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身本事,小时候是没有教过你吗,你学吗?”苏俊卿的太爷爷走进正房坐下。
“不光你不学,我大孙也不学,你们非要去考什么功名,二孙和三孙就想舞枪弄棒,我看是家里生活太好了,把你们都养坏了,你们都不如闻璐(苏俊卿的二姑奶奶,早夭)懂事呀!”
“爹,您怎么说着说着又提到二妹了,二妹早夭,我知道这是您过不去的坎,不然也不会跟您跑那么远的路把二妹的骸骨起回来,可是她已早夭多年,您不能总生活在过去呀,您现在孙儿都成家了,咱就别去想二妹的事情了,咱们向前看,好吗?”
苏俊卿的爷爷一看父亲提到二妹,就知道他爹又难过自责了。“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转换语气,哀求道。
众小辈一见自家爹都跪下了,赶紧都跪了下来,小孩子也被拉着下了跪!
苏俊卿的爷爷知道二妹是苏俊卿太爷爷这一辈子也难过去的坎,总感觉是自己害的二妹早夭!
听母亲说,这些年来,苏俊卿的太爷爷曾多次在梦中哭醒,口中呼喊着:“闻璐不怕,爹爹在呢”,他这些年,总记着闻璐的乖巧懂事,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闻璐呀。
“是呀,他爹,别总想着闻璐了,是她没有福分跟着我们过好日子,我们逢年过节,在她的祭日多给她烧些纸钱,让她在那边好过一些。”
苏俊卿的太奶奶赶紧安慰道。
“可是,我的小女儿还那么小,她在那边谁照顾她呀,她自己能照顾自己吗?”
苏俊卿的太爷爷声音哽噎,突然弯下腰以臂驻膝,双手捂面伤心痛哭,众人都不敢出声。
整个房间只有苏俊卿的太奶奶的安慰声和其太爷爷的痛哭声。
“能的,他爹,你别伤心,咱们去年不是还给她送去两个婢女吗?她在那边好,过得很好!”
“她那么乖巧,我担心婢女照顾不好她呀!”
“她是那么喜欢爹爹,最喜欢依偎在爹爹的怀里!”
“她若是想爹爹了怎么办,她若是需要爹爹了怎么办?”
苏俊卿的太爷爷,边哭边说,边说边哭,声音哽咽。
“都是她这个爹爹没本事呀,救人无数又能怎么样!到头来却没能救得了她!”
“我想她了,是我太无能,是我对不起她呀!”
良久,才从悲伤中醒来。
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二孙媳妇,你也别多想,今天是我曾孙的满月宴,本该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我只是太想念闻璐了。”
苏俊卿的太爷爷自己本来还在伤痛之中,这时候还能照顾孙媳妇的感受,可见是一个多么优秀的长辈,其人格魅力,让这些做小辈的心服口服。
“我没多想,爷爷。只要您不难过伤心了,做孙媳妇的比什么都高兴。”
苏俊卿的母亲怀里抱着苏俊卿,赶紧出声回应。
“好,二孙媳妇也是个能容人的,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都各回各房吧,我哭出来就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
苏俊卿的太爷爷,收拾好情绪,把众人都赶回了各自的房间。
此时西厢房里。
“爹爹,今天太爷爷怎么哭鼻子了?”
苏俊卿的姐姐苏俊君满脸好奇的问苏俊卿的父亲。
“太爷爷伤心难过了呗!”
苏俊卿的父亲,把女儿抱到炕上,伸手脱掉了苏俊君的鞋子,炕上暖和,再说他怕女儿今天吃一肚子肉食再冷着了,不好消化。
“我看今天的人都很高兴呀!那太爷爷,为什么伤心难过呀?!”
苏俊君坐在炕上仰着头看向苏天孝。
“因为太爷爷想他女儿了。”
苏天孝丝毫没有因为女儿是小孩子,就不搭不理,坐在炕上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
“太爷爷想女儿了,就去看看她呀,为什么还要哭鼻子呀?”
苏俊君的逻辑感还挺强。
“看不见了。”
苏天孝因为女儿太小,并不想跟她说的太详细。
“为什么看不见呀,爹爹不就能看见我吗?”
苏俊君毕竟是小孩子,听不出其父亲的言外之意。
“你还小,君君,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苏天孝并不想对这么小的女儿提死啊死的,不吉利,另外早夭之词,他女儿太小,也是不会明白的。
“好的爹爹,那我要快快长大,长大就能听懂大人的话了。”
苏俊君的小脸上充满了向往。
苏俊君这个大女儿停止了追问,苏俊卿的母亲这时问起了苏天孝。
“爷爷这个女儿是怎么没的?”
“逃荒路上生了病,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可是正好赶在路上,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找到药材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有药也没能救得回来。”
苏天孝虽然跟这个二姑姑没有见过面,但提起时也难免有些伤心、低落。
“也是啊,咱爷爷本来就是郎中,救人无数,却偏偏救不了自己的女儿,要是我,我也会伤心自责,一辈子难以跨越这道坎。啊呸,不可能是我,我家宝贝肯定会健康平安的。”
“那这个是爷爷的几女儿?”
苏俊卿的母亲还是非常好奇。同时苏俊卿也躺在炕上支棱着耳朵。
“是爷爷的二女儿,当时也是最小的女儿,才三岁,她总喜欢依偎在爷爷的怀里问爷爷草药功效,因而爷爷也更疼惜她一些。”
苏天孝有些难过,媳妇估计也就是听个乐子,但这是自己真真切切的亲二姑,虽然没见过面,但心里头还是不可避免的难受,但媳妇既然想听,他也就耐着性子给媳妇讲解,毕竟两个人是要过一辈子的,他也不想什么事都瞒着媳妇。
“我滴乖乖,我还有个早夭的二姑奶奶,可惜是个没福气的,都要过上好日子了,竟然殁在了半途中,这也充分说明了,这个时代孩子还是非常金贵的,因为难养呀,动不动就生个病,也就殁了。”
苏俊卿躺在炕上直愣愣的盯着屋顶的房梁,心里既疼惜,又无奈,有点伤心,有些难过,在正房的时候听到太爷爷哭的跟个小孩一样,可见有多疼二姑奶奶。
这也说明了二姑奶奶是真的走进了太爷爷心里,不然太爷爷不会过了这么多年,在三女儿和四女儿都已经长大婚嫁了,还惦记着自己的二女儿。
正在苏俊卿遐想的时候,突然一只好大的脑袋出现在他的正上方,吓得他一哆嗦。
待视线转正,才看清原来是在炕上无聊的姐姐过来看他呢。
“娘亲,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这样我就可以带着他玩了!”
苏俊君无聊的看着小小的苏俊卿,突发感想的说道。
“很快的,等君君再长大一点,弟弟也就长大了,就能陪着你满院跑了。”
苏俊卿的母亲没有告诉她再过几个月之类的,小孩子还没有时间这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