没开始,就被拆穿,顶着阿舍尔样貌的赫拉斯,此刻也捂着胳膊坐起了身,二人都是在黑暗里对视。
赫拉斯恢复了适才被他散了个干净的高高在上,他看着宁修的样子,又把目光落在了宁修手上的匕首上,开了口:“聪明人的下场,可向来都不好。”
宁修嘴角微微上扬,他挑了眉尾,将心底的杀意一点一点按了下去,表面看似如常的轻哂一声,便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被赫墨拉抹除过往,失了信徒,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知,赫拉斯在宁修这句话落下后,便是嗤笑一声,语调中满是不屑嘲弄与高高在上的意味:“同样身处神位,你凭什么觉得赫墨拉能力压我一头?赫墨拉也配?”
宁修眼底眸波微动。
很好。
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样。
所谓的黑发黑瞳之人,终将带领黑暗颠覆光明这句预言,真的是赫拉斯对赫墨拉的宣战。
以及……赫拉斯的名讳,应当是赫拉斯自己想方设法抹除的。
为的,应该就是方便截取信徒。
那么这么一来,其他诸神皆没了讯息,又是否也是赫拉斯的手笔呢?
还有那场所谓的神灵大战。
看样子,并不是如同历史记载一样。
当真是赫墨拉带领诸神与赫拉斯阵营的神灵开战吗?
赫墨拉当真是赢了这场战争吗?
换句话来说。
真正陨落的,真的是赫拉斯吗?
那么,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结局成了人们所看到的这样呢?
虽理顺了一些已知的线索,却也还有一部分线索串不上。
宁修将纷杂的情绪全部压在心底,抬了眼看着赫拉斯,眼底浮现了略微不解的神色,“为何要杀我?”
赫拉斯动了动捂在胳膊上的手指,血液的黏腻让他有些不适,想要将伤势愈合,起了念头后,胳膊上的伤势却没有如同想象中一样愈合。
赫拉斯面色一僵,神色有些古怪的难看。
他才苏醒不久,能力尚未恢复,无法让伤势痊愈倒也说得过去,那阿舍尔呢?
一个精灵却没有治愈能力?
他的布局出了差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赫墨拉干的?
不对劲。
他布局之时,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阿舍尔身上的黑暗之力去除的,为的就是彻底获得精灵族的身份与精灵族特有的治愈能力。
赫拉斯眼底的神色难看至极。
他猛地抬眼对上了宁修那略带了探究的神色。
难不成,真的是赫墨拉的后手,扰乱了他的布局?让阿舍尔这个精灵族身份失效了?
赫拉斯一时间有些理不清头绪,不过看着宁修的神色,带有疑惑的样子,赫拉斯便确定了一件事。
赫墨拉未曾苏醒。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赫墨拉留的后手,赫拉斯只要一想到赫墨拉如今还在沉睡中,眼里便是遮掩不住的愉悦之色。
他看着宁修,略带了嘲弄的腔调:“说你聪明,你却又如此蠢笨,看样子还真是个运气不错的家伙,歪打正着,才认出了我。”
宁修垂了眸,遮住了眼底险些表露出被疑惑所代替的杀意。
感受着鼻尖传来的血腥味,宁修将涌起的情绪,一点一点按了下去,没有接了赫拉斯的话说下去。
赫拉斯也没打算等了宁修回话,他眼底满是高傲,话语里还带着施舍一般的语调:“赫墨拉的神使负责接应赫墨拉苏醒降临,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你说我为何杀你?”
宁修沉默了。
这个黑暗之神怎么感觉智商不太行?
是沉睡太久,脑子生锈了吗?
不过这也正合宁修的意。
宁修慢慢抬了眼,微眯了眼睛,就微扬了音调:“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也不知赫拉斯是太过自信,还是因为沉睡太久,一时间有些想找人说说话,诉说千百年来的孤寂。
又或者,赫拉斯只是在拖延时间呢?
总之赫拉斯并没有什么动作,反倒是朝后坐了坐,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然后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恶意:“神灵苏醒,第一个死的,可就是神使。”
赫拉斯语气一顿,便笑出了声,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幅皮囊不错,不愧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容器,就是可惜了……”
赫拉斯拖着尾音,看着宁修,试图从宁修脸上找到惶恐与神色大变的样子。
但,看了半天,宁修的神色也只是如初,不曾变过。
赫拉斯心底起了些疑惑,他微眯了眼睛,有些怀疑赫墨拉是否也已如他一样,早已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