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辣汤看着粘稠,实际上喝起来特别清爽,尤其是其中的酸味更是让人食欲大增,木耳丝、黄花菜和笋子嚼着脆脆的,薄薄的香菇片则是入味又滑嫩。
云澜喝了两碗,其他的全都进了方文林的肚子。
“澜儿,好喝。”
“喜欢喝那等下山了再给你做,到时候里面还要加上嫩豆腐和鸡蛋花,会更加美味。”云澜已经吃完了,但是没有离桌,坐在旁边看方文林免费吃播也是一种享受。
这汉子吃什么感觉都很香,每次和他一起吃饭,云澜都能多吃一碗饭。
饭后照旧是方文林去洗碗,云澜则是去后院将煮好的竹筒都捞出来一个个倒扣在簸箕上晾晒沥水。
“剩下三个也孵出来了。”
方文林的声音从灶屋里传来。
“我给它们喂了小米。”
五个全都成功孵化还是挺出乎云澜预料的,也跟着跑去灶屋里看稀奇。
“下山的时候要把它们带下去的吧?不然它们活不过冬天。”
方文林又撒了一点小米在碗里,关上碗柜,揽着云澜往外走,“是得带下去,不知道云瑞和云琛俩小子喜不喜欢养小鸟,可以给他们送过去。”
翻了年,团团圆圆两个娃娃就要去安阳镇陆宅跟着陆老夫子启蒙学习了,到时候就不是奶娃娃了,得叫大名,云澜和方文林这会儿也在适应。
“小娃娃都喜欢这些,学累了看看鸟雀放松心情也是极好的,下山之后就和哥哥们说一下。”云澜朝着门外喊了句小不点,他们准备关门睡午觉了。
听到呼唤的小不点从河边跑回来,从门缝里挤进去,自觉地爬进了自己的狗窝。
方文林帮着关门落锁,又叮嘱了一句小不点不要太闹腾,就和云澜一起进了主屋。
因为之前煮竹筒的时候烧了火,这会儿屋里很暖和,正是适合睡午觉。
风掠过院子,吹动了簸箕里的竹筒盖子,咕噜一下滚动撞到了另一个竹筒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院门口的大号狗窝里,小不点前肢交叠趴在里面睡觉,机敏的狼耳折动了一下,确认没危险后又折了回去。
里屋的炕上,云澜和方文林相拥而眠,汉子的脚夹着云澜的脚,热乎乎的,睡意更沉。
已至深秋,冷肃枯寂,除了跑出来贴秋膘的动物,少有其他声响。
猎人小屋更甚。
……
美美的睡了个安稳的午觉,云澜和方文林又恢复了满满的元气。
四张狐狸皮都已捶打柔软,剩下的便是烟熏烘干。 方文林在小院外面寻了一棵有粗壮树枝的大树,用竹耙清理掉树底下地上易燃的枯枝落叶,防止一会儿将林子烧了。
又去拾了柴火架上火堆,将狐狸皮挂在火堆正上方的树枝上,小心控制着火候烟熏。
这个过程要格外小心,需得他在一旁时时盯着,免得温度过高将皮子给点着了。
依旧是从成色最差的皮子开始,最后在熏银狐皮,每张皮子至少要熏一两个时辰,过程很是枯燥无聊。
好在现在不是夏天,不至于连自己也烤了,端了板凳在火堆旁坐下,他一边烤着火,一边编竹笼,为下山做准备。
另一边的云澜也同样在玩火,将窑里的破瓦罐掏出来,清理干净灰尘,然后将沥干水分的竹筒一一摆放进去,窑口的火也撤了柴变成小火。
用小火慢慢将竹筒烤干,之后就可以用来装染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竹筒切口处开始滋滋地冒着水泡,又一点点被烘干,这个声音听着还挺解压。
第一批竹筒烤好,云澜一个一个捡出来放在簸箕上放凉,又另塞了一批进窑。
等竹筒凉透,他便拿着竹筒去后院的木盆里装染泥,这会儿的染泥瞧着和淤泥一个状态,因为过滤的时间久,还要更加粘稠些,氧化后的靛蓝色非常漂亮,被云澜用木勺一点一点灌进竹筒里保存。
装了八分满的竹筒被他放在木盆边缘磕哒磕哒,里面的染泥便被敲得匀称平整,这时候再把竹筒盖子盖上就大功告成。
一个竹筒大约能装一斤染泥,水缸里的染泥全部装完一共用了八个竹筒,也就是说一共有八斤染泥。两个背篓,两个箩筐,他们压得实,大概有一百二十斤的蓝草,一百二十斤出八斤泥,好像产出还可以。
竹筒做多了,不过没关系,这东西可以放在柴房里,以后用的时候也方便。
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他这边虽然收工了,但是方文林还在外面熏最重要的两张的皮子。
没说什么让汉子明天再弄的话,他自顾自地去弄两人的晚饭,估摸着汉子没有时间回来吃,云澜便准备弄个炒菜,到时候做成盖饭用大海碗端出去,也不耽误汉子的事情。
早上杀的鸡不能浪费了,虽然没有了鸡脖子和鸡胸,剩下的也够两人吃了。
云澜准备做个油润滑嫩的小鸡炖蘑菇,香菇和鸡都是现成的,方便又快捷。
鸡肉剁块,冷水下锅加葱姜料酒焯水去腥后洗净备用。
油热放入干辣椒、葱姜蒜爆香,加入鸡肉翻炒两分钟后加酱油、料酒、八角、桂皮、香叶和冰糖翻炒均匀。
然后加入清水没过食材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炖,约莫炖了快半个时辰,开锅加入香菇再煮个十分钟左右,最后用少许盐和黑胡椒调味,撒上葱花就可以出锅了。
米饭是用的后院那口灶蒸的,这边菜好了,直接去那边端米饭就行。
用大海碗盛了八分满松软的米饭,锅勺舀上两大勺小鸡炖蘑菇,随后再淋上一勺灵魂汤汁。
小鸡炖蘑菇盖饭,完成。
“方文林,吃饭了。”
正在摆弄皮草的汉子闻声回头,只见他的夫郎端了两大碗香喷喷的米饭过来,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今夜又没有月亮,只有他脚下的火堆以及小院里有些亮光。
连忙迎上去接过热乎乎的碗筷,方文林贴心提醒云澜注意脚下,“谢谢澜儿,你回屋里吃吧,这里风大烟子也熏眼睛。”
“没事,我就想和你一起吃。”抱着自己那碗饭,云澜自觉坐到了板凳上,还用眼神示意方文林赶紧过来。
方文林也没勉强,端着碗筷挨着云澜坐下。
板凳不算短,但两人挨得极近,手臂肩膀紧紧贴在一起,一起抱着陶碗刨饭吃。
“这只鸡长得有点大了,要是小鸡,鸡肉会更嫩一些。”云澜扒拉了一块鸡肉吃,如此评价道。
方文林倒是吃得贼香,不一会儿碗里就被刨出来一个小坑,闻言咽下嘴里的饭菜后从自己的碗里挑了几块肉夹到云澜碗里,“这个鸡腿肉要嫩一些,你吃这个。”
云澜也没有拒绝汉子的好意,直接夹起来吃了,嗯,口感确实要更加爽滑,“锅里菜和饭都还有,我小火温着的,不够吃可以再盛,我就吃这一碗就够了。”
小不点闻着味儿寻了过来,它是个好孩子,虽然在灶屋里闻到了肉味,但是没有跳上灶台去锅里吃自助餐,屁颠屁颠跟着它阿姆到它阿爹这里来讨要吃食。
“这个盐重,它能吃吗?”云澜看着躺在脚底下的狼崽子,眉眼温柔。
方文林从自己碗里挑了一块肉多的,用米饭蘸去上面多余的汤汁后丢给了小不点,“偶尔吃个一两块不妨事。”
学着方文林的样子,云澜也夹了一块肉给小不点,看小不点吃得倍儿香,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我们这次下山你还跟着一起吗?”
吃了肉肉的小不点吧唧了两下嘴回味,听见云澜问话嗷呜嗷呜叫了两声,又用头去蹭两人的腿。
“看样子是答应一起了。”云澜这下脸上的笑容是越发灿烂了。
不过……
“村子里人多,还有小孩,狼崽子跟着我们下山会不会吓着人啊。”
云澜的担心不无道理,人一多狼崽子肯定容易受到惊吓,也会给村里人吓着,到时候要是闹得喊打喊杀的就不美了。
“回村就得栓链子了,”方文林早就知道小不点回村会面临什么,现在云澜突然问起也就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后山的地方可以让狼崽子撒欢,不过平时可能就只能先拴着了。”
见云澜目露忧愁,方文林接着说到:“别担心,到时候我会教它只在山腰和后山上玩,只要不跑进村子里就不会有事。”
……
吱呀——
“呼……”给小不点开了院门放它出去拉尿,云澜呵了一口气搓手,现在的风已经有了初冬时冷冽的味道,刮在脸上又干又疼。
昨日方文林已经将狐狸皮全部鞣制好,现在已经用布巾包裹着放在木箱里。
今日他们商量着做些收尾工作并休息,再根据明天的天气状况决定是否下山。
因着这两天没有下雨,连廊底下的栀子染泥已经完全干透,云澜拿了研钵一点点研磨,然后将研磨细腻的粉末装进竹筒里保存。
这次进山打到的猎物不多,但四张狐狸皮已足够弥补,云澜这次也没有多采摘山货,家里富足了,倒也不用什么都从山里往下搬,毕竟板车还得方文林人工来拉。
要知道后院还有一只性情凶猛的猪獾,这个只能连木笼一起装车,厚实木板子打的笼子本身就很重,更别说还要拉其他货物了。
哐。
后院,方文林卸下立在院墙边的板车,动静有点大,惊得院子里的山鸡野兔聚在一起缩成一团。
没去理会鸡兔,他拿了根竹竿来测量木笼的长宽,规划着板车货物的摆放。
木笼放中间,两边放长鸡笼,其他地方放陶罐和布袋,大致规划过后他便没在后院逗留。
柴房和灶屋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用布袋装着的,主要就是云澜用石磨磨出来的各种粉末,再就是竹筒里的染泥,这样看下来,还真没多少东西,一个板车就全都解决了。
一是云澜没有多晒干货,二是他自己也没猎到需要牵下山的羊和鹿。
“东西不多?”云澜给竹筒盖上盖子,栀子磨出来的染料只装了两个竹筒,约莫两斤,看着方文林从柴房出来无所事事的样子便顺口一问。
“嗯,猎物少,山货也少。”方文林走过来帮云澜收拾簸箕,这些东西洗干净晾干收在柴房就行,不用带下山。
在竹筒上刻上一个“栀”字方便与靛泥区分,云澜抱着竹筒和方文林一起进了柴房,“棉被什么的需要带下去吗?”
方文林:“不用,晒了放木箱锁着就行,下次进山再晒一下就能盖。”
云澜:“那今天倒是不用急着将东西放到板车上,明天早上看了天气再弄也不迟,反正东西不多。”
两人在这件事上观点一致,今天还是以休息为主。
“胳膊还酸吗?”云澜放下竹筒去捏汉子的手臂,这人昨天揉了一上午的皮子,肌肉绷得硬邦邦的,“可还要再给你揉揉?”
昨晚云澜就给方文林按摩过了,汉子的身体跟铁做的似的,他羡慕的同时按揉起来也格外费劲。也不知道有没有全部给方文林揉开了。
“已经好很多了,”方文林抬了两下胳膊给云澜看,不过他也享受夫郎给他揉胳膊时的舒爽,便没有拒绝云澜的提议,“可以再揉一下。”
两人今天都没干什么活,或在里屋互相按摩,或在连廊下坐着喝水聊天,甚至是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望天发呆,总归是轻松惬意的。
这种惬意又松弛的氛围是在第二天上午小不点的异常举动下终结的。
“怎么了?”
只见平时顽皮的毛孩子这会儿直愣愣地站在院子中间,一双狼耳竖着来回折动,眼睛也是盯着一处一动不动。
云澜叫来方文林,“你快来看看小不点这是听见什么了?”
方文林一看狼崽子这姿势就知道它是听见了什么特别的声响,“有东西在靠近,你去把门关上,我上了望台看看。”
神情严肃地交代完,他便抓着爬梯噌噌噌登上了望台。
这里的风比下面更大些,棉服的衣摆被吹得上下抖动,他晃了下脑袋让脸上的发丝滑至耳后,一双冷峻的眸子看向外面的山林。
身在山林里看见的多是光秃秃的树枝和惨败的花叶,可在高处俯瞰时,山林又是另一幅多姿多彩的风景。
而在这枫红枯黄与墨绿棕白中,明显可以看见远处有不明生物在往小院的方向靠近。
因为离得远,又有树林遮挡,他一时分不清那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只能告诉云澜:“有东西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