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的自嘲并没有让顾望秋小看他,反而提起了浓浓的兴趣,“不曾想何兄竟来自邕州,听去过的商队回报,那里民风淳朴,林深莽莽,实在是钟天地之灵秀的宝地啊!”
这是在说邕州是个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么?到底是文化人,说起来一套套的,赵桓暗自腹诽,脸上却只是干笑两声。
顾望秋继续说道:“说起来在下有意在邕州开辟出一条商路,不知何兄家里是做什么行当的?”
这还真是想睡觉就来枕头,赵桓有意组建商队,却不能以自己的名义,进去岭南都要经过五岭古道,他可不认为赵元宏会让他的商队好过。
“唔,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赵桓向岭南百姓传授种痘法,勉强算得上一名郎中,说是做药材生意也不为过。
“药材生意么......”顾望秋眼神一转,三两步跳上了岸边的一艘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何兄来船舱一叙!”
见顾望秋一个健步跃过水面,便知她平日里没少这么干过,只是赵桓看着在水中不断起伏的船只却有些发怵。
“常言道南船北马,南周山川湖泊相连,怎么何兄连我一个北人都不如?”顾望秋似是看出了赵桓的顾虑,出言嘲讽道。
听着南周这个不太顺口的称呼,赵桓皱了皱眉道,“你是北齐人?”一般只有自视甚高的齐国人才会如此称呼,他们自认承接前朝,向来看不起其他两国人士。
“不错,在下正是齐人。”
这倒是令赵桓颇为意外,虽然五湖商会发源于北齐,却通达四方,而且为了方便与各地的地头蛇打交道,分会的掌柜基本都是由本地人担任。
不过这还是赵桓第一次遇到其他国家的人,尤其还是个女扮男装之人,自然不能丢了大周的颜面。他深吸一口气,蓄力一个大跳也落在了船上。
正当这时,一阵强风袭来,吹得本就起伏不定船只摇晃的更加厉害,赵桓刚站稳的身子一阵不稳,眼见就要摔倒,一只手稳稳托住他的腰。
“站稳咯,何兄!”是顾望秋及时伸出了援手,“倒是何兄身旁这人......真是不凡!”她说的是何健,与赵桓一道跃上了船,只不过他显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风浪影响到。
四人来到船舱,开始商谈事宜,顾望秋年纪轻轻,却经验丰富,加之走南闯北,颇有见地,赵桓与她相谈甚欢,直到冯家派人来寻他,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顾兄可莫要忘了,这次返航后一定要来我邕州坐坐!”离开时,赵桓不忘提醒顾望秋道。
“一定,何兄保重!”
“你也保重!”
说罢赵桓跟随冯家的人回了广州城,而顾望秋在目送赵桓远去后,也重新返回的船舱。
船舱内,侍女已经重新换上茶水,顾望秋自顾自坐在一旁,一只手拿起一本书,另一只手则放在桌上,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小姐,方才那人是谁,为何如此礼遇?”侍女却是忍不住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是南周的皇子,受封岭南的荆南王殿下咯,”顾望秋的眼神依旧在书上停留。
“皇子?”侍女一脸不信。
“他身边那人,是南周宗正寺调教出来的宗卫,只护卫皇子周全,”顾望秋说道。
“那他一个皇子,不在封地好好待着,来广州作甚?”
“可别忘了坐镇广州的是谁啊,越国公冯义成,”顾望秋放下书,“最近金陵的分会来报,周帝又出一子嗣,如今大周可是就有三位皇子了,老大痴傻,老二不受宠被封在这蛮荒之地,刚出生的老三还在吃奶。将来南周必乱,他这是来寻冯义成的帮助呢!”
“嘿嘿,我明白了,小姐是想帮一帮这个荆南王,若是能引得南周内乱,对我大齐也是一件好事!”
“帮谈不上,他现在还入不了五湖商会的眼,不过方才与他交谈一番,我倒是对他产生了几分兴趣,尤其是一入岭南,便听说了梦中仙人传授荆南王种痘法的故事。”
“这南蛮百姓愚昧无知,定然是臆造出来的,”侍女说道。
顾望秋却不这么认为,“岭南之地,数月前的确爆发了一场瘟疫,但不知为何,待到那位皇子到来后,瘟疫却逐渐平息了。而且这种痘法又不难,找人试一试即可,万一真的有效,大齐的百姓可就有福了。”
“小姐说的极是,”侍女撇嘴,似是对赵桓有些不满,“对了小姐,咱们这趟出来,可是奉了大掌柜的命令,一切都要以这事为主啊!”
一谈起大掌柜,顾望秋明显神情一泄,摇摇头道,“唉,忘不了,还要去南诏和安南那里打通商路,又要与这些语言不通的人打交道,真是心烦!”
......
原来是冯义成听闻赵桓亲至,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广州,难怪一直这么火急火燎地寻他。
一回到越国公府,冯义成一袭戎装站在台阶下,一见赵桓眼前一亮,上前两步道,“这几日老夫不在府上,小子们慢待了殿下,还望恕罪!”
“哪里,倒是小王不请自来,突然到访,该赔罪的是小王才对,”赵桓回了一礼。
接着冯义成请赵桓如府,二人交谈一番,却并没有提联姻一事,倒是让作陪的冯国栋坐立难安,毕竟要嫁出去的,可是他的女儿。
“小王见冯公风尘仆仆,一路赶来想必十分疲惫,一些事情不如明日再议?”赵桓说道。
“就如殿下所言!”
夜深时,冯义成的卧房灯火却未熄,三个嫡亲儿子正规规矩矩坐在一旁,良久的沉闷后,老大冯国栋终是忍不住了,“大人,难道真要与荆南王联姻不成?”
“怎么,难道不行?”冯义成反问道。
“不过一个被贬出京的皇子,而且还与幼弟在那种地方发生冲突,实在是......”
冯义成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看向了老二冯国梁,“俺倒觉得荆南王是个良配,大人你从邕州看到的锻体练兵之法,像是引体向上,俯卧撑等,俺在军中试了试,果真有几分效果。就是荆南王看起来身子骨弱了些,俺怕大侄女嫁过去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