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老李,你消息灵通,知道这次村长要说什么事吗?”
“对对对,你别藏着掖着,上一次这么兴师动众的还是雪灾,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唉,我现在啊这心里不踏实。”
“啊呸呸呸,你可别提那劳什子事,这次啊……嘿嘿,是好事!”
“好事?”
“到底是什么好事?你快说说。”
“诶诶诶,都别吵吵了,村长来了!”
清河村的村口大树下聚满了汉子,都是受召集而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猜测这次集会的目的。
农人家的汉子嗓门大,这聒噪程度不亚于清晨的菜市场,原是连头顶的大树都要震三震的嘈杂声音因为一句村长来了而戛然而止。
一村之长的威信还是有的,只见人群分开,王村长一手拿着烟杆一手背于身后,慢悠悠地走向大树底下,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他甚至还有心情咂摸一口大烟。
众人一瞧村长这红光满面悠然自得的模样也就定了心。
这一次啊,还真是好事!
本是窃窃私语,却因为人多而形成了一片嗡嗡声。
王村长的儿子王豆子先一步到了树底下,将提前准备好的垫脚木箱摆好,王村长身子硬朗也不需要人扶,一个跨步就站在了木箱上。
“肃静。”老烟嗓因为时间的沉淀显得格外严肃,底下的汉子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有那心细的人已经发现方文林和云澜是跟着村长一起过来的,猜到了这次的事多半和方家有关。
难道是盖房?
有此想法的人不少,但众人就更加疑惑了,方家盖房确实可以惠及部分人,但也没必要将全村人都给叫来吧?
有些没打算去帮工的人心里头就有点不高兴。
村长是不是太关照方文林了。
吧嗒,王村长吐了口烟,他站的高看得远,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想必你们也都猜到了几分今天叫你们来的原因,没错,是和大林子家有关。”
老村长说话不疾不徐,因为吊了几分嗓子提高音量,倒是有了几分官腔的调调。
“大林子准备再起几栋房子,这事儿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呢,念着乡邻的好,这招工买料呢就先可着我们村子里来,哪家要是有意向有门路的,可以私下去找大林子。”
嚯!几栋!
再一想前两天有人看见方文林从外边回来,据说是拉了一板车的东西,这……
“大林子是发达了啊!”
“大林子是谋了什么好活计也带带村里人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全是起哄要方文林说出生财之道的。
王村长抬手压了压,“你们急什么?大林子是我们清河村的人,当然是念着我们村子好的,我话还没说完呢。”
“大林子见我们村子里的人进山淌河不容易,以前那座木桥年久失修,所以啊……”
吧嗒,又是一口大烟。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这里之后,王村长才慢慢悠悠吐出下半句,“大林子想给村子修一座石桥!”
嚯!
“石桥!我没听错吧!”
“大林子!真的给修石桥吗?”
见方文林点头,底下的汉子不淡定了。
要知道夏天的时候还好,一到秋冬和春天,那进山拾柴都得提前做点儿心理建设,那木桥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就掉水里了,河水冰冷刺骨,即使是汉子也扛不住。
所以清河村的人都会提前准备柴火,秋冬能少进山就少进山。
可是那柴火一年四季都在捡,还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捡,量就那么多,一分,每家每户还是不够用,照样得过河进山。
就算是柴火够用,那冬天还能去山上掏个兔子窝什么的,所以这修桥啊可是天大的好事!
底下议论纷纷,王村长也不阻止,见大家伙高兴够了才继续说到,“修桥是好事,大林子知道我们村子不容易,所以这修桥的钱他一个人全出了。”
“我就是咱们村的大林子出息吧!哈哈哈哈哈!”
“可不是!他从小啊就懂事,我以前就觉得这孩子将来是有大本事的!”
吧嗒,呼,“不过呢,”王村长眼神一变,“我们也不能白占人家大林子便宜,该出力出力,该行方便行方便。”
“那肯定的,村长你放心!”
“就是,我们又不傻,哈哈哈哈哈!”
“去去去,”王村长笑骂了一句那起哄的汉子,“大家伙都知道,当初村子里修木桥花费了二十两银子,这修石桥的花费只会更多。”
“所以呢,我提议将大林子家后面那块山头划归给大林子,大家伙看看有没有什么异议?”
此话一出,底下安静了。
“怎么?只许你们占人家便宜?”王村长觉得有点丢面儿,语气严厉了些。
“村长,你说的山头有多大?”
“划给了方文林那我们是不是就不能进去了?”
“村长……”
“王叔……”
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对于此事不太赞同的,零星几个支持的声音也被淹没在人群里。
方文林平静地看着这些他熟悉又陌生的叔叔伯伯,也学着王村长那样抬手压了压。
“各位叔伯听我说一句。”
正主发话了。
“我知道叔伯们担忧什么,你们放心,我只是要我那半山腰后面那一点山头,那地方大家也都知道,只是长了些灌木,叔伯上山砍柴也不怎么过去。”
“说直白一点,那一小片山头比我那半山腰还要荒凉。我要那山头也没别的意思,大家也看见了我那和瀑布似的花。”
“也不怕叔叔伯伯笑话,我家澜哥儿喜欢花,我就想着多给他种点。”
说到此处,方文林适时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有点憨有点傻,不过底下的汉子却是看乐了。
赚了钱又怎么样,出息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怕夫郎的。
况且仔细想想,真要是比着半山腰来划分,那片后山还真不算大,也确实如方文林所说没什么东西。
几番拉扯之后,这修桥和划地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等到散会各回各家的时候,一个汉子突然停下脚步。
“老杨,你怎么不走了?”
“我突然想起个事,大林子有说那桥建在哪里吗?”
“好像没说,应该就在木桥旁边建吧,那里河道窄,能省不少钱呢。”
杨明之所以关注这个,是因为前几天他刚把河道对面的田卖给了方文林,因为那边的田地段不好,所以卖的便宜,但他当时却觉得自己赚了。
但是如果方文林把桥修在了村子中间,那他之前卖的田可就亏了,要知道那田之所以便宜就是因为离村子远,灌溉种植都不方便。
不过仔细一想,他觉得老李头说得有些道理,村子中间的河道可比木桥那边的宽了一倍,“你说得对。”
同样的对话在村子里的其他地方也在上演,如果他们对一下就会发现河对岸挨着半山腰附近的所有田地都已经被方文林买了!
这事儿方文林做的隐蔽,那些卖田的人因为觉得赚到了也没有到处声张,所以知道这事儿的除了双方当事人就只有村长。
王村长惊叹于方文林的野心,却也没多说什么,他是看的明白,清河村以后的发展说不定就全靠方文林帮衬了。
他呢,有的时候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买田修桥的事情方文林这边稳扎稳打,另一边云澜的养鸡大业还没着落。
“不急。”方文林将云澜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自曲陵府回来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些,多了夫夫之间的一些亲昵。
云澜一开始还有点不太适应,不过谁让方文林面对他时脸皮厚,这死缠烂打之后他也就半推半就了。
“确实急不得,我倒也不是真想靠养鸡致富,我原是想在镇上开个店,然后卖些吃食,后来就想到了食材供应,再后来就想着弄个养鸡场。”
方文林闷笑一声,只觉得云澜可爱,“你是怎么能从一开始的开店跳到弄养鸡场的?不是违背初衷了吗?”
嗯……云澜沉默了,他该怎么和一个古人讲食品安全问题?
他的想法很简单,自家养的鸡自家清楚,能保质保量,不会砸了自家的招牌。
“你要是真想自己养,也行,不过得循序渐进,我们可以先买现成的鸡把店开起来,然后慢慢琢磨把养鸡场弄起来。”
“这样……也不是不行。”一口吃不成胖子,云澜知道不能急,确实可以先把店开起来,万一这鸡肉料理不好卖呢?
……
“芳婶儿。”
“诶,澜哥儿,咦,今儿个大林子怎么没亲自送你过来?”
“他这几天都在山里跑,挺辛苦的,我就没准他送我。”
也许是芳婶儿本身和蔼可亲,也许是因为她是云澜和方文林的媒人,在面对这位老人时,云澜总会有些孩子气和羞涩。
“芳婶儿,今天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去镇上吗?”
云澜刚坐上骡车,芳婶儿就拍了大黑的屁股。
大黑就是芳婶儿家的那头大黑骡子,认路,芳婶儿拍一下它屁股它自己就知道往镇上走。
听到云澜的疑问,芳婶儿笑了笑,眼尾的褶子都透着和善,“我让其他人先走了,有老李家的牛车给她们坐。”
云澜哪有不明白的,那些婶子话多,这几天同路没少对着他问东问西,芳婶儿应该是看出来他不喜了,所以特意和其他婶子分开走。
“谢谢芳婶儿。”
都是乡里乡亲的,去安阳镇的一路不可能一句话不说,互相唠些家常再正常不过。
可是有些人呢偏要去膈应人。变相打听财路家底的云澜都能理解几分,那种阴阳怪气还想要往他家塞人的又是什么妖魔鬼怪?
什么哥儿难受孕,方家的香火不能断,送侄女来给他作伴之类的,听得他当场就变了脸。
要不是芳婶儿及时打断了这些人的话,他当场就能发作给骂回去!不带脏字的那种!
这些糟心事多想无益,这些天他往镇上跑一是相看合适的铺子,二是打听附近村子的养鸡大户,看看能不能发展成稳定的供应商。
其中自然有乔胜几兄弟的帮助,虽然事情还没着落,但也不无收获。
这不,今儿个要去见的就是一位退休教师,哦不,这里应该称之为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