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师傅,阉人,厉害,火焰甲,脾气差。”
谷梁夺擦了擦额头冷汗,心道是有了这种徒弟,恐怕逃了出去也是名声尽毁。
“所以嘛,老夫觉得,这太监这么厉害,可能是因为心中的怨念深,这是其一,这其二,就是没有妻儿,就没了牵挂,就没了软肋。你要想威胁他,可有什么办法?”
正信一听,立马举起了大拇指:“师傅果然厉害!您说得太有道理了!”
谷梁夺叹了口气,转头对杨执星道:“我说星儿啊。。你到底看上他哪了?你们这以后有了娃娃,可别随了这臭小子,别说科举了,手指头都掰不过来。”
谷梁夺嫌弃地嘬了两下牙花子,继续正题。
“说了这么多,接下来就说说逃走的路数。你们来的时候也见了,这无咎峰上下只有一座升降梯。咱们要想下去,只能走这一条路。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赌一把。”
“赌什么?”正信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赌这升降机下看守的四胄军里面,没有李赢真的炎胄。”
“师傅这是何意,因为李赢真太厉害,咱们打不过?”
“若论单打独斗,这四胄的首领都不是老夫对手,但若算上他们手下的军队,那咱们三个,就如同小蚂蚁一般。”
正信闻言,想起了北府大营前那道身影,人的武功再高,到了军队面前,也一样会被轻易淹没。
“除了李赢真,其他三胄都是上下一心的劲旅,但这也有一个缺点,那便是属下太看重将领,咱们只要拿住领头的,就能避开那军队。”
“谷梁先生的意思是,引他们上来,然后制住首领?”杨执星道。
“看看,还是星儿聪明,你小子多学学。”
“星妹聪明怎么了?要不是我傻,老天爷还不会让我遇到她呢。”正信满嘴歪理,翻了个白眼道。
“只是这高塔上平日里只有寻常宫人上来送一些补给,要怎么让这四胄将领上来呢?”
“嘿,这不是就在咱们屁股底下坐着吗?”谷梁夺嘿嘿一笑,那一瞬间,仿佛有了正信的影子。
“明白了!星妹!你别说,让我说!师傅是想把这高塔弄倒了,弄点大动静,山下那些傻蛋肯定要亲自上来,毕竟塔里关着师傅这种高手,要是谷梁初闭关的时候跑出来,那可是大大不妙。”正信一脸得色大声道。
“这。。。这高塔虽然被雪崩弄坏了,但是要想倒塌,恐怕以人力不可为吧?”
“嘿,星妹,咱们这塔里不是有数术的书吗?我今日就开始学习寻找,说不定能找到办法呢?师傅教我武功的时候便说过,这世间万物都有结,到了经脉上就是穴位,到了骨头上,便是关节,兴许这高塔也有结呢?”
“嗯。。算你小子有点想法,老夫对这数术也有一些研究,这些日子,晚上你便随我修习数术。咱们师徒两个定能寻个办法弄塌这高塔。”
师徒两个平日里打打闹闹,此番却头一次意见相投。
“谷梁先生,我爹从小便教过我一些基础的数术,后来被关在那洞里,没事的时候也总喜欢翻看一些数术的书籍,兴许我也帮得上忙呢?”杨执星道。
“哦?星儿懂得可真多呀?只是老夫这屋子里,这么杂乱,你住得惯吗?”
“你们两个练功,我日日都在一旁读书,也没什么分别的。”杨执星微微一笑道。
“好好好,那就咱们三个一起。这最后嘛。。便是时机,凡事都讲个天时地利人和。就算逃出了皇宫,这昆吾城有里外两座,半路上要是被官军追上,还是跑不了。”
谷梁夺说着,摸了摸胡子,卖起了关子。
“师傅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寻个特殊的日子,一个官军没法城里追上我们的日子?”
“正是。星儿,老夫记得,你们来的时候,正巧是白露那天,没错吧?”
“先生说得没错,那天确是白露。”
“嗯。。那如今过了两个月左右,当是靠近立冬了。。每年农历十月一,便是这北府的十日朝节,到了这时候,会有为期十天的祭祀盛事,届时这昆吾城的百姓张灯结彩,那五湖四海的商人们也会特赦十日,免去税金。这是北府建国一来一直的传统,就是为了在寒冬之前,热闹热闹。细细数来,应当还有个六七日?”
“六七日。。应当够了。”正信仔细思索片刻又道:“徒儿这就去查探一下这古塔受创的程度,咱们测量计算,再做准备,时间应该刚刚好。”
“做什么准备,这塔锁了老子二十年,一把火烧塌了便是。”
“师傅。。这塔虽然困了您这么多年,但是塔里的书也没有错,要是一把火烧了,这先哲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谷梁先生,信哥说得对,若没了这些古书,方才我们不也没法找到您被骗的秘密吗?”
“嗯。。。。不烧的话。。这古塔尽是榫卯,结构复杂,要想逆向拆除,难如登天。”
“不怕的,莫师傅说过,武功二字离不开力,而力便离不开地,我们只要找到了力的汇集点,集中破坏,定能将这高塔破除。而那些书籍,也不至于烧毁。谷梁初将这些书本放在这里珍藏,肯定会派人从废墟中一本一本找出来的。”正信虽然也没想明白怎么办,但此时看起来却已经胸有成竹一般。
“这倒是。谷梁初那厮别的不说,对这些知识的看重倒是颇有我谷梁家的风范,行,那便这么做,这几日,咱们好好研习一下,你们两个负责寻找,老夫闲暇时再给你小子开点小灶,咱们这次出逃,凶险万分,你虽与我日夜修习了两个月,对付寻常兵卒应当没问题,但万一遇到了那四胄,或者北府七宿,可是凶险得紧。”
三人忙了一天,谷梁夺痫症刚过,一时间疲惫不已,早早休息了。正信与杨执星,则一头扎进了书海之中,四处寻找。
《考工遗制》,《伽蓝木经》。。各种建筑古籍翻了个遍,正信挨个浏览,虽然寻得了一些古塔的拆除方法,但如今北府这座却有些不同,无论是大小,还是工艺复杂程度,都是前无古人,一时间竟摸不到头脑。
“信哥,这些古籍只教了方法,讲了一些例子,但古人真的拆塔的时候,肯定是有一套准则,方能见招拆招,我们兴许翻一翻数术的书籍,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爹爹小时候曾给我做过一个木制的玩具,名为藉车。听爹爹说,那是仿造西别国的大型攻城器制作的玩具。那时爹爹会把机括上好,然后放上小石子,我松开机括,那藉车便会将石子投射出去,甚是好玩。”
“好啊,人家女子小时候读书作画,学习三从四德,你怎得自小就喜欢投石机了?”正信笑道。
“爹爹从小便教我,人不分男女,只有善恶,喜欢什么便要学什么。信哥你不要打岔,爹爹说,这藉车的原理如若用到它处,可有通天地之能。”
“所以咱们是要造个投石机吗?”
“当然不是啦,就咱们三个哪里做得,我是想,如若从建筑古籍中找到古塔的力点,在辅以藉车的原理,撬动之,岂不是能以小博大?否则靠人力,又不能烧毁,短短六七日可是万万做不得这事。”
“妙啊!星妹,你这脑瓜,不去当个大学士,我都替你鸣不平。”正信闻言大喜,似乎那高塔已经倒塌了一般开心。
二人就这么如饥似渴地翻找起来,仿佛那十日朝当天,便要出去春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