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衣服上那一道血迹，是从敖翱手中的手术刀上留下的血痕。

    此时全蹭在他的衣领上了。

    眼中的厌恶更深了几分。

    敖翱目瞪口呆：怎么？他还有脸嫌弃我？我手脏吗？

    有点自我怀疑的敖翱看了眼自己手里握着的手术刀，刀刃上的血迹此时已经被擦干净了……

    他心虚地抬头看了眼陈欢，结果刚巧正面对上陈欢那双想要刀了他的眼神。

    那眼中的情绪没有丝毫掩饰，浓浓的厌恶……

    敖翱紧了紧手中的手术刀，冷眼看着陈欢：

    “如果不是因为宋哲的这层关系，你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

    陈欢：“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转身朝黑暗深处走去。

    空荡深邃的地道中响起一声衣物被撕碎的声音……

    敖翱眼角抽搐了一下。

    ……

    黑暗中，湖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一名青年在湖中自如游走。

    对！是走，不是游。

    他处于一个，很难描述的状态，很怪异，呼吸时而顺畅，时而感到窒息。

    身体却没有一丝不适反应，处在湖中的他，衣服也是干的。

    难道，这和他知道是在梦境中有关吗？

    他整个人在湖下处于半空状态，脚下是湖水，头顶还是湖水。

    大概因为心中本身就对深水有着恐惧，在湖内，他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当宋哲发现地道深处的水已经涨到他脖颈处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

    他害怕黑色的湖水涌入眼眶。

    即使湖水的冰凉，他并没有感觉到，但心理上的恐惧，依旧让他不敢睁开眼睛，看向四周。

    一路上，他尝试过张嘴呼吸，但只要嘴巴轻微张开，很快会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东西涌入自己的口腔内。

    那感觉像是很多塑料膜，封闭着他的鼻口，迫使让他将嘴合上。

    有的时候又像是大量湖水涌入，可并没有那种溺水后的窒息感。

    抬起双手，想要浮出水面，这样，他就可以呼吸新鲜空气。

    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走出了地道，向上伸手的时候没有再触碰到头顶该有的那厚重墙壁。

    这一路上，他一直跟着脑海中的那道女声走。

    过程中，他的身体开始慢慢上浮，就好像脚下踩着一个升降机，正在将他往上传送。

    渐渐地，整个人完全浮出水面。

    当他睁开眼看望四周时，他发现自己居然站在水面上。

    这像极了武侠片里的高手。

    “你让我来这里又是想要做什么？”

    宋哲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脱口而出。

    回答他的只有四周的一片寂静。

    黑雾缭绕在身体周围，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刚才又张口了，难道在这梦境中，只要不说话就可以了吗？

    宋哲紧紧攥拳的双手，此时手心中满是汗水，汗水似乎已经浸透他的十指。

    也不知道是那虚假的湖水，还是真实的汗水。

    十根手指指腹隐隐发白，像是在水中浸泡了很长时间后，指尖上的皮肤出现了褶皱。

    抬脚，再次朝深处走去，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一片山脉，在山脉环绕的地方有一个凉亭屹立在中间。

    越往那个方向靠近，脸上那种似有薄膜笼罩的不适感也正在慢慢消失。

    直到他站在亭前不过十米距离，那种不适感彻底消失。

    周遭原本黑茫茫的一片，渐渐地开始泛起一丝光亮。

    一层隐隐发着亮光的灰暗色。

    笼罩在凉亭周围。

    湖面成了它的支柱，它稳稳地屹立在上面。

    在村庄内，宋哲并没有见过这个凉亭。

    并且这个位置看起来更像是村庄的尽头。

    环顾四周，没有他想要见到的人，他再次出声喊道：

    “别装神弄鬼，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

    “年轻人，不要急躁。”

    耳边那道女声再次响起，声音没有半分伪装，就和在梦回客栈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你比我想得，还要慢一点。”

    亭中隐隐出现一个人形，她身姿曼妙，险些让宋哲以为对方是王怡。

    一身墨绿色旗袍，手中拿着一张圆扇，一下又一下地为自己扇着凉风。

    动作极为优雅，轻柔。

    “换衣服了？”

    宋哲挑了挑眉，他印象中，赵婉每次见他的时候，不是装神秘戴个大帽子，就是一袭红裙，整得自己又要再婚似的。

    “头发怎么绿了？水草？”

    很快，他的视线从对方那曼妙的身材上挪开，目光落在了对方的头发上。

    那原本应该是乌黑的发丝，在凉亭中竟然看起来像是水草。

    定睛细看，那个颜色简直就和神像青苔上面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不会是把神像上的青苔当染发剂给自己染上了吧？

    宋哲心想着。

    “不是染上去的。”

    在赵婉操纵的梦境中，她能得知所有人心中之念。

    宋哲那点小心思，被她当即点破。

    卧槽，这就被发现了？

    宋哲站在凉亭对面，面露戒备。

    “发现你那点小心思很难吗？”

    赵婉再次说道。

    看向宋哲的眼眸轻轻弯起，她此时不似在梦回客栈中所见的那贵妇人臃肿的姿态。

    她此时的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古时候大家闺秀的风范。

    当对方再次点破宋哲时，宋哲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他也不在心中暗自嘀咕，直接问了出来：

    “你的梦境里，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能看到？无论我想什么，都会被你听到？”

    赵婉笑着点点头，以极为诱惑的语调，圆扇半掩着唇，说道：

    “这样的能力，你想要吗？”

    在话问出来的一瞬间，宋哲有那么一刻是心动的。

    “不需要。”

    “口是心非的孩子。”

    赵婉手中的圆扇一下又一下敲打着以水柱支撑的凉亭。

    “这些年你应该已经发现自己的梦境乱七八糟的吧？”

    “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你不要的话，会被人抢走哦？”

    宋哲一愣，抢？

    做梦这玩意儿还有人来抢吗？

    “看，有两个贼已经来了。”

    手中的圆扇轻轻抬起，指向宋哲身后。

    宋哲转身看去，周围环绕着的一片黑雾也在此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发现自己确实身处于村庄的尽头，背靠着环绕的山脉。

    回眸看向村庄的那一片，那原本环绕在村庄里的白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了。

    哦……

    他怎么忘了，现在处在赵婉的梦境中，白雾当然不会存在于梦境。

    他差点又把现实和梦境搞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